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应了三日之约,只是这份大礼她备得好大,分明是秦君岚想试探她,如今那几人,佛都救不了。
“不救,一切如常。”红鸢冷言道。
如今她接到的任务已不再是潜入皇宫偷取情报,而是用她自己来牵制秦君岚。
唯有情,才是强者最大的软肋。
第8章 蠢蠢欲动
冀朝律法严苛,秦君岚以仁德治天下。她待百姓宽松仁慈,对触犯律法之人,从不手软。
东城有一处刑场,专斩杀十恶不赦、贪官污吏、通敌卖国等罪行之犯,因其闸刀巨大明亮,一刀下来,血溅三尺,令人不寒而栗,故而又叫断首台。
春风抚过,明明该沁人心脾的季节,空气中却夹杂了一丝寒气,甚至血腥味。
断首台的一切紫云阁清晰可见,红鸢眺望远处,面无血色。
杀手并非无情,细作并非冷血,她只是从来不擅长把情感和情绪暴露给任何人。
“三日不见,红鸢姑娘还好?”秦君岚依然白衣飘飘,手持折扇,彬彬有礼行君子之礼。
“姑娘,你可当真会挑日子过来。”红鸢转身,那深眸刹那间迸射出一股寒意。
红鸢看来心情不佳,秦君岚心有涟漪,难道故意设断首台让她看到,真的触怒她了?还是她只是不喜欢这等血腥之事?
“断首台原在东城玄门处,今日这西城却成了另一座断首台,皇上睿智英明,圣旨所下必有缘由,非我等百姓能够言之。”
“给夙苑楼带来晦气倒也真是如此,生意人最忌讳这个,不知贺昔老板是否会心生不满。”
贺昔声名远扬,传说中夙苑楼的老板,可至今还从未露面过。秦君岚一度怀疑红鸢才是夙苑楼掌事人,否则一个花魁怎能在这里呼风唤雨。
“老板之心,小女不知……”红鸢凝望秦君岚,语气顿了顿,“我该唤你何好?”
秦君岚顿了顿,坦荡而言,“我叫朝颜,你可以叫我颜儿。”
这一声无比轻柔,秦君岚微启的唇角,如桃花绽放,清亮的双眸中,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她是最无情的女帝,杀害羽国多少人的血才有了如今的威望和冀朝的强大。红鸢讶异于她对于名字的坦诚,谁都知道女皇大名为君岚,却鲜有人知她字朝颜。
“颜儿姑娘本想与我再见,煮酒品茶话人生,今日之景,着实不合适。”
“没事,来日方长,总能寻得清静时候。”
远处,已是锣鼓喧天,监斩官宣布几人罪状,围观百姓络绎不绝的上前。台上,几名杀手身穿犯服,跪在地上。
“断首离身,命丧黄泉,一念执着,万恶心生。希望这世间少一些心有恶念之人。”秦君岚眼神迷离,余光却捕捉到红鸢微微苍白的脸色。
人群中,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莫风几人竟藏匿左右,他们私自行动,妄想伺机救下那几名自己人,简直自送黄泉路。如果这一暴露,整个夙苑楼都完了,女皇的策略也会完美的成功。
红鸢天生锐眼,刑场所有能够设伏之地,都逃不过她的法眼。莫风几人虽极力伪装,很难看出,但这套隐匿身法,可是红鸢所创,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木槿!”红鸢厉色唤来。
秦君岚第一次见她神情微变,却依然那样冷静自如。
“小姐?”
