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督思考了一会,问:“要不要吃点甜的?我记得这条路上有个蛋糕店评价很好。”这个还是他翻小助理朋友圈看到的。
听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阮玉温吞吞地回答:“不了,牙疼。”
陈督心里有话要讲,脑子里乱糟糟一团,一时之间想不出要说什么。
阮玉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乐得安静。于是车里就只剩下了音乐声。
是莫扎特的钢琴曲,音乐舒缓。他本来是从不放音乐的,只是听说这个对婴儿好,于是难得的迷信了一回儿。
两个人在外面的餐厅吃了个晚饭,餐厅是陈督选的。
当初穆青打听到陈督经常去法式餐厅,以为陈督是喜欢法国菜,其实不是。喜欢法国菜的是阮玉。
他只是那个作陪的。
这是阮玉在新婚的时候,经常拉着他来的一个餐厅。当年阮正甚至买下了这个餐厅送给他作为礼物。餐厅的主厨是个地道的法国人,今年已经六十三了,外国人容易显得老态,他已经须发皆白。
看到阮玉的时候,主厨从后厨房出来了,给了阮玉一个热情的拥抱。
他用不太熟练的中国话说着:“好久不见,小少爷。我都以为你要忘了这里了。”
他至少有两年都没见过阮玉了。
阮玉被陈督拉着手,面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之前一直没空。”
厨师从一边摘下了一朵玫瑰,然后弯腰献给了他,用法语说了一句陈督听不懂的话。
阮玉眨了眨眼,笑容好像多了一点,同样用法语回答了,顺便接过了他的玫瑰花。
他此时此刻的气质,好像又和许多年的那个小少爷重合了。
就坐的时候,陈督没忍住问他:“那个法国人跟你说了什么?”
“雅克先生说,”阮玉回答,“希望以后能经常看见我。”
陈督瞅了眼玫瑰花,“只是这样?”
当然不是。
那个法国人还说了,您依旧是我心中最漂亮的玫瑰花。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告诉陈督了。毕竟法国人的情话技能是天生的,陈督拍马也赶不上。就不要难为他了。
于是,阮玉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阮玉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陈督的记忆力特别好。
等两个人回了家,眼见阮玉去了浴室。
陈督偷偷摸摸打开了微信,在公司群里找到了曾经在法国留学过的员工,别扭的用自己的腔调复述了一遍。
好在虽然听上去有点古怪,但是大体的发音却没有出错。
于是他得到了答案。
一个六十岁糟老头的醋,这醋陈督不吃。再漂亮的人也是老子的。
只是有点别扭的想着为什么阮玉连这个也不告诉他,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一直到阮玉从浴室里出来,陈督拿起了吹风机开始熟练的帮人吹头发。
最初的时候还会烫到阮玉头皮,于是陈督特地打开技校内部讲课视频学习了一下,几个月下来,陈督的洗吹技能已经非常熟练了,他自认为都能去洗发店出道了。
等放下吹风机的时候,陈督神色复杂的看着阮玉很久,一直看到阮玉都如有所感,疑惑的看向了他,眼神里全是无声的询问。
陈督终于说出了憋了一整天的话。
他尽量放缓了语气,温柔地询问:“你今天去医院拿药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阮玉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出现了愕然。
然后皱起了眉,有点疑惑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然后,像是顿悟了什么一样,用陈述一样的语气说着,“你监视我。”
他脸上被水汽蒸出来的薄红还没退去,面色却迅速的冷淡了起来。
陈督心里有点慌,他解释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我也没安排人监视你,只是跟医生说了希望知道你的病情。”
阮玉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抿住了唇。
隔了一会儿,他有些烦躁的转过了头,说了声:“出去吧。”
“阮玉,”陈督加重了语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着,“我希望能和你聊一聊。”
“出去。”
陈督没动。
他弯着腰站在一边,看向了阮玉的眼睛,“我是你的丈夫,我希望我们能好好沟通。我也不想通过别人去知道你的情况。”
阮玉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唇微微张开,隔了一会儿,又慢慢的闭上了。
他想说的是——“本来我不该和你结婚的。”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没能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情绪不对。
人生气的时候破口而出的语言是会后悔的,伤人的说完以后只会更沉默。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因为陈督监视他生气。
阮玉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坐了回去,有些无奈地说着:“你先出去吧。”
“我很担心你,医生说你拿药可能是因为私自加大了剂量,药又不能乱吃,我想知道原因。”
他抓住了阮玉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哀求。
陈督上一次这样说话的时候,还是在读小学的时候。
陈卓带着他去看自己生父的遗体,他拽住了陈卓的衣袖,眼眶里全是强忍着的惊惧。
他问他:“爸爸,我不想看,可不可以带我走?”
