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出了幻境,又见到这人满脸通红,庚鬿便忍不住想逗他,调转方向跪坐在他腿上道:“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可不能因为你不记得就不算数了,可惜当时没用舍普珠记下来,真该让你看看自己发狂的时候是什么样,我到现在还疼呢!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最后几个字是压低了声音悄悄在他耳边说的。
耳廓上一阵湿热,容屿浑身一僵:“我……”
“干什么?你还想不认账啊?”
庚鬿笑着凑到他唇上蹭了蹭,容屿忍无可忍地按住了他乱蹭的身体,“不是不认,我当时……”
他又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当时神志不清,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尽管在幻境中缠绵了许多次,可在现实中,两人的第一次,他却记忆模糊。
有些遗憾,更多的却是心疼。
从刚才所见到的,遍布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的青紫伤痕,带着血色的咬痕就可以看出,他当时一定没有好好的对他。
见他沉默,庚鬿追问:“你当时怎么?”
看着眼前除了在笑看不出一点好气色的脸,容屿无奈,“用过药了吗?”
庚鬿干脆道:“不用。”
身上的伤虽然疼了点,于普通人而言是重伤,可对他的身体而言,其实不算什么!
况且他身上的伤药虽多,可要用在那种地方,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药,至于身上的皮外伤,还要用药未免也太大题小做。
他坚决不肯用药,容屿顿了顿道:“在幻境里,我也给你用过药的。”
庚鬿被他说的老脸一红,幻境中每次都是他先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药都已经上好了,他也没什么别扭的!
可现在他清醒的很!
他狐疑地看向容屿:“你不会就是想看我的……”那啥吧?
他没说出口,容屿一脸无辜道:“你方才说让我看看。”
庚鬿:“……”他说的是要不要看看!
看就看吧!
很利落地褪了衣衫,重新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吧!”
容屿忽觉心头一热,看着自己不记得时留下的杰作,心疼归心疼,偏偏又让人觉得血气上涌。
他不由得抬手,轻轻在他胸口碰了碰,微微沉眸道:“疼吗?”
“当然疼啊!下次我咬你试试……”
说着庚鬿话语一顿,恍然意识到他触碰到的地方,正是幻境结束前,箭矢从他身体上刺穿的地方。
疼吗?答案依旧是肯定的。
可他没有说出来,转而问道:“那你呢?被我害的那么惨,你不怪我?”
容屿却是笑了笑:“或许吧。”
当时身处幻境不知外事,宫廷里的二十年就是他的一生,倾心一人不得善终,临了还亲眼目睹了爱人死在自己面前,怎么能不怨?
可现实中醒转,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知道了他的用心,又有什么理由去怪他?
且不提自己是因为什么陷入了幻境,当时多少怀疑,现在就多少懊恼。
是他心志不坚,被心魔所控。
这人堂堂魔界之尊,甘愿将身子给了他,受了不好的对待也没放弃去幻境里救他,当局者迷,曾经的缱绻纠缠,在幻境中是骗局,是欺骗利用,可现在回想,这人却是在尽自己所能地多给他一点宽慰,梦回桑中别院,所有的记忆都旖旎地令人心醉,甜腻的令人发酣。
他不是不信庚鬿,他是不信自己。
百年清修,在外人面前他高不可攀,仿佛任何东西都撼动不了他的意志。
可他自己知道,事关一人,再小的事都能让他动摇。
他清居上胥峰,显少入世,但所有经他手之事,皆是血色弥漫,造成的后果,也是他许多年来化解不了的心魔。
他是从血潭里走出来的人,浑身煞气。
可庚鬿不一样,他虽是魔修,却心存善念,活的洒脱自在,活在一片光明中。
容屿害怕笼罩自己的黑暗侵蚀了这片光明,害怕得到之后,这人会后悔离他而去。
他担心自己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担心自己再也抓不住他。
两人没提及幻境中最后如何了,也没提起那位让容屿梦里梦外都吃了醋的女主,庚鬿想,再见到的时候,就能解释清楚。
见他出神,庚鬿迟疑着问道:“你及冠那年,杀了多少人?”
容屿道:“很多。”
“……”
大皇子及冠之年回朝,本该是举国欢庆之事,可后来明德帝却为他取下“落渊”二字为表字,等同于抹除西戎国大皇子的存在。
据木山所查,明德帝除了容屿的生母,一直没有立后,在容屿及冠那年,后宫两位皇子生母,寄云,焱阳二殿送往皇宫的两位姬妾,皆在同一时间死于非命,当时他只以为是明德帝为稳皇权设计杀人,现在看来,那几人,根本就是容屿为了报仇杀的!
