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出事了!”门外响起了急促的声音。
“何事?”
“应大人在牢房被灭口了!”
“一个死囚你们都看不牢,朕要你们有何用!”秦君岚勃然大怒,这么多赤甲军,水泄不通的铁牢竟还能让奸人得手,可见丞相势力之深。
朕....这高高在上的自称,何其威武?君王天威不可触怒的界限,是那样飘渺。秦君岚少有勃然大怒之时,柳千寻甚至能够想到当初给她屡次设局,她愤怒时的样子。
为何她会是女皇,哪怕是王公大臣千金,乃至郡主女官也好。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让凌钰忌惮多年的强国之皇。
“寻儿,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秦君岚对她说话时,总会眉目含情,也无君王架子,更没有尊卑之分。可柳千寻心里总是淡视一切,这中间或许会有过度,也会成为刺激秦君岚想办法接她进宫的一个重要缘由。
“叶冥,本郡主让你免礼,你没听到吗?”白若溪气急败坏地推了推叶冥,这个愣头青还未正眼看她,只是始终屈身行礼。
“谢郡主。”叶冥面无表情,对于白若溪急切的情绪,没有半点动容。
白若溪的封号为西城郡主,冀国少有女子被册封郡主,唯有白若溪受宠于女皇与太后,才有此殊荣。她兄长手握重兵,直面羽国,谁又敢得罪这位郡主。
可她从来也不想与叶冥之间产生距离,她曾经刁蛮任性,已经在慢慢收敛脾性,她还从未那样主动去纠缠一个人。
“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你还没看过我穿女装呢。”白若溪上前一步,靠近她。叶冥颔首余光,没有勇气抬眼。
“你抬起头来。”
叶冥不为所动。
“本郡主命令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白若溪怒意渐显,她就如此入不了叶冥之眼吗?
叶冥不言不语,只是微微抬头,目光一滞。白若溪身着荷叶薄纱裙,蝶舞翩然腰间,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郡主若无它事,在下先告退了。”叶冥不敢停留太久,她已经决定跟白若溪保持距离,就不可沉沦,更不能容许自己心生涟漪,可内心的波澜却无法控制。
“叶冥,你怎么了?你为何要如此避着我?”白若溪顿感心灰意冷,她怕叶冥不喜欢奢贵华服,特别精心挑选的这套清雅淡装,怎奈她还是如此。
“在下只是一介布衣,不敢对郡主有所冒犯,请郡主恕罪!”叶冥决然离去,白若溪两行伤心泪,从眉眼流出,或许真的是她在自作多情而已。
叶冥心里,可能只有那个柳千寻。可她不会放弃的,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就会去争取,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放弃。叶冥,你等着!反正回到冀都,她有的是时间跟她磨。想到此,她擦干眼泪,目露笑意地离去。
白墙之后,叶冥目送白若溪离去,她拳打砖石,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呼吸难抑。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曾经面对柳千寻时也有过,她自是清楚不过。可她十分讨厌这种感觉,有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愿意再被第二个人这样影响。
叶冥深深呼出一口气,忽听得离月之声,她忙跃身而起,身如壁虎贴于房檐之上。本能的反应让她觉得此时该藏身较好,她可不想再对着秦君岚行大礼。
“据说,以崇王为首的十几人都在东城大道被斩首示众,几大官宦大族都被抄家。这凌钰真够狠的,这一场动乱杀了近百人,连同家眷在内。”
“凌钰....向来手段惊人,为巩固羽国皇帝政权,她杀过的人岂止这些。”秦君岚停下脚步,双眸深不可测,“朕未来若想拿下羽国,一定得先除掉凌钰才行。”
“哥哥已差人在长宁府附近安插探子,随时向您汇报情况,只不过凌钰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很难监视。”
“无碍,朕现在也无心动她,要先安内才能平外。”秦君岚声音渐远,叶冥趁无守卫轻盈落下。
这秦君岚果然是野心勃勃!意图侵吞天下!幸好门主未雨绸缪,不惜亲派楼主出马。只是此事尚且能够预料,羽国出了这等大事,为何修罗门一直未有消息传进?
崇王贺逍可是楼主的亲生父亲啊!难道不该知会她一声吗?
