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你回到大海里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罗烈松开他的一只手，拉住一旁的栏杆，很快又转过头，拉着他，眼神中带着期盼。
“不，我不能跟你一起走。”陆悠然被他扯到栏杆边，制止了他，“我是人，不能在海里生存，你明白吗？我们是无法在一个环境中-共存的。”
罗烈瞬间松开了栏杆，伸出双臂搂住了他。
陆悠然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他埋在他的怀里，顺势环着他的腰部，轻轻调整着呼吸，半晌才勉强自己展开了一个笑容，“你知道吗？我特别高兴我可以遇见你。”
罗烈抬起他的脸，用大拇指的指腹帮他把眼角的泪花擦掉，他胸膛起伏，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心微微蹙起，很忧郁的样子。
陆悠然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太过于颤抖，“你回到大海之后小心一点，不要再被人捉到陆地上来了。”
“还有，多吃蔬菜，注意营养均衡，不然你会掉鳞的，掉了鳞片就不好看了，就没人喜欢了，知道吗？”
罗烈点头，顺着他的头发抚摸着他的脑袋。
“别的……别的也没有什么事了，你走吧。”
他伸出手，推了罗烈一把，没推动。
“你别这样。”陆悠然又要哭出声了，他哽咽道，“其实我根本就不该喜欢你，而且……而且我以后还会忘了你，你也忘了我吧，我们……我们扯平。”
罗烈拉着他的手不放。
陆悠然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兔子，“你还要干嘛？赶紧走吧，一会儿追兵该来了。”
罗烈温和地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睛被大海还要明亮，他把他拉过来，捧着他的双臂举高。
陆悠然被他这一个举止给逗得破涕为笑了，“你还要我学泰坦尼克号啊……”
罗烈不懂什么是泰坦尼克号，他只是执意这么做，陆悠然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转过去，站在船舷边。
罗烈站在他身后撑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耳边，然后微微张开嘴，发出悠长的鸣叫。
这是一首歌，旋律悠远，缓慢又缱绻，应和着波涛声，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
陆悠然闭着眼睛，海风扑打在自己脸上，耳边空灵的歌声似乎把他带到了不知名的海底世界，那里怪石嶙峋，断裂的罗马柱的截面上已经覆上了青苔，冒着荧光的海藻形成了天然的遮帘，将古老的建筑完美的掩蔽起来，和四周融为一体。
无数美丽的耶梦加得在珊瑚中穿梭，他们带着磷光的尾巴在水中一拂而过，深蓝的眼睛不带感情地看向他，半透明的三层腮裂在胯上一张一合，形成波浪状的纹路。
“好美……”陆悠然喃喃着，“那儿就是亚特兰蒂斯吗……”
歌声逐渐到了尾声，陆悠然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眼中倒映出恋人俊美的脸，他深情地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罗烈……”
“我说你们情深深雨蒙蒙演得差不多好了没啊？再这样拖下去读者会以为我们在水剧情的啊！”张良绍从一旁的角落里窜出来，叉着腰朝船舷边走来。
“路易斯……”陆悠然转过头，却见死党忽然停住脚步，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身后，说不出话来。
哗啦啦！
巨大的海浪挟着滔天白雾从天际涌来，越靠近船支越是集中，慢慢地竟然和甲板差不多高了。
碧蓝的水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基台，烟气缥缈中，一个好看到令人窒息的生物出现在海浪之上。
第33章 海妖传说（十三）
他有着一张北欧神话中众神才配拥有的容颜, 金瞳蓝发，苍白又瑰丽, 海藻般的头发披散在宽阔的肩膀上，海水不住地沿着他的胸肌和腹肌一层一层地往下淌，从两道人鱼线开始交汇, 然后隐没在长长的深蓝色蛇尾中。他的浑身长满半透明的鳞片，在桅杆下的灯光中会发出奇异的光芒, 整个存在都梦幻得不似真人。
从那个生物出现的第一刻此，罗烈便单膝下跪, 低头行礼。
“海……海妖王。”陆悠然喃喃着，也跟着跪下了。
张良绍看着他们两个, 缩了缩脖子道, “反正我是人类，我不跪。”
海妖王挪动金黄的眼珠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张良绍莫名心虚。
不过好在那冰冷的眼神只是一瞬, 海妖王很快就收回了他的视线，抬起了双臂，张开口, 发出一声动听又悠远的叫声。
“枭——”
