不是很浓,但是戚归远还是睁开了眼, 目光凌厉, 他看着一身蓝色衣袍简简单单, 面容有些狼狈的简云乔,白皙的脸不知是在哪里染了两抹灰,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腿, 模样乖巧又听话。
戚归远似乎是格外开恩的问道:“还没止血?”
简云乔不太确定道:“应该是止了吧。”
烦躁的别开目光, 戚归远对外面的人道:“直接进府,让大夫在府内候着。”
马车夫应了,加快了赶车的速度,等到了摄政王府的时候,马车内还流淌着那种古怪压抑的气氛,说不上是杀气还是剑拔弩张,但是仆人们都觉得似乎怪怪的。
最坦荡的应该是简云乔了,在戚归远下马车的时候,他盯着看。
然后收获了来自王爷的嘲讽:“怎么,简大人这两天金枝玉叶的连腿都走不到道了吗?”
简云乔闻言瞧了他一眼,那黝黑的眼眸中满是坦然和似有若无的委屈,他站了起来,想自己走下来。
这一眼却让戚归远莫名的烦躁,虽然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烦躁,他在衣袖下的拳却不自觉得握起。
“嘶。”
简云乔弯腰的时候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整个人疼的打了个冷颤,下个马车像是上刑场一样。
“啧。”戚归远犀利的眼眸眯起,仆从们早就得知了王爷遇刺的消息,在一旁候着。
但是现在没有人敢催,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们家王爷带人回来了,还欺负人家,真是……不忍直视。
最后简云乔还是坚强了下了马车,戚归远对一旁的人吩咐道:“带简大人去洗漱一番。”
这个有洁癖的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脏乱。
简云乔光荣的在王府用了汤浴,他出来的时候一边侍奉的小童是那天的那位少年,名叫却未,却未见简云乔出来了,将手中的衣服放下:“王府没有多余男子的衣服,让少爷您穿我们下人的衣服也不妥,奴才便把您以前的衣服拿来了。”
“竟是还留着吗?”简云乔眼低染了些笑意,他拿起来,看衣服被保存的很好,竟是还有几成新。
“嗯,少爷的留下的东西王爷都不允许人动的。” 却未小声道:“您当年在王府留宿时候住的屋子每天都有人打扫,以前有个下人喝醉了酒进了屋子摔碎了您曾经喝茶用的杯子,王爷发了好大的火,一连带责罚了不少下人。”
“少爷,您还在和王爷欧气吗?” 却未劝阻他:“您就去和王爷服软吧,王爷其实很在乎您……”
他都还记得,简云乔离开的那段时间,戚归远去摊子用饭,总是要叫两碗,也不吃,就坐在那里等,有时候等的久了,他总会问:“小乔呢?他怎么还不来。”
下人们哪里还说简云乔早就离京了,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日子久了,老王爷看不下去,亲自过来将人关进了柴房:“让他想清楚再出来!”
...
王爷不吃不喝,十天后出来的时候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却未奉命带王爷去见老王爷,却看憔悴极了的王爷从暗不见光的地方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小乔来找过我吗?”
这是却末第一次见一向心高气傲如此骄傲的王爷露出如此希翼和小心的表情,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主子,少爷已经走了,您别再糟蹋自己了!”
戚归远自那日后清醒了,又好像没有,他开始学着争权,他开始疯狂敛财,他将王府打造的富丽堂皇,像是一个华丽又冰冷的笼子。
整个王府都是一种铜臭味,王爷最讨厌的模样,却未曾在某个深夜应酬的大醉的人站在华丽的房前,忽然回头问他
“却未,你说,那个人喜欢吗?”
他不知道,也答不上来
以前他恨小少爷,恨简云乔抛弃王爷,现在只想让简云乔快点回来,不要再折磨王爷了,这些年,王爷清醒过吗?
简云乔听到这问话苦笑下,哪里是他在同戚归远置气,明明是戚归远不肯原谅他好吗?
