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宽看得目瞪口呆。
江彦这次理直气壮地飞上了床。
程以宽挥手轰他下去,他就换个地方再上来,再轰,再上。
折腾了四五遍,程以宽放弃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见这鹅一路踩着被子,靠着自己趴下,翻了个白眼认命,又开了床边的蓝牙音箱。
熟悉的前奏缓缓响起,是舒缓又带点忧伤的感觉。
江彦听出是他们曾一起听过的那首《What are words》。那时候江彦为别人的爱情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听这歌就受不了,哪怕走在路上,听到广播里放这歌,他也会瞬间泪目。
程以宽对此无奈,他虽然喜欢,但仍把这歌从播放列表删了,又让学校的广播台换了其他的歌曲替换。
歌曲进入单曲循环模式。程以宽闭着眼,慢慢跟着哼唱,再次听到那句“Anytime you whisper my name, you'll see”的时候,他轻轻唤了一声,“江彦……”
是带着期许的轻轻叹息。
大鹅在一旁抬起了脑袋。
慵懒的夕阳绽着最后一点活力,像是魔法师对战坏蛋时光芒四射的魔杖。
江彦张了张嘴,抬起翅膀在程以宽的身上轻轻拍了一下,心道:“我在呀!”
第35章
“今天加班时睡着了, 助理看到了电脑上的江彦照片。她惊讶说没想到我跟总助认识, 我纳闷了半天,才知道新来的总助跟江彦长得很像。”
“这半年飞了十三个地方, 有几处城市的包容性很强。想象着以后在广州或者成都定居会不会自在些。也常常会想起家乡, 同事谈起, 说对那边的印象就是生育和高考,我笑着申辩一二, 说现在不似之前, 但实际上自己却正深受其扰。”
“去投标,总助被安排在了我的车上。他问我有没有听过《再见二丁目》, 又连了蓝牙播放……很好听的歌。他跟江彦真的很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但终究不是同一个。歌词很应景‘无论于什么角落, 不假设你或会在旁,我也可畅游异国,再找寄托’……很想你。”
……
程以宽去上班了,江彦进进出出半天, 把日程表翻开又合上, 合上又翻开, 反复了十几次,终于一边自我谴责一边看到了这一段。
这是在日程表的中间部分,程以宽是倒着写的,但没有打乱次序。内容也不是每天一记,看着应该是随性写就。
江彦没有看完全部,自从“总助”这个人物出现后, 他眼里就盛不开其他了。直到确定看懂的部分只有这两段提及那人后,他才轻轻地把日程本合了过去。
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紧接着沉重起来。
今天是周五,他变鹅的第三天了。
江彦记得自己头几次变鹅是十二个小时,后来不知道怎么,发展成了一天。
现在好,一口气快三天了。这趋势真的不妙。万一有一天真的变鹅回不去了怎么办?
江彦忍不住纠结起来。
假如以后一辈子都是只鹅的话,还要跟程以宽说吗?
说了……拖着程以宽会不会不好?要人鹅恋吗?
不说的话……想象一下那个小总助,代替自己跟程以宽吃饭,跟程以宽洗澡,跟程以宽抱着睡觉……还听二丁目,怎么不听富士山呢?
江彦气哼哼地跳下床,一路摆着去了书房,把笔筒放倒,翻了个一元硬币出来。这是他上次找触屏笔的时候发现的,当时还想程以宽存着硬币干什么,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他决定听天由命,一会儿就扔硬币,如果是正面自己就说,是反面就不说。投到哪边算哪个。
江彦打定主意,又看自己没法往半空中抛硬币,想了想,把硬币从桌子上一脚踢了下去。
那硬币掉落到地上,又滚着往前跑了一段。
他赶紧冲过去看了眼,发现是国徽那面朝上。
江彦:“……”
他觉得不太准。
江彦很严肃地分析了一下,一次的话太不严谨了,这可关系到自己鹅生大事,所以三局两胜?
他又使劲抬起脚,照着硬币“啪”地一下踢了出去。
硬币从书房被踢到客厅,又从客厅滚去餐厅。然而一连几次,全是国徽那面朝上。
江彦:“……”
他忧愁地看着硬币,心想确定吗?难道天意真的是不让说?可是二丁目都已经再见了啊,程以宽又不喜欢他。
他恹恹地趴下了,看着硬币发呆,有琢磨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怎么一次正面都没有呢。
莫非……是因为自己没洗脚?
江彦:“!!”对!投硬币应该先净手的!