考磐山上皇族中人追杀,致使母子别离,那些后宫姬妾都脱不了干系,容屿报仇无可厚非,可对明德帝而言,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接连被杀,他愤怒,也惶恐。
容屿年及弱冠,他还未将这个儿子看做威胁,可因他已入天芷宗,他不能杀也不敢杀,便取字以此泄愤。
后来容屿成了天芷宗的少宗主,而皇族却日渐落势,他便想寻回这个儿子,想拉近一宗一族的关系。
厚颜无耻!
容屿的母亲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庚鬿为他母子不平,却也没再多问。
年少冲动,容屿替母报仇杀了那些人,与明德帝生了嫌隙,想来他也是后悔的,否则幻境里皇后死了那么多年,他也不至于隐忍不发,父子间的亲情,他其实也是渴望着的,不然也不会费心查找证据,名正言顺地处决了那些后宫妇人。
只是帝王的猜忌,最终还是让父子二人走向了陌路。
正胡思乱想着,身上微痒,他又回过神。
容屿细心给他身上的伤抹了药,让他趴在自己腿上,修长柔韧的手指上沾了药膏,给他后面涂药。
庚鬿将头埋在双臂间,把自己缩的像只鸵鸟,原本火辣辣的地方沾了清凉药膏,有些疼,但又不断地生出些异样的感觉,引得他浑身发热。
“好……好了吗?”
容屿默念清心诀,一遍又一遍,压下了周身燥热才缓缓开口:“放心,现在不碰你。”
这样简陋脏乱的地方太委屈他了。
庚鬿不知道他的想法,将头埋的更紧,咬牙道:“你再弄下去,我就忍不住了。”
“……”
这身体明明才做了一次那种事,他脑子里却总是冒出幻境里的那些画面,凭白惹的心头火起,连身体都变得格外敏感。
容屿双眼微红,壮士断腕一样闭眼,将手指抽出来,手心灵光微闪,庚鬿看不见,只觉得那地方一阵幽凉,疼痛像被抽走了一样,伤处很快愈合了。
他愣愣抬头:“你做了什么?”
容屿将衣衫给他掩好,脸色微红道:“治愈术法。”
庚鬿跪坐起来:“那你刚才怎么不用?”
见他脸上闪过不自在,又撇开了眼,庚鬿得寸进尺地搂住他的脖子:“嗯?为什么不用?”
“……”
“忍不了就别忍了吧!”他也忍不了了。
庚鬿凑上去亲他:“我们……”
“铮!”
气氛正好,忽然热浪席卷,一声剑鸣之后,笼罩在醉影剑上的血雾尽数消散,被染成血红的剑柄,渐渐褪了血色,浮在悬崖边上闪着银光。
“……”
怎么把它给忘了?
见容屿也是一脸遗憾的看着自己,庚鬿啧了一声,从他身上让开,手上燃了两团紫火,“迟早把它丢进火里重新淬炼。”
容屿无奈一笑,又在他唇上吻了吻,才缓缓起身走到悬崖边上,将醉影剑合剑入鞘。
片刻的功夫,庚鬿已经重新穿戴整齐,走到了悬崖边上。
“没事吧?”
剑刃封入剑鞘,醉影又恢复了一片银白。
容屿道:“没事了。”
庚鬿轻抚剑身:“他之前是怎么出来的?”
“被这洞中的血气所引。”
此时吞噬了所有血雾,整个山洞里看起来都敞亮了不少。
庚鬿抬眼看向容屿,悬崖下岩浆倒映的光亮似火一样映照在他俊逸出尘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淡然,犹豫了片刻,庚鬿道:“你差点走火入魔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记忆。”
容屿微感意外。
“我们早在考磐山,就见过面的。”
那时一个还是刚破壳的婴儿,一个是刚懂世事的半大孩子。
容屿微微抿唇:“嗯。”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已经不记得了。”
“可我现在看到了。”
“……”
庚鬿道:“你母亲,还有醉影。”
容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母亲还在这里,醉影有师父设下的封印,带在身上也无碍。”
“封印?”
“嗯,就是剑鞘。”
庚鬿低头,这才发现现在的醉影剑鞘与容屿记忆中的那柄还是有些不同的,不由得笑道:“我还以为师祖他老人家只会闭关修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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