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结束之后,他在部落附近设置陷阱的时候, 意外地发现那种根茎可以熬糖的草在部落附近也有不少。不过因为最近人来人往的,他都没敢去挖回来熬糖。
这是他离开白商部落之后, 在外面讨生活最大的倚仗了,不得不慎重一点, 甚至连白草这样的朋友他也没打算告诉他们。不是不相信他们之间的友谊, 只是,真正珍惜友谊的人, 不会拿利益去试探摧毁这样的友情的。
上辈子他就吃过一次亏了。
那时候大三实习, 他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很有名的私立幼儿园实习, 因为表现出色,校长暗示他到时候可以参加学校的招考,他实在太高兴了,就把这个消息和他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分享了,没想到最后,他那个好朋友托了家里的关系,直接走后门进去了,他这个毫无背景的孤儿,自然没有这样深厚的背景和关系,只能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工作,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给顶替了。
丢了好工作的沮丧,远远比不上失去了一个朋友的那种难受。以至于最后因祸得福考上了公立幼儿园的编制,这种被好友背叛出卖的感觉,还一直如影随形,让他对友情二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白芎很珍惜白草他们对自己的善意,正因如此,有些事情,他才想瞒着他们。
白草他们毕竟带着鸡雏,白芎的土房子太过狭窄,容纳不了他们这么多人,无奈之下,只能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部落里所有人都顾不上闹别扭了,白芎说得对,他们要赶在集会前尽可能多的搜集食物和皮毛,换取他们需要的盐和黑石,还要储存足够的食物迎接即将到来的雪季,白草他们也每天来叫上白芎一起去河里捕鱼,去部落外面采摘草籽和各种果子。
白芎的生活也变得规律起来,早上和小黑一起吃完早饭,让小黑看家,主要是防着有小动物偷吃晒在院子里的草籽什么的,他自己拿着渔网,和白草他们出发去附近的河里捕鱼,上午的捕猎结束之后,有时候大家会凑些食物一起在白芎这里吃顿饭,有时候各自回家,下午一般都是留在家里处理打来的猎物和鱼虾。
这时候白芎就会在家里悄悄点起灶火,一边熬糖,一边蹲在门口做鱼干,这种植物根茎熬出来的糖浆没有什么味道,别人偶然看到也以为他是在炖什么汤药,毕竟那锅里一看就是植物的根茎,倒是有一次差点被巫医白葫撞见了,白芎骗她说自己正在尝试新的调味方法,白芎经常能做出美味的食物这个全部落都知道,白葫也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就这样,一眨眼就到了集会快要开始的季节了,集会的地点在一处很大的峡谷中,距离白商部落还要走几天的路程,因此他们需要提前至少十天从部落出发。
白芎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和小黑的行李,这段时间他攒了差不多快十斤糖果,都是熬好了之后被他砸成小块,密封在了处理过的防潮竹筒里面,在除了蜂蜜还没有别的甜食的时代,这些人工熬制的糖,就是他这次出行携带的最大一笔“巨款”了。
除此之外,他还用鱼皮做了几身对襟的长袖衬衫和可以用系带调解腰围的长裤,这是他打算拿到集市上去交换兽皮的成衣。白莹说到做到,从那天闹翻了之后,果然严令禁止部落里的族人们和他私下交换猎物,以至于他没有攒够越冬的厚实皮毛,鱼皮倒是攒了一大堆,他和小黑两个人完全用不完,索性拿来做了几件衣裳,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在集会上找到冤大头卖出去,换几张皮子也好。
剩下的就是他做的各种鱼干和鱼肉松了,鱼干都是熏过的,用灰灰菜的汁液和黄心紫莲腌制过,味道非常香,拿到机会上肯定不愁卖的,他准备用熏鱼和有陶部落换一些黑石做储备燃料,用鱼肉松和天狐部落换一些过冬的肉食。
这么多东西打包起来,足足装了三个行李箱,如果是上辈子的白芎说不定早就打电话叫快递公司来取货了,这辈子,他只能变成原形,悲催地将三个行李箱扛在背上,好在这两个月他的原形也在不断长大,扛三个大箱子倒也不算难。
小黑也变成了原形,背上背着白芎给他做的小号箱子,里面装着他自己的衣服零食什么的,还有白葫答应给他的那些常用药,兄弟俩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这次离开,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这里是白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后,第一个庇护他的地方,曾经他也以为自己可以和白商部落的族人们一起努力,把这个部落变得更好,让小黑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
可是,他展露出来的那些技能,在族长白莹看来,却是他拉拢人心、对抗族长权威的所谓手段。他越是想让部落好起来,在白莹看来就越是碍眼。
或许,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部落的强大,而是在这一方天地里,她身为族长的绝对权威和生杀予夺的权利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出发!”白莹一声令下,所有的雉鸡都背着行李,身边跟着已经长出硬羽的鸡雏,进入丛林,向着集会的峡谷进发。
“小黑,你还有那种肉干吗?”鸡雏白茴悄悄凑到小黑身边,从斜跨的鱼皮包里摸出了两颗李子一样的红果子,这种果子酸甜可口,鸡雏们都很爱吃,不过果子很难找,只有深山老林里才有,一般只有家里有母雉鸡可以去山里狩猎的才能摘些回来,白茴知道小黑很难吃到这种果子,就想拿果子和他交换肉干。
“给!”小黑沉默半晌,从自己的鱼皮包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肉干,把那两个果子换了过来。
白茴美滋滋地叼着肉干跑到白荨身边,小黑将果子收起来一个,另一个休息的时候被他塞到了白芎口中:“大哥,吃果子!”
