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天,魏小江接到沈为欢大伯父沈珞钧的电话。
这位当家人命他即刻回港城一谈。
魏小江心道:豪门离婚就是麻烦,背后一屁股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让周文去安排,他下午直飞港城。
去机场的路上,司机张正年没忍住,对沈为欢道:“昨天关先生在楼下。”
“嗯?”魏小江鼻梁上架着墨镜,听这话摘掉捏在手里,“什么时间?”
张正年道:“晚上九点多。”
“嗯。”
魏小江回忆下,那会儿他正在关承房间里找灵感——关承来了却没上来,什么意思?
啧,关承可真麻烦。
一个成年人,沟通有障碍,要靠猜来猜去。
魏小江把墨镜戴上,望着车窗外徐徐飞掠的风光,先去港城走个过场。
*
落地港城,坐上沈家老宅派来的豪车,魏小江直接去见沈珞钧。
沈家是上个世纪初就在港城扎根的大家族,如今名列五大家族之末。
如今涉足领域遍布基建、能源、地产等,家族资产说多不算多,说少不算少,堪堪六七百亿。
尤其国内地产行业近年发展迅猛,这几年来,和沈家一起开拓地产版图的正是关承。
魏小江用脚趾都能想到,沈家大伯父是几个意思。
他怎么办,先是沈为欢要离婚,现在是关承要离婚。
尼玛,搞得最后,当事人都没事了,他一个外来的穿越者头上生烟。
大伯父沈珞钧见沈为欢第一眼就是重重一口浊气:“逞一时之快,你把沈家的生意和脸面往哪里放?”
生意居然还在脸面之前?哎,什么伯父?
魏小江早憋着一股无名火,正愁不好对人发泄,他摩挲着圈椅扶手上的小龙头:“怎么?关承来找您直接把生意给断了?不至于吧?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证明,您这生意也做得不怎么样,说切割就能切割。”
沈珞钧看着这个向来为人称道的侄子,倒是没有被他激怒,反好言好语道:“为欢,你爸爸英年早逝,我不比你心痛得少,能理解你这大半年还没缓过来,但不要意气用事。沈家能撑到今天这等的门面,是整个家族每个人委曲求全得来的。不是只委屈了你嫁给关承。”
这一段魏小江知道。
沈为欢和关承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不算太委屈,只是没什么感情基础而已。
沈珞钧见面前的侄子走神,他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才道:“夫妻有夫妻的相处之道,过不下去也不是非要一起过。但为欢,你要清楚和关承的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
魏小江心道,不就是继续维持下脸面和生意么。
其实原故事里,就算沈为欢直接跟关承切断联系,关承也没动沈家的生意。
这人说到底对沈为欢有情分。
魏小江虚应了,也没多说。
只是沈珞钧话锋一转,“我前一阵子见到郑家那小子,还问起你,你既回来几日,去应酬应酬?”
魏小江皱眉,仔细一想才知道是说郑司嘉,沈为欢的同学,但年一起在英国留学专攻艺术的好友。
“好。”
但沈珞钧的意思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他提点道:“郑家如今在冶炼、矿场这块颇有精进,你不妨多聊聊。”
天下武功,唯钱不破。
生意人,到底是生意人。
*
在港城第二日,魏小江在卡尔顿酒店的高级套房中,被电话吵醒。
打来的是大伯父沈珞钧口中的郑家那小子——郑司嘉。
这么快就知道了?
魏小江接了电话。
“Colin!”郑司嘉格外激动,“你到港城了?哪里?可否见你?”
郑司嘉的热情,实在是叫魏小江吃不住。
作为郑家嫡系的么子,郑司嘉可比沈为欢自由,先前在伦敦和巴黎的画廊待过,后考取心理学,现在在港城做心理咨询师。
两人约定中午在郑司嘉的心理咨询中心见面去吃个便饭。
结果一见,郑司嘉明里暗里捧着沈为欢。
那眼神,魏小江来来回回搜寻沈为欢的记忆,才发现——郑司嘉早就对沈为欢有点想法。
啧,难怪沈家伯父这么说,老人家还是眼光辣。
*
等魏小江逗留港城这几日,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悄悄发酵。
原是他前几日去参加慈善义演,只向来低调著称的沈为欢竟与俊男美女合影,加上这几日关沈离婚的事情浮上台面。
更为不妙的是,沈为欢返港出入心理咨询中心的照片也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网络上。
公司有专人负责关承的形象公关,自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当欧阳拿着公关送来的新闻资料时,看着沈为欢离婚前头做慈善要强颜欢笑,扭头回港却要去心理咨询中心。
他都觉得沈为欢不容易。
关承见欧阳进来,看腕表时间,如常道:“定一份晚餐送来。”
欧阳心道:老板你天天在办公室加班,吃豪华餐,你先生——哦不,你前夫跑心理咨询,你好意思?
