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雷明白他的意思，拖动身体挪过去，和司羽手搭着手、肩搭着肩，互相搀扶着向反方向走。
每走一步，身体都传给苏雷一种“支离破碎”、“分崩离析”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是苏雷坚持向前走着。
风雨拍击在他们的身上，令他们的身形更加摇摇欲坠，雨打湿了头发，顺着两人苍白如纸的面孔滑落到地上。
每一丝雨滴打在身上，那种“分崩离析”的感觉就更强烈。
苏雷尚在苦苦坚持之际，突然感到肩上一轻：司羽搭在他肩上的手滑了下去。
扭头一看，苏雷发现司羽居然晕倒了。
心下顿时觉得奇怪：这小子一向比自己牛逼，自己都还没凉，他怎么就先凉了？
怀着疑惑，苏雷背起司羽，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没走几步，苏雷感到自己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一下子就把司羽摔到了地上。
他们走的地方是个谷地，这一摔，司羽直接顺着滚了下去，苏雷赶紧去追，但是他速度太慢，等追到的时候，司羽已经滚到了谷底，苏雷自己也滑了下去。
还好他们的身体比较结实，没受什么伤。
苏雷趴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站起来，刚想去把司羽背起来，余光看到司羽的身上……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在司羽的腰部，由于之前的滚落，衣服微微向上卷起，露出腰部的肌肤。
但是司羽……没有腰。
苏雷几步上前，揭开了司羽的上衣，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司羽的整个上半身，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这些破洞是真的破洞，其中最大的一个在司羽的左腰位置，透过这个破洞，苏雷可以看到司羽身下有个小石头。
没有血流出来，破洞里也不是红色的筋肉——他们的确没有血肉。
分崩离析……
苏雷终于明白司羽昏睡了那么长时间的原因：他的身体一定正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拖着这样的身体，还能站起来，和苏雷走一段距离，苏雷无法想象，这需要多大的毅力。
将司羽背到背上，他的发丝微长，垂到苏雷的侧脸上，痒痒的，冰凉的呼吸拂过苏雷的后颈。
活着……
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苏雷开始咬牙往谷口爬。
暴风雨连续席卷了这片焦土六个小时，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激烈。
爬到一半，前方的土石突然塌陷，瞬间淹没了苏雷……
……
苏雷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暴风雨已经停了，他感到身边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身下软软的，似乎垫了什么东西。
没有贸然睁开眼，苏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爷爷，这两个哥哥什么时候会醒呀？他们已经睡了三天了！比小猫还能睡！”
“小猫很想他们醒来吗？”
“嗯！小猫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小猫想和他们说说话。”
“老爷子，这两个人昏迷了三天，一直不醒，恐怕是伤到了脑子，暴风雨已经停了，我们该走了……”
没有察觉到危险，苏雷睁开眼睛，看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哎呀！有一个哥哥醒了！”小猫开心地叫着，和苏雷对视，奇怪地“咦”了一声：“为什么你只有一只眼睛，而且是红色的？”
“红眼睛？！”周围的人一听到小猫的话，顿时如临大敌，取出武器，纷纷对着苏雷。
苏雷不语，沉默地看着这些人。
见苏雷没有什么异状，那个被称为“老爷子”的老年人看着苏雷道：“年轻人，你是什么人？”
苏雷打量老爷子一番，道：“我是D基地的人。”
老爷子思索一番，点点头，示意周围的人把武器放下，道：“他不是丧尸，丧尸不会说话。年轻人，能告诉我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这个颜色吗？”
“因为我戴了美瞳。”苏雷边说边打量周围，除了这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外，四周的环境是个山洞，中间燃着火堆，成为山洞里仅有的光源，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司羽不在这里。
“爷爷，什么是美瞳啊？”小猫揪着老爷子的衣袖问道。
老爷子哈哈一笑，摸了摸小猫的头，笑眯眯地看着苏雷。
苏雷看他们也不像坏人，直接道：“老人家，你们捡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附近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苏雷知道，他们肯定发现了，因为小猫之前说的是“两个哥哥”。
老爷子果然道：“有，就在后边的洞里，里头暖和，我们把他搬了进去。”