第45章 杀伐决断
叶冥匆匆离去, 她必须把这个消息通知柳千寻。羽国发生如此大事,门主还把她蒙在鼓里,是不再信任, 还是因为崇王的关系?叶冥不得而知。
她只觉得柳千寻该知道这些。
所幸叶冥能够在众多守卫中来去自如,不会被盘问,谁都能够看出柳千寻是皇上的贵宾,自然不敢怠慢她身边人。
赶到后院时, 发现柳千寻一人坐于凉亭间, 怔怔出神。柳千寻无论何时都那么清冽,叶冥仰望她多年,现在想来也许是过于心疼。她用冰冷隔绝与这个世界的一切,其实不过是在保护自己。她那么辛苦地对一个人敞开心扉, 得来的却只是利用和失望。
多少次, 她独自黯然伤神, 却从不向人示弱。而门主又知不知道这些呢?可惜门主心里只有羽国, 她不是一个合适的相守之人, 更加不是柳千寻的归属。
每一个爱凌钰的人都遍体鳞伤,受尽折磨凌辱与不堪,蔺无命如此, 贺昔也是如此。唯有柳千寻, 成了特殊的存在,只是最后这份温柔, 也被斩杀在了她的算计里。
可此时的柳千寻, 又为谁伤感?女皇吗?从她身份曝露那一刻起, 柳千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越寒冷就越表示她心情不好。别人不懂,叶冥却深知这一点,她是安静之人,她能够捕捉到柳千寻眸中的变化,哪怕只是微妙的。
叶冥张望四周一番,确定无人能够听到她们对话,她才慢慢走近。
“是不是羽国出事了。”未等叶冥开口,柳千寻就已猜出,她站起身,眸中若隐若现的光泽,辨不清是非。
“楼主如何得知,此消息不是修罗门传来的,是属下刚刚听到离月向女皇汇报得知。”叶冥一直都知道柳千寻能够洞察一切,却没料想她的感知力如此之强。
“贺昔总不能是为了我娘去的冀都,到底发生何事了?”
叶冥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吐出,“崇王被杀了。”
柳千寻微怔,唇角微微下垂很快恢复常态。那种紧绷的情绪,将五官轮廓挑得更加分明。
她薄唇微启,似笑非笑。
“那人终于死了吗?”这句压抑着情绪之言,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
“具体属下还不是很清楚,属下斗胆猜测,门主是怕楼主介怀,才...没有告知。”
“是吗.....”柳千寻微微坐下,眼神空洞无光,五味陈杂的情绪袭上心头。
崇王贺逍,她未曾叫过他一句父王。自她懂事开始,只知道有这样一个爹存在,却从没感受过温暖,反之因为他,母女俩受尽凌辱,母亲柳竹更因此受到牵连,险些丧命。
“楼主,您节哀....”叶冥担忧极了,虽知道崇王贺逍这个父亲有名无实,可血亲关系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又怎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死了也好,免得我娘总担心我手刃亲父,遭天打雷劈,我何曾惧怕过老天!我只恨不是我亲手了结贺家满门!”话音未落,天空竟响起了闷闷的雷声。
风云未变,瑜州城竟响起了旱天雷。柳千寻仰望天空,双瞳迸射出杀意,心中对贺家深深的恨意再度袭上心头。当年若不是娘亲拦着,她定会亲手杀了这个男人。凌钰也恐她弑父遭天谴,亲手断其一臂,真是太便宜他了!
老天像感应到她心情一般,微风阵阵,竟然开始乌云压顶。只见府中守卫开始紧急集结,不多时便有人来告知她们,秦君岚要将一干贪官即刻处斩。
竟然这么突然,叶冥问道:“楼主,我们...?”
“去看看。”柳千寻气场微收,秦君岚愤怒时果然是杀伐决断,她原以为还要审案,可现在居然直接杀一儆百。她杀人时是何模样?柳千寻倒想看看。
这突变的天气,或许正是祭天的大好时机。若老天能够体恤瑜州百姓,那么用这些贪官的血祭天,最好不过。
应大人在牢狱中无辜被杀,所幸应夫人手中有一份应大人生前为保命而留下的账本。应夫人一直未打开,以为是朝廷重要文件,出事后她才发现,那都是涉案官员以及丞相所犯罪行。
她含泪将账本交给秦君岚,盼望能够免去一家老小的株连之罪。秦君岚念及应夫人曾为灾民慷慨解难,又怀有仁心仁德,加之拖延了时间才能等到赤甲军救驾,便免去应府家眷之罪。除了贪赃被充公的银两,应府家底保留,一切如常。
龙颜大怒,天空变色。雷声滚滚却始终没有雨来。七八名官员被押至街头,引来众多百姓围观,秦君岚亲自监斩。
百姓将监斩台围得水泄不通,只见一支赤甲军抵达,他们身披铠甲,仗剑在手,在人群中划开一条通道。
“皇上驾到!”
所有人俯身下跪,无人敢抬头,多少百姓想瞻仰女皇的容颜都不敢直视。秦君岚身穿黄色纹理华服,锦绣腰带盘旋而上,双袍大开大合。她面若秋月,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传神,英气逼人。她轻甩衣袖,转身那回眸,竟是睥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