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见离月?她不是该寸步不离守着吗?还有影卫,她纵然出门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前来才是。不对,既然是陷井,定是进城就被人盯上,然后被人用计拆散了。
傻瓜,你会猜不出这是陷井吗?还送上门来。柳千寻双手相握,所有的紧张都化为了沉默。
秦君岚奋起反抗,与侍卫打的不分胜负,当她准备再度出招时,却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连握剑的手都失去了力气,剑从手中滑落,她捂着下腹,疼痛感再次加剧。她微微屈身,疼得她跪落地面,只手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颜儿,你怎么了?”柳千寻紧张地问道,莫不是这个时候毒发了?不对啊,鬼谷子那个药不是能够压制蛊毒的吗?
难道是....?柳千寻愕然地四处巡望,若不是凌钰操控了母蛊,她怎会突然如此呢?她既然设局便一定会出来。
“没...”秦君岚紧咬牙关,想要吐露出没事,可后面那个字几乎没有力气说出。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用一根线控制着,至少稍稍拉扯,就疼的难以呼吸。
正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她手中握着竹笛,放在嘴边,刺耳的声音隐约响着。凌钰冷漠地望着疼得几斤打滚的秦君岚,没有一丝感情,她熟稔地操控着母蛊,让秦君岚的身体瞬间崩溃。
母蛊被操纵后,子蛊便会在秦君岚体内啃噬她的内脏,这种彻骨的疼痛感,比任何外伤都难以忍受。她双手抱着身体蜷缩着倒下,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再强的意志和忍耐力都无法承受这种剧痛,她终于疼的开始原地翻滚。
“颜儿!”柳千寻想要冲向前,木槿身手阻拦,她出招而去,虽然没有内力,招式仍在,只是少了许多杀伤力。
可是,交手不过几招,她便败下阵来。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过,望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秦君岚,如今这般,她的脑海瞬间想过许多救她的办法,却没有一件可行的。
秦君岚痛苦的翻滚,灰尘沾满了她的衣襟,嘴角的鲜血溢在了脸上,发髻凌乱挂在鬓角,狼狈不堪。
凌钰终于停止吹笛,秦君岚的痛苦渐渐减轻,只有沉重的呼吸,和辨不清方向的模糊双眼。凌钰俯瞰狼狈的秦君岚,发出一丝可怖的邪笑,“堂堂女皇,也有今天。”
“凌钰,你要做什么?”柳千寻惊惧地望着凌钰,她呼出的声音带着惊恐,带着担忧。因为凌钰现在恍若化身烈狱恶魔,本是纯白无瑕的薄衫,却像勾魂的白无常,正一点一点的摧毁秦君岚。
“做什么?你很快便知道了。”说完,她扬起竹笛再次放到嘴边,秦君岚的身体就像一个物体,被人肆意的一刀又一刀的剐着。她双瞳充血,瞪着凌钰说不出一句话。
万蚁啃噬之痛不过如此,千刀万剐之疼也抵不过此刻的痛苦。她捂着胸口,痛得全身尽是冷汗,但她却强忍着,双手握着地上两把泥土,抬眼望着柳千寻,眼眸中充斥着不知是泪水还是疼痛而出的血泪,眸间尽是苍凉与懊悔。
“对不起。”口中的血顺着嘴角蔓延而下,秦君岚却毫不在意,她趴在地面,愧疚地望着柳千寻,她欠她这一句话,可仿佛说一句还不够,她又往前爬了两步,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话音未落,鲜血滴落在地面,开出了花,火红的绽放,格外刺眼。
柳千寻望着她连连摇头,她哽咽地喉咙,指甲早已掐进掌心,她从未怪过秦君岚,从没有。明明是她对不起秦君岚,欺骗她,为何到头来变成秦君岚给自己道歉,柳千寻心真的很疼,疼的她可以不顾一切,放弃所有。
她忽然双膝下跪,抬首望着凌钰,膝盖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她轻咬下唇,拉着凌钰的衣角,几近哀求,“长公主,我求你,别吹了!”