“王裁缝为我裁剪的那套青玉缕衫怎还没有送来,答应今日就须得今日,你且亲自帮我拿回,务必确保衣服完好无损。”
红鸢的每个字都是暗语,木槿当即领会其意。王裁缝是指莫风等人,红鸢暗示她,赶紧阻止他们,尚且能够救他们一命。
出了夙苑楼,木槿忙指派暗卫,暗中把莫风等人带回,自己去真正的王裁缝铺里,拿回了一件新衣。等木槿走出裁缝店,跟在身后的离月迅速闪进店中。
“掌柜,刚刚那位姑娘可是买了一件衣服?”离月丢出一锭银子。
掌柜拎起掂量着,撇了离月一眼,“木槿是替红鸢姑娘拿回前几天定做的一套衣服。”
“绝无虚言?”离月半信半疑。
掌柜瞪了她一眼,把银锭推回,“我王裁缝有什么说什么,别以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离月没有探到想要的,只得悻悻离去。
从遇刺那天开始,秦君岚从未消除对夙苑楼的怀疑,虽然一切似乎看起来都那么自然。也许那只是做给她看的一场秀而已,只是几次试探,红鸢都没有破绽。
若非她心思缜密得可怕,恐怕确实也无辜。
离月亦是疑心重重,可是又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难道那天他们在夙苑楼附近被追杀真的是巧合?应该也不能算得那么准,女皇陛下就恰巧会逃闺房去,还正好看到美人沐浴吧。
但巧合未免也有点多了,捋不清自己思绪,离月却是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直到回到夙苑楼,人声鼎沸拉回了她思绪,跟踪之人随即淹没在人群中。
红鸢从不接客,但秦君岚已进入她闺阁两次。一朵娇艳欲滴的花,群人共赏也就罢了,但有人想独占,那必定会引起公愤。
夙苑楼即使规矩多么森严,也挡不住客人群起而之。不知何人泄露出红鸢闺房有人的消息,原本有条不紊的客人,忽然开始骚动起来。
每日进出夙苑楼的客人多达百人,即便所有护卫同时出马也拦不住所有人,何况莫风等人尚未回归。
“休要放肆!”掌柜清袍加身,拦于人前,十几个护卫形成一道人墙,阻碍闹事之人。
“夙苑楼向来规矩明朗,我们也是常客,从不为难掌柜与红鸢姑娘,但如今破例让姑娘单独陪客,我们只想问这规矩破了还是未破,夙苑楼是否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一位白衣少年声音响起,他面容俊秀,年轻却贴着一撮小胡子,俨然就是此次风波的带头人。
“就是,我们就想证实,红鸢姑娘是否真的在接客。”
“还有究竟何人踏入了红鸢姑娘闺房。”
这些人非富即贵,也非轻薄之人,即便动手,也不能伤他们。除了出手阻挠,掌柜还真是没有任何办法,当即派人悄悄汇报。
小胡子混在人群中,昂首望着高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他倒想看看,这个红鸢会如何处理这个囧况。
众人蜂拥而至,已把掌柜和护卫逼到了五楼,两边楼梯挤满了人,事情眼见一发不可收拾。
夙苑楼向来规矩严,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惹了众怒。
“没想到红鸢姑娘影响力如此之大。”离月俯身观摩,忍不住感慨。
“小姐一直如此,从未破例过,这些人只道有男人进了她闺房,又无人得知你主子是女儿身,自是难以容忍。”
“我主子相救你家小姐,视她为红颜知己,怎地还被这些轻佻之人盯上了。”
“只因为小姐闺阁从未有过生人,他们恐怕也只是嫉妒而已。”
离月睨了一眼楼下一片乱象,青楼就是青楼,连那些有识之士在这里也换了一副嘴角,离月甚至发现有朝堂之官也在此出现。
哄闹声还在继续,眼看护卫已经快拦不住众人,六楼闺房之门缓缓打开。一阵沁人的幽香飘来,所有人怔在原地,若平时,他们哪里能在这个时辰看到红鸢,哪怕只是多看一眼,也觉着是福。
“再在我门前喧哗,就滚出夙苑楼。”红鸢气场大开,冰山美人一怒,却是更加动人。
“姑娘曾说过不陪酒,不接客,更加不出楼,怎么这会藏个男人在房间了,难道夙苑楼规矩就这么被破了。”人群中有人发问。
红鸢淡定自若,傲视众人,那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才华满溢的学子,满腹经纶的宦官世家子弟,此刻在她眼里,都不过是轻浮之人。
“我的规矩便是夙苑楼的规矩,我能够立规,也能改规,与你们无关。”
“这……”
一席话竟说的人无言以对,但这样的一意孤行,却很容易让夙苑楼失去原本的平衡,会不会后期引来无数麻烦?
一直在室内没有走出的秦君岚,终究没有按耐住自己,淡定走出,她就不信,这夙鸢楼今日还能翻天不成。
“果然有男人。”
众怒难调,他们望着秦君岚眼中尽是嫉妒,甚至怒火。怎么可以有人单独在红鸢闺房出现,真的很难容忍。
“这位公子什么来历?竟然能进姑娘房间,我等也想与姑娘举杯共饮。”
“小白脸……”人群有人暗骂,小胡子恶恶瞪着那人,悄悄行至谩骂之人身后,伸起一脚,那人忽然感觉失重不稳,重重从楼梯摔下。
跌得十分狼狈,还闪了腰,小胡子暗暗偷笑,让他骂秦君岚,简直找死。
忽然的跌落,让人误以为夙苑暗藏机关,或有人使了暗器,众人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各位想瞻仰芳容,也要各凭本事,聚众为难红鸢姑娘,有何资格相邀饮酒?”秦君岚天生气场,高高在上的君威,浑然天成。
“哼,夙苑楼如果是如此破坏规矩,本官随时可收回地契,这夙苑楼也不用经营下去了。”一位衣着华贵公子,口出狂言,十分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