苏雷闻言，就想起身去看看，发现虽然动作吃力，但是那种令人崩溃的“支离破碎”的感觉却减轻了很多。
看来不会被解体了……
苏雷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走进洞里，看到面色苍白的司羽，安静地躺在一堆稻草上。
试着叫醒他，没用。
苏雷扒开他的衣服，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破洞已经痊愈了。
没有再出去，苏雷靠着石头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一会儿有人过来，拿东西给他吃，苏雷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团状食物，接下说了声谢谢。
给苏雷送食物的是个黝黑的汉子，五大三粗，见苏雷跟他说话，顿时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等汉子走后，苏雷摸了摸自己的脸，顺着脸的轮廓，慢慢地摸到眼皮上。
红色的眼瞳中闪过担忧的情绪。
……
过了几个小时，老爷子找到苏雷，说他们要走了，问苏雷要不要一起，但是要求苏雷跟他们一起走的话，就不能带上司羽——
在其他人眼中，一直昏睡不醒的司羽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雷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们，但是我不能抛弃他。”
“为什么？你一个人，很可能会死。”有人问。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哥哥一定是他的兄弟！爷爷告诉过小猫，兄弟间就是该互相扶持，一辈子都不会抛弃彼此。”
听起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苏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小猫的猜测。
“原来你们是兄弟啊……那好吧，我们会给你留下一些食物，祝你们好运吧。”
苏雷点头，目送着这群人离开。
他没有询问这群人的目的地、也没有询问其他过多的消息，只是祝福他们能在这末世里活得更久一点。
“走吧，传出‘赞歌令’的是B市，我们可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其中一个人对同伴说道。
苏雷霎时惊声：“你们说什么？什么‘赞歌令’？！”
“你不知道？”有人惊讶于苏雷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小猫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来告诉漂亮哥哥！‘赞歌令’是天神赐给我们的礼物，只要能得到它，就可以前往任何美丽的地方！”
和系统科普的很接近了，只是苏雷想不通：他们怎么会知道？
而且看情况，似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赞歌”的存在。
第77章 末日赞歌（十六）
“‘赞歌令’又是什么？”苏雷追问道。
小猫急着想回答, 老爷子不急不缓地拍了拍小猫的头, 眯着眼睛看着苏雷：“你真的不知道？”
苏雷沉默了一会儿, 摇了摇头。
老爷子哈哈一笑：“一个月前，天空突然出现七彩的流光, 美轮美奂，流光划向了东方，落在了B生存基地。不久就从B基地传出了‘赞歌令’, 令上说, 只要得到赞歌, 我们就能去往新世界, 离开这片焦土……”
老爷子慈爱地整理了一下小猫的衣领：“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人不要紧，但是我们的孩子, 不能留在这片死气沉沉的地方。”
“你相信？”苏雷故意道：“万一是假的呢？”
老爷子摇摇头, 看着苏雷, 露出神秘又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赞歌令’吗？”
苏雷：“为什么？”
“因为在同一时间，我们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那团七彩的流光滑进B基地，降落在一个小女孩儿身上, 小女孩儿告诉了我们赞歌的存在，并发出了‘赞歌令’。”
“同一时间,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做这个梦。”
“‘赞歌令’让我们前往B基地，争夺获得赞歌的资格。”
苏雷眉头一拧，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没办法判断老爷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因为他并没有做这个梦。
但是他的目的地也是B基地，就算他得知了“赞歌令”的事情，也并不影响他的目标。
和这群人上路太扎眼，苏雷婉拒了老爷子的再三邀请，守在昏迷不醒的司羽旁边，目送他们遗憾地叹气离开。
临走时，那个给苏雷送过食物的黝黑汉子突然转过身，在苏雷脚边放下一个包裹，随后飞速转过身，埋着头离去。
苏雷打开一看：包裹里是颜色奇怪的疙瘩，苏雷看到过他们吃这种疙瘩。
是留给他的食物。
默默将疙瘩收起来，苏雷踢了司羽的身体一脚，叫道：“辣鸡，赶紧醒过来。”
司羽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