“好。”白芎将李子掰开两半,自己吃了半个,剩下半个挖掉核,塞到了小黑嘴里。
因为要赶路,除了晚上宿营之外,他们白天是不会生火做饭的,饿了就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这时候,整个部落的鸡雏们都开始羡慕小黑了。
因为白芎叔叔做的干粮看起来就很好吃啊!气哭!
白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次出门,他准备了足够自己和小黑吃六天的干粮。
碾碎的草籽,混合着切碎的熏鱼干,在抹了荤油的石板上烤得焦黄酥脆,五个一份抱在晒干的大叶子里,吃的时候直接取出来就行了。除了这种土法“饼干”之外,白芎还做了很多熏的草鼠干,可以拿着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吃。
这种草鼠在部落附近有很多,个头不大,很好抓,白芎设的陷阱里每天都能抓到不少,草鼠的皮剥下来可以做鞋垫或者拼接做成大块的褥子,草鼠肉白芎都用灰灰菜的汁液和黄心紫莲腌制一天,第二天拿出去晒干,晒干后拿回来用温水泡发,晾干水分后,放在抹了油的石板上煎熟,再放到点燃的松枝上熏烤到金黄色,挂在屋檐下阴干,就可以直接拿来吃了。
白芎做了很多熏干草鼠肉,给了白草和白荨、白苍他们一些,剩下的都足够他和小黑吃到明年春天了。熏干的草鼠肉非常有嚼劲,一路上只看到白芎和小黑一人叼着一块熏干草鼠肉,一边走一边嚼得香甜。
其他雉鸡闻着那味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只有白草和白荨他们几个,得到了白芎私下赠予的肉干,这时候也忍不住摸出来加入了咀嚼肉干的大军。
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白莹带着其他人去附近狩猎去了,留守的看到她离开了,立刻抓紧机会,带着自己家的东西跑去找白芎,希望能偷偷找他换些熏肉干。明明都是肉做的,白芎做肉干的食材还是部落里几乎没人会吃的草鼠肉,怎么味道就那么香呢?族长也是的,大家互相交换自己没有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就是不肯让他们和白芎交换肉干呢?
被雉鸡们围在中间,白芎却苦笑一声,婉拒了他们想交换肉干的请求。
“不是我不肯换,族长已经说了,如果我再和你们交换东西,就不会带着我和小黑了,这深山老林的,要是我和小黑被族长驱逐了,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雉鸡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还有这回事。嘴馋和活着,大家都知道该怎么选。
最终,失望的雉鸡们叼着自家的肉干,蔫吧吧地散开了。
白芎虽然有些心软,却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白莹已经迫不及待想撵走他和小黑了,缺的只是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最后这一段路,他和小黑绝对不可以被驱逐出队伍。
不过,接下来的旅程,白芎和小黑都很少在人前吃熏肉干了,顶多就是趁人不备,撕下来一小块,丢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吞下去,这也不能怪他们忍不住,其他雉鸡都有伴侣每天去捕猎新鲜的肉食,只有他和小黑一路上不能捕猎也不能打渔,只能靠自己带的干粮一路熬过去。
白草和白苍他们倒是给他送过几次猎物,不过都被他谢绝了,就剩下最后几天了,没必要为了一口吃的得罪了白莹。
他们带着鸡雏,足足走到第六天下午,才终于看到了传说中各族集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