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朕....很难如舅舅所愿了。”秦君岚往前几步,巍然身姿立于人前,只见坐落于碧落庭四周的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忽然出现了弓箭手,形成四方合围之势,千百支利箭对准持矛盾剑反贼。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血腥满溢的风清宫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皎白月光在大殿之顶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那身挂短箭的御林军,目光如炬。
亦洪川当即变了脸色,他不是把秦君岚心腹都撤走了吗?风清宫怎会出现弓箭手?
“丞相大人怕是要失算了。”离若单臂上指夜空,犹如一种暗号,十几名影卫从天而降,利剑出鞘,将太后、贤王等人分别护起。
“丞相!你不是说你都安排好了吗?”云尧当即沉下脸来,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兄弟无辜受累,本来他也只是想恢复铁卫军的番号而已。
亦洪川见秦君岚竟是早有防备,确实有些出乎意料,难怪她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但他还未输,这场仗谁输谁赢还不得而知,“你以为区区影卫和弓箭手就能力挽狂澜,我告诉你,冀都城玄门、清门、蠡门、阊门已被我们的四位将军带人控制,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
“你说的是这四个人吗?”悠远清亮的声音传来,只见空中忽然掉下四个血淋淋的人头,砸在亦洪川的脚下。血渍从半空飘落,恍若血雨洒落,滴在了华丽的酒樽之上,也溅到了亦洪川的脸上。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未见她是如何而来,她已傲然地立于高台之上。黑红相间长袍裹身,红丝锦蜿蜒在腰,素面朝天却华贵不凡,如瀑长丝在夜风中起舞,张扬着她不凡的气势。
“羽儿.....”亦清欢怔怔起身,仿佛忘记了场合,忽略了身份,抬起脚步只觉得双腿发软,跌跌撞撞地想要走到她身边,看清她的容颜。
亦清羽背对于她,目若夜枭,睥睨众人。
“成王妃!”铁卫军中当即有人认出了她,这一声呼喝也叫醒了其他人,包括云尧。
她是成王云泽之妻,曾在军中颇有威望,加之侠骨柔情,深得铁卫军敬重。如今她出现在此,不少人忆起当年追逐成王脚步时的日子,也唤起了他们心底曾经对于国家的忠诚和抱负。
“真的是成王妃。”云尧喃喃自语,难以置信,当即跪下身来,“参见成王妃。”
“参见成王妃。”反叛之军大半人随着云尧跪下,就连御林军中小部分人也向她行跪拜之礼。
这一片跪拜之姿让亦洪川方寸大乱,他呼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成王已经死了,被这个女人害死了,你们还跪她?”
“三弟,说话注意分寸!”亦清羽冷言喝道,叫亦洪川惊出一身冷汗。
“二姐....二姐隐匿山林二十载,为何要出来坏我的大计,为什么!?你不是恨这座宫殿吗?为何要回来!!”亦洪川做梦都没有想到,亦清羽会为了秦君岚出山,更没有料想,她只是现身,便让他安排好的军队溃不成军。
“我是恨这座宫殿....但也轮不到你来觊觎皇上的江山,谁要造次,我便杀谁,你也不例外。”亦清羽对于弟弟毫不留情,她恨亦这个姓,也恨所谓的家族责任,如若不是如此,她与柳竹也不会酿成那样大的悲剧。她早已心如铁石,对于这个弟弟,她没有半点维护。
“好,既然如此,别怪弟弟不留情面了。”亦洪川眼珠似要爆裂一般,瞪着亦清羽,他后退一步,对着身边黑白二人吩咐道:“杀了她。”
“哼!”亦清羽一声冷笑,令人彻骨。
黑白二人得命迅速移动身影,向亦清羽攻去。还未接触其身,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慑开。
只见上空飘然而下一个倩影,她仿佛踏月而来,轻盈的身姿浮于上空。轻功化为腾云一般,恍若驾雾之仙,一身白衣恍若莲花,不沾染任何尘埃。
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月下倾城之貌,风姿悠然之身,缓缓落在众人跟前,那寒意逼人之气,为她绝色之颜再添几分魅力,那身纯色长衫让她缺了人间烟火之气,人人都道是看到了仙女临凡,却不知她生杀果决,从不手软,冷血修罗,出手便是地狱。