“不许跪!不许跪她!”秦君岚纵然是痛到麻木,也要生命呐喊这句话,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为救自己,而屈辱自己。
“不许跪...”她心疼地抬手想要触摸柳千寻,想要扶起她,可怎奈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言语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你求我?”凌钰望着她这般屈就自己,不惜放下骄傲,向自己下跪,更加气愤,毫无停手的打算。
凌钰愤愤地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秦君岚下腹,她滚了两圈,口吐鲜血。柳千寻惊恐地望着秦君岚,天地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她望着秦君岚受尽□□,可眼神从未离开过自己。
痛,袭遍全身。恐惧像洪水一般,蔓延至她的四周,她站在绝望的山口,望着前方那束光正渐渐熄灭。秦君岚的生命正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柳千寻想要抓住,希望却从缝隙中溜走。
她不敢显露痛苦与不舍,她知道凌钰看到自己痛苦必然会更加愤怒,可她眼眸中的心疼和难受,根本无法遮掩。原来所有可以伪装的东西,都不堪一击。
见柳千寻这般难过,凌钰更加愤怒,她放下竹笛,还想抬脚,柳千寻一把抱住她的腿,紧紧扣在怀里,“我知道百姓被屠你很痛苦,你若要泄恨便冲我好了,我本就是罪人,死不足惜。”
只要能救秦君岚,只要能救她,她可以豁出一切,哪怕是命,她也可以不要。
柳千寻从未如此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哀求过人,哪怕面对凌钰,她亦保持着自己的倔强。而如今,她为了秦君岚,委曲求全,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冷漠,凌钰当即气得扬起手,掌中已带内力,可她最终也落不下去。
她杀人无数,对于背叛和威胁自己的人从不手软,可无论柳千寻做了什么,她都下不了手。多可笑,她生怕自己软肋被人发现,将最深的爱长埋心中,可现在束缚自己手脚便是这份爱。
洒脱是什么?绝情冷漠是什么?杀伐决断是什么,这些对柳千寻从未存在过。即使她做了所有触及自己底线的事,凌钰还是不忍杀她。
她举着的手微微颤抖,可她能做的也只是扬起手而已,她知道自己不会落下去,永远也不会对柳千寻落下去。
“求公主开恩!”木槿见凌钰似有杀意,怕她真的伤了柳千寻忙跪下求情。
她捏住柳千寻下颚,瞪着她,阴沉的双眸中带着一丝悲恸,“你就这么心疼她?”
柳千寻沉默,凌钰苦笑一番,双眸含水,压抑着心中的沉痛之气,“你何曾也这般心疼过我?怕是再也不会了吧?”
为什么要问这些,不过多凌迟几刀而已。血淋淋的伤口,她总要扒开再看一看,凌钰缓缓松开手,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气,心脏不知怎么了?残缺了,不管何时,都能痛得那么剧烈。
“凌钰...放过彼此吧...”柳千寻语气也渐入绝望,她连求情都变得苍白,一切都已无力改变。
“你闭嘴!再多说一个求字,我便捏死母蛊!”凌钰的怒气被柳千寻激起,她见柳千寻这副样子恨意更甚。
她走近秦君岚,俯身揪住她的衣领,冷笑一声,“本宫就算把你千刀万剐,在你身上捅六千个窟窿,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你不是睥睨众生吗?你不是想称霸天下吗?你的八面威风呢?呵呵...你现在不过是个可怜的阶下囚而已。”
秦君岚颤抖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支起身体,一名侍卫却忽然踢向她的后腿,“见到长公主还不下跪,你这个暴君!”
她受力跪倒,但膝盖却不曾落地,即使她掉落虎穴也不输气势。她亦没有解释屠城非自己的谕令,在这些满腔仇恨人眼中,是谁下的命令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冀国的将士杀了无辜的百姓,而她不可能处死几万将士。
凌钰指尖拨动竹笛,对于秦君岚,她不会这么快杀掉,她要让她生不如死,以告慰死去之人的在天之灵。
秦君岚却毫无俱意,也绝不服软,更加不会求饶,她微微站直身体,“凌钰,你若今日不杀了我,我定叫你他日后悔!”
“还敢嘴硬!”凌钰重新拾起手臂,将竹笛接近口中。
柳千寻望着秦君岚,已没有了任何反应,那绝望的双瞳,含着泪水,心早已被撕碎,已感觉不到疼痛。
凌钰第三次催动蛊毒秦君岚只是身体抽搐,却不见痛苦之状,她满脸汗水,眼眸似要瞪出,血丝布满眼眶。她忍着全身剧痛,颤抖着站直身体,她轻笑,仿佛赴死就义之态,忽然扬起手,掌心向内,往自己胸口打去。
就像自我毁灭一般,她的身体直直的倒下,视线却从未移开过柳千寻,落地后望着柳千寻扬起唇角,只有自残产能免去痛苦,唯有倒下,才不会继续狼狈的被羞辱。
“这女皇骨头还挺硬!”人群中有人唾弃道。
柳千寻望着秦君岚倒下,却出奇的淡定。她波澜不惊,恍若暴风雨前夕,平静的可怕。她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丹田之处,凝聚所有的力量去冲破那层束缚。
凌钰转身望去,见她正凝神静气,上前一步,怒吼:“你强冲内力,会心脉震碎,武功尽失的!”
柳千寻不依,仍然拧着心中一股气,向被封的穴位冲去。她的脸色开始慢慢泛青,嘴角缓缓流出血来。本就中毒不宜催动内力,加之强行冲穴,她已经心脉受损,可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