他的父亲神色冷漠:“看看吧,以后就看不到了。”
阮玉低垂着头,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就像是呼吸不过来了一样。他的眼眶开始泛红。一双手都微微发颤。
而现在,阮玉也终于抬起了头。
“我在想——”他因为要压着哭腔,说出口音色有点走形,听上去强调古怪。
阮玉努力挤出了一个笑,笑里却有泪光在闪烁。
他看着面前的人。
他知道,他其实不该怪他。他也没什么立场去责怪,所有的选择都是他选的。
阮玉哽咽了很久,终于说完了这句话。
“我要是能回到七年前就好了。我不喜欢我现在这样。”
他说。
说完,阮玉深深低下了头,用双手揪住了自己变得有些长的头发,痛苦的咳嗽了起来。
第51章
回到七年前。阮玉肯定不是说的刚结婚的那个七年前。
那就是刚大学毕业的七年前, 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始,他们对于彼此的意义,只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后悔了吗?
陈督只觉得像是腊八天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浇的他浑身上下都凉了。
而且这冷水还要冻成冰渣,不断的往他心眼里扎。
他忍住了拔腿就走的冲动。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结果一张脸似笑非笑, 似哭非哭。
陈督强撑起一个平和的微笑:“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
说一个字,他的心就跟着颤一下。一抽一抽的疼。
阮玉依旧低着头,缄口不语。
陷入沉睡的蛋蛋被吵醒了, 从狗窝里迈着小短腿走了出来,摇着尾巴蹭了蹭阮玉的裤腿。
阮玉弯下腰抱起了狗。有些感谢至少此时此刻能有事情让他分心。不用直接面对陈督的诘问。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小狗的几声奶气的叫唤。
陈督突然的转过了头,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隔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问:“是我哪里没做好吗?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他的表情依然看上去温柔无比, 就是眼眶有点红。
阮玉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曾经他也无数次的想这么问他,只不过脑海里的那些被灌输的顺从和忍耐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他其实真的很羡慕傅勋了。说走就能走。
不像他。爱一个人的时候姿态放的那么低, 低到尘埃里,却又不自量力地想在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
他过去高昂着的头现在是垂下的,永远站的笔挺的身姿此时的腰却是弯着的,曾经踌躇满志、笑起来都有点不近人情的一张脸, 如今眼眶都是红的。
就像是一个轮回。
好累啊。
好烦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脑海里一个声音在小声的哀求,说你别管我了,我好累啊。
另一个声音却又带着哭腔问着,问能不能救救我?
阮玉的肩膀松懈了下来,他摸着狗顺滑的皮毛,唇动了动,放缓了语速回答:“你做的很多了,我很感谢你。不过能让我冷静一下吗?”
陈督的一双眼睛看着他,唇线向下撇着,就像在无声的拒绝。
阮玉跟他解释:“我没事,药的剂量也是之前的剂量。之前蛋蛋爬上茶几把药弄洒过一次。”
面前的人站了起来,眼神复杂。
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好,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阮玉说。
他看着他转身,关上了门。屋子里的暖气很足,阮玉却觉得自己的手冻的有点僵。
他在床上辗转了半天才睡着,临近天亮,却又猛然惊醒。
他骗了陈督。
蛋蛋并没有把药打掉,是他自己加大了药量。
也就跟他失忆以前的剂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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