“难道她便是那柳千寻?”云瑾不知为何,直觉中眼前这位女子便是让秦君岚痴恋之人。遥望她的身影,只觉得被她风姿所惊艳,莫说世上男男女女了,这等绝世美颜,仙气飘然的女子,谁又能不对其心动,连自己都为之震惊。她又怎能与柳千寻相比,仅仅只是容貌,便输她甚远。
“黑山、白谷,你二人在黑煞门时便作恶作端,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柳千寻说罢,脚踏乾坤,身影翩然如风,掌间之气恍若利剑,向黑白二人攻去。
黑山的烈焰掌,白谷的寒音掌,独步黑煞门,二人联手并不容易对付,柳千寻翻手为攻,负手为守,黑白二人不能伤及她半分。
“那日一掌之仇,今日让你们加倍奉还!”柳千寻如寒夜般的眸子发出冷光。
“原来是你!”白谷认出了她,那天在丞相府交手,他虽没有看见她的脸,却对这双冷瞳尤为深刻,从未见过那样冰冷的双瞳,如数九寒冬一般,凌冽人心。
“既然认出我,更不能让你们活命了。”柳千寻忽然撤掌转身,双指恍若闪电,点向白谷腹部,只见一道光影闪过,白谷身体像被何物刺穿一般。
鲜血从身体内翻涌而出,还未感觉到疼痛,柳千寻另一只手抬起,在他腋下之处点去,透过他的身体。芒光刺穿刚想袭击的黑山前腿,他当即痛得跪倒地下。
柳千寻轻点脚尖,跃然而起,踩着白谷肩处,微微俯身,半悬空中,手臂张扬而来。素色白衣之袖,悠扬飞起,仿佛一种强大的磁场,将她定格在半空。白谷像被点了穴道一般,血流不止却不得动弹。
黑山腿间受伤,烈焰双掌依然像柳千寻袭来。柳千寻旋转身姿,白纱仙裙化为蝶舞翩翩,柔软身姿如蛇一般灵活。烈焰掌不能伤她半分。明明是一场生死恶战,却若一场盛世惊鸿之舞。
柳千寻不再与他纠缠,凌空劈掌而下,黑山想要抵挡攻击,却未发现只是虚招,柳千寻双指直击,黑山的身体当即被刺穿。柳千寻一个回转之身,飞掌而去,往天灵盖直劈而下,黑山当场毙命,再见白谷,早已断了气息。
第56章 论功行赏
黑山、白谷两人直勾勾地倒下, 身体上的两只窟窿,血流不止。青色瓦砖地面,布满了一层赤红。柳千寻如霜之眸冷冷望着地下尸体, 抬眼见亦洪川连连后退几步,惊惧不已。
“你,你是何人?”亦洪川心慌不已,顿感自己陷入了绝境当中。
“寻儿乃我义女, 特助我回宫擒贼。”亦清羽从高台走下, 长衫束身,干练清爽,只是那披散的发丝,肆意地摇曳着, 气势逼人。
白若溪从眩晕中醒来, 她与云瑾一同被护, 她看到人头时便晕倒了。睁开眼便看到柳千寻白衣翩翩的身姿。她喜出望外叫道, “寻儿姐姐!”
“真的是柳千寻??”云瑾表情微变, 她终究是把柳千寻接进宫里了,云瑾心里一阵酸涩,同时更加疑惑, 母妃怎会收柳千寻作义女?云瑾疑惑不已, 只是见秦君岚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亦清羽走近云尧, 厉声喝道:“云尧, 成王一死, 你就反,当真对得起成王。”
“成王妃恕罪,末将只是....不愿铁卫军番号被夺,兄弟被屠杀...”云尧俯身磕头,额头已按于地面之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
“哼!”亦清羽不再回应,只是冷嗤一声,转过身去,。云尧忙往前跪爬了几步,“王妃,王妃!末将真的知罪,求您原谅!”所有旧部亦如此,纷纷扔掉手中兵器,下跪叩拜。
“请皇上定夺。”亦清羽微微颔首,当着朝官和宫廷人在场,她必须礼仪周到,保持天子威严。
秦君岚俯瞰众人,原本一场寿诞血流成河,忠臣死于奸佞剑下,侍卫死伤几十人。她藏于龙袖内的手,轻握,“来人,将亦洪川押入绝命司死牢!”
侍卫将亦洪川强行扣押,他欲挣扎,望着亦清欢开始求救,“大姐,大姐,救我!”
亦清欢一时心软却是无能为力,这等大罪谁都不可能救得了他,只得避开他哀求的眼神。亦洪川又向亦清羽叫喊,“二姐,我是你亲弟弟,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啊!”
亦清羽只是冷笑,不语。
“今日祸乱,弃械投降者朕可以重新发落,但手沾鲜血者......杀无赦,立即执行!”秦君岚瞳色在月光下仿佛变了色,那一声杀字出口,便有十几人被御林军扣住,手起刀落,当场被杀。
血色印染了黑夜,空气尽是腥气。霎时间,碧落庭成了刑场,整个风清宫弥漫着杀戮之气。秦君岚君威不可冒犯,对犯上作乱者从不手软,帝皇之杀伐决绝,在此刻尽显。柳千寻微微抬眸仰视她,第一次感觉到秦君岚的冷漠,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怀念朝颜。
“今日之事,忠奸立显。离若,涉嫌官员立即收押,查封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