“我怎敢同王爷置气。”简云乔拿起衣裳在屏风后面换好,他走了出来:“走吧。“
这身白色的衣裳穿在两年后的简云乔身上却合身的身,简云乔气质文雅,有种书香大家出来的小公子的韵味,他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婴儿肥的脸庞,笑起来的时候似乎都能带着糖味。
简云乔被带去见戚归远的时候,戚归远坐在软榻上喝茶,屋内燃烧着香炉,大夏天的却凉快的很,想必冰块真的很足,亮堂的房间里面,他慵懒的坐着,应该也是洗漱过了,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后,一张冷峻的脸庞看到简云乔的时候闪过片刻错愕。
这个人穿着这身衣服,这副温和的模样,就如同他没离开自己的时候。
简云乔却开口道:“下官简云乔,见过王爷。”
戚归远:“……”
他大皱眉头,让候在外面的大夫进来给简云乔看看。
大夫是王府的专用医师,他提着药箱进来,本来今日休沐在家,结果被一道急令加急喊来,这仗势,如果不是王爷有事,大夫都怀疑是未来的王妃受伤了。
细细的把脉,大夫道:“无事,脉象平稳,只是……”
这个只是把简云乔一呛,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大病,戚归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说。”
“这位大人常年抑郁结于心,导致气血两虚,加之调理不及,又隐有贫血之兆,若是常期如此,怕是……”
简云乔苦笑了下:“大夫您就直说吧,我承受的住。”
大夫觉得身后的目光有如针扎,战战兢兢道:“怕是命不久矣。”
房间里安静的仿佛连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得见,大夫识趣的退下开药方去了,一时之间除了蝉鸣之音,屋内两人都相对无言。
戚归远的手搭在扶手之上,衣袖之下有些发白,他的眼底是一片阴沉:“郁结于心?”
他冷笑了声:“本王倒是不知,拿了财便逍遥快活的简大人为何而忧?”
简云乔垂下眼眸,他的脑海里面全是原身的记忆,那是他年少轻狂少不经事,不知人间疾苦,和戚归远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快活的。
变故都在一息之间,他大哥被抓进宫,父母亲为了保护自己举家搬迁,那个时候他没有选择,必须要和戚归远分开,他负了戚归远,也负了简云舒。
一夜之间,这个少年几乎怀疑自己白了头,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大哥没了音讯,人家都说他死了,母亲受不得这个打击病逝了,家中的铺子也出了事情,父亲愁的彻夜难眠。
纵使父母表面不责怪与他,简云乔这样细腻的心思又如何感觉不到母亲对自己的疏远,父...亲的叹息呢?
在举家刚刚搬迁的一天夜晚,他甚至有一天偷听到母亲说:“若非小乔与那王爷交好,我们一族的事情如何引得国师注意?我儿又怎会枉死?”
“云舒因他而死,我心中甚恨。”
如同被乌云罩顶,他喘不过气来,他自责悔恨,甚至恨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他如此的窝囊无能?
这样的压力让简云乔无时不刻不被折磨,家中的变故,母亲的离世,父亲的忧愁,都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非及时穿越过来,简云乔怀疑原身会撑不到再见到戚归远的一天了,他的日子,再多活片刻都是折磨。
简云乔知道,这两年戚归远不好过,可他又如何能好过呢?若是他及时穿越过来,别说是命不久矣了,估计早就已经魂归天地了。
再回神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雾气,简云乔抬头看着戚归远,他叹了口气:“王爷,你当真如此看我吗?”
他们真是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坐在软榻上的人猛然站起,他大步走到简云乔的面前弯下腰,男人握住他的手拉着人靠向自己,戚归远那如鹰一般的眸子带着狠厉:“那你说,你说啊,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
握着他的那只手因为情绪的激动而用力,像是要把人的骨头捏碎了,戚归远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简云乔,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第36章 .摄政王的小娇妻5
“归远”简云乔认真道:“你这两年威名远播, 我即使不在京城,也有所耳闻。”
戚归远毫不在意:“呵, 所以呢?”
“所以你觉得, 深知你性子的我,若是心里没有你,为何要回来?”
像是有一阵温暖的山风吹拂过心头,驱走寒夜的孤冷,更像是黑暗的屋内有人忽然打开了灯。
戚归远挑眉:“谁知简大人又不是没钱了呢?”
“嗯,你自己都这么说了, 若我是为了钱财,想必你也不会让我如意,那我何必回来呢?”简云乔笑弯了眼, 他伸手摸了摸戚归远皱起的眉头, 心里微疼。
“我会证明我自己的。”他给出戚归远承诺。
原身若是活着, 此生怕是有二大夙愿, 其一便是可以解开与戚归远的心结,各自安好, 其二便是他哥哥的身死是他心中无法释怀的伤。
若是可以, 简云乔想替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