罗烈抬起头, 扶着陆悠然一起站起来, 然后朝着那边回应了一声, 两个人有来有往，似乎是聊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停下，海妖王操纵海浪靠近了船舷, 低下头俯视着三人，然后朝着罗烈伸出了手。
他的神情高贵又悲悯，修长的手臂健壮有力，末端和普通的耶梦加得一样，都是指间连着半透明的蹼。
张良绍不知道咋的就感觉那傲慢的表情有一点眼熟。
7474741：[你最近怎么看什么东西都眼熟，上次回去之后眼保健操做了没有？]
张良绍有点迟疑，[说真的，你不觉得我应该趁此机会赚个积分啥的吗？]
[阿良！你不许动手，罗烈是海妖族人，我不想让他们的生活陷入动荡。]陆悠然适时发现了张良绍的想法，劝阻道。
[哎，行吧行吧。]好不容易能让陆悠然斩断情丝，张良绍并不想在最后关头坏了好事，后退两步表示自己不插手。
陆悠然回过头，对着一旁犹豫不决的罗烈道，“你就放心去吧，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刚刚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陆悠然注意到有人已经往甲板上来了，他深怕那些人离得近了会从雾气里发现端倪，便抓紧时间最后一次给予了罗烈一个拥抱，闭上眼吻了吻他，然后退开几步。
“再见了，我的爱人。”
永别了。他在心里想着。
罗烈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刻。然后他握上了海妖王的手，踏入了水花中。
海妖王威严的黄金瞳朝着岸上的两人冷冷的看了一眼，一个浪花涌上来，水帘将两人瞬间盖住，白雾散开，海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张良绍走到船舷边往下望去，什么都看不到，他挑了挑眉，“就这么结束了？”
陆悠然抿着唇趴在栏杆上不说话。
“行了，别看了。”张良绍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回房间，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只变形药剂要处理呢。”
陆悠然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走回房间。
“我们这次就顺势去北极旅个游，就当散散心了，等散完了心，哥就带你退出游戏。”张良绍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
陆悠然一边下意识地点头，一边往前走，然后一头撞在了前面那人的背上。
“阿良……你怎么停下了。”他茫然道。
张良绍半让开身子，指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和散了一地的麻绳，“你刚刚把所长藏哪里了？”
陆悠然睁大眼，冲过去打开衣柜，倒吸一口凉气，“人没了。”
张良绍皱了皱眉，仔细端详着四周，阳台的门洞开着，强烈的海风吹得窗纱鼓鼓作响。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这么巧吧……”
张良绍一步步走到阳台外，蹲下身，伸出手指从地毯上捻起了一小撮深蓝色的鳞片。
罗烈的尾巴是天蓝色的，这么说来，这种鳞片也就只有一个人会有了。
“失策，”张良绍头皮一麻，自言自语道，“上当了。”
他刚站起身，整艘巨轮忽然一颤，一旁的陆悠然踉跄了两下，惊惶道，“怎么了？”
张良绍抬起头，却看见远处“轰”的一下抬起了几十米高的浪花，潮声震耳欲聋，连陆悠然大喊的声音都差点被盖过去。
“这是海底火山爆发了吗？！”
“恐怕比那个还要严重。”张良绍沉声道，“我怀疑海妖王是尤利西斯。”
“什么！”陆悠然惊叫什么，“什么意思？”
海妖王可以脱离海水直立行走。
海妖王可以说话。
海妖王可以操纵水和鱼群。
……
张良绍脑海中的所有线索都串了起来。
“研究所最开始有两条耶梦加得，另外一条哪去了？”
陆悠然虽然一脸懵逼，但还是回答道，“另一条被送到第五区研究，不久之后就死了，之后第五区就被废弃，没有项目在那边开展。”
“当时负责另一条海妖的主研究员是谁？”
“是……是奥斯曼所长，那条海妖的研究工作是他亲自负责的。”陆悠然说着，“等等，你刚刚说所长就是海妖王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罗烈现在可能有危险！”张良绍冲进了室内，把放在行李箱里的手-枪和最后一支变形药剂藏在了身上，然后往顶层的玻璃廊桥的方向跑去。
陆悠然虽然不明觉厉，但出于担心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不远处的爆炸惊动了不少人，现在观景台上乌泱泱的全是围观的观众。
张良绍使劲从人群中挤过，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海怪”“斗法”之类的惊呼，他好不容易挤开一条缝，便看见远远的探射灯所照的地方，两团水雾朝着游轮的方向疾速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