那看来是不准了。
他重打精神,又去浴室洗脚,并习惯性的开了收音机。
这次经济频道是两个大叔在聊邮票收藏,这段正讲到附票上的图案知识,其中一位大叔谈及了纪念币上的图案,由此扩展,又聊起人民币上的图案和意义。
“现在流通的第四套和第五套人民币呢,背面图案涉及11个地方……而硬币是采用的中国十大名花。当然了,这里有个冷门知识。”主持人笑道,“我们常说的硬币的正面背面,其实标准并不一样。第一到第四套人民币硬币,有国徽的一面为正面,面额的那面才是反面。只有第五套硬币,面额的那面是正面,花卉图案为反面。”
江彦歪着头听了听,心想原来还能这样。
他把水龙头关上,正要出去,突然又反应了过来。
江彦:“!!!”什么?!
国徽是正面??
江彦急奔出去,找到那块硬币仔细看了眼,果然,正中是国徽图案,下面写着“中国人民共和国 1999”。
是第四套的硬币!
怪不得程以宽放笔筒里!
那自己投出来的是正面咯?江彦在原地愣了愣,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激动地在客厅飞奔了一圈,又颠颠地跑回来,小心翼翼地咬住硬币一角,给程以宽放回了书桌上。
看来是天意了!天意如此,小总助注定没有结局。
那万一程以宽知道自己是鹅后,不跟自己在一块呢?
江彦又低下头,心想,真要那样,那自己就狠狠地咬他一口,去给王嫣当儿子!
他这下拿定了主意,又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看着时钟走过了十一点,程以宽还没回来,江彦去厨房看了看,见没有好吃的,只得在门口乖乖等待起来。
程以宽这次回来的晚了一些,手里提着大袋的青草和鸡蛋。
江彦快被饿坏了,从他进门后就一直跟在屁股后面嘎嘎直叫。
“你也太能吃了。”程以宽看他一路跟着去厨房,忍不住笑了笑,“得,还饿急眼了。”
他把鸡蛋放在一旁,又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个很大的白色鹅蛋。
江彦瞅了那鹅蛋一眼。
程以宽看见,立刻指着他威胁道:“不许瞎琢磨,知道吗?这是我大老远买来的种蛋,要敷小鹅的。”
江彦:“???”
程以宽左右看看,从橱柜下面找出一个蛋托,边放边嘀咕:“哪头朝上来着?”
江彦前几天才看过鹅业大全,忍不住“呱”了一声。
“……”程以宽扭头瞅他,想了想,试探着问:“小的这头?”
江彦没吱声,偏过脸看他。
程以宽又问:“大头?”
“呱。”江彦道。
“……”程以宽感觉自己又被刷新认知了,他盯着这鹅看了会儿,仍不放心,找出手机查了查。果然是要大头朝上。
“你这还真是……专业啊。”程以宽把鹅蛋大头朝上放进蛋托,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转过脸问:“你不是公的吗?公鹅也知道怎么孵蛋?”
江彦:“……”他哪儿知道。
程以宽没说话,突然伸手捞住了江彦的脖子。
“我检查检查。”程以宽摸了下鹅屁股,“你该不会是个母的吧……”
江彦:“!!”
他后知后觉地赶紧挣扎了起来。程以宽没防备,见他扇动翅膀下意识地放了手,江彦赶紧窜出去了。
一直等到程以宽过来喂饭,江彦都警惕地跟他保持着距离。
程以宽笑得不轻,边喂饭还边逗它:“就是摸摸屁股啊,又不会怎么样,你怕什么。算了算了,不让摸拉倒,我本来就打算自己孵的。”
他说完又指了指麻瓜的饭盆,认真了一些:“你妈说了,不能让你一直吃青菜,那样营养不足。今天你的任务就是这个。”他指了指左边盆里的玉米和小麦,又指了下右边盆里的粗饲料,“以及这个……吃干净。等你吃完了,我就奖励你才买来的青草,知道吗?”
江彦傻眼了。
这几样……他一个都不想吃,谁要吃饲料和青草啊!想之前那样生菜和苹果不挺好吗?
程以宽说完,把食盆水盆给他放好,就回书房自己忙去了。他不能总翘班回来,于是把一部分工作发了文件,回家处理。这会儿总部那边要提了个临时会议,他便开了视频通话参加。
会议才进行一小半,程以宽就听外面“笃笃笃”,房门被人轻轻地叩了几声。
他心中一凛,见大家正在热烈讨论问题,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杂音,赶紧默默地猫着腰去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