他将文件推过去:“公关送来的。”
关承皱眉,他太忙,最关注的是政策和财经新闻,八卦鲜少过目,“关于什么?”
“沈先生。”
“出去吧。”关承冷道。
欧阳转出去,却看他一直没动那文件——离婚成路人,可悲。
等门合上,关承才翻开文件。
入目是耸动的标题:
“关沈豪门婚变,一个股市搵大钱,一个返港查抑郁”
“四年情断为弃夫,风流沈少今憔悴”
“十亿天价分手费恐有假,一分未得才是真”
“……”
将新闻全过了一遍,关承掐着眉心,盯着沈为欢身着便装进入某某心理咨询中心的萧索背影。
再想到他喝酒做疯态,那模样分明已经是心酸到极致……
关承合拢文件,太阳穴隐隐抽疼,他用力按了两下,却苦于无法排解。
*
等魏小江意识到沈为欢被八卦了,但新闻标题,实在是佩服编辑的想象力。
他从第三者角度看上去,能为沈为欢掬一把同情泪——太惨了。
港城娱记最是八卦,魏小江想都没想,直接买了回文城的机票,一秒都不敢耽误。
别任务没完成,给沈为欢惹一身骚。
与此同时,魏小江接到欧阳的电话。
“沈先生,老板让我跟您沟通一下,媒体新闻的应对。”
魏小江盯着卡尔顿酒店外的海湾风光,盈盈海水在日光下闪闪生辉,叫看人觉着心中一暖。
“你让公关低调处理掉。”魏小江道,他顿了顿,“你帮我转告关承……”
欧阳感觉沈为欢停顿的时间有点长,有些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魏小江道:“就说谢谢他。”
挂了电话,魏小江靠在窗边,琢磨半天,前后一联系,隐约明白一件事。
原来关大老板一个大男人,最吃的是苦肉计。
那就继续苦吧。
计不再狗血,怎么有用怎么来。
返回文城当天,夜里十一点多。
魏小江光脚穿着睡袍,跟个神经病一样穿过东西两边,冲入关承的卧室。
动静是要多大有多大。
他还嫌戏剧性太弱,智障地手里抱一个枕头。
进了关承的卧室,连房门都是随手虚掩的,趴在他床上作痛苦状。
这显然不够,房间灯是开着睡的。
他打开手机震动闹钟,凌晨三点多就继续砰地一声推开门,失魂落魄地再回自己房间。
转天顺便睡个懒觉,反正老子现在是失婚闲散人士。
想怎么作就怎么作。
这个戏码大概上演了足足四五天。
魏小江是睡得很好,反正中间醒一次也不影响,喝一杯红酒到头继续睡。
家里两边的佣人都快疯了。
尤其是藏酒室的红酒越来越少——
嗯,魏小江一般只喝一杯,剩下的全倒了。
他还在窗帘和地毯上浸红酒液,反正一推自己的卧室门就一股子浓烈的酒味,似有人在里面天天宿醉不醒。
陈姨是最担心的那个,一天晚上他又梦游一般开门出来,便被拉住。
“少爷,少爷,不要去了,先生已经走了。人不在的。”
魏小江面无表情,双眸无光,淡淡推开她,继续大步流星地走向关承的卧室。
睡衣后袍衣袂翻飞,陈姨看得痛心无比。
其实魏小江心里叨叨:妈的,苦情戏要演到几百年?
关承呢?人死了吗?再不来老子难道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不是关承不想管,而是魏小江运气不好。
关承去北欧出差。
等回来才到酒店冲个澡准备倒时差,接到家里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陈姨说:
“关先生,你怎么对得起少爷的父母,去年病床头前,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要照顾好少爷一辈子的,如今他们刚刚去了不到一年,就直接抛了少爷。关先生,你是生意人,最要紧的是信义啊!”
“……”
关承冷着脸听完,才问:“怎么了?”
“少爷天天守着你,等着你回来!”陈姨本来还有气,一想到沈为欢如今孤苦伶仃,关承又是唯一一个面前人,她放软了态度,恳切道,“关先生,你来看看他罢。少爷,越发不好了,我怕他熬不住。如今爸爸妈妈都不在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他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陈姨在电话里哭得厉害,中年女性的母爱泛滥起来成了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