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把自己儿子的衣服给两个人备了几件,还备了点盘缠,然后把他们送到离京城不远的一个镇上,两人依依不舍地跟老爷爷道别,“老人家,我们现在没有钱还给您,但等我们回了……家,肯定会好好谢谢您的。”忠义差点说成了“回宫”,老爷爷无所谓地摆摆手。
“钱不钱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年轻人,不管你们惹到了谁,以后都注意点,别再让人这样追杀了。”
“是。”彗星和和忠义毕恭毕敬地向老爷爷鞠了躬,然后就和老爷爷分开了。
忠义买了点吃的东西,然后用剩下不多的钱跟卖马的老板讲价又讲价,才买了两匹瘦马,两个人日夜赶程,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终于回了宫里。
但两个人并不知道,这两个半月过去了,军营那里已经是天翻地覆……
彗星和忠义离开三天了,赵容真还没有接到两人报平安的信件,虽然有点担心,但他又多等了两天,想说是不是路不好走耽搁了,但两天过后,两个人还是没有任何音信,之前的担心也慢慢扩大为焦虑。
第六天,白天正好没有战事,赵容真就想给韩庆写封信,问问两个人回了宫里没有,信正写了一半,一个士兵就急匆匆,神色慌张地跑进将军帐。
“什么事情?慌张什么?”赵容真皱着眉头不满地看着进来的士兵,顺手把写了一半的信夹进手边的兵书里。
“将……将军,陈远带了一队人马来了。”
第37章 花开时,见花不见叶(三十六)
“将……将军,陈远带了一队人马来了。”
“什么?!”赵容真“腾”地站起来,站在旁边的宝勤也惊了,尽管对方会派人晚上来偷袭,但这大白天的,还是陈远带着人来的情况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的。
“大少爷……”宝勤有点害怕地看着赵容真,赵容真想了想,几步跨到书架旁边,把最上面一个从来没动过的一排书拿下来,宝勤这才惊奇地发现这些书从外面起来是一排书,但拿下来后,书盒是空的,里面装了一打大额的银票,赵容真把银票拿出来,自己留了两张,剩下的全部塞到宝勤怀里,然后把一直挂在墙上的虎皮摘下来,披到宝勤身上。
“从后面走吧,别回来了。”赵容真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拿上佩剑要走出去,却被宝勤拉住了。
“大少爷,您赶我走啊?他们可能只是来耀武扬威的,您又何必……”
“我让你走就赶紧走,别婆婆妈妈的,我要是回来还看见你在这里,小心我砍了你。”赵容真扬扬手里的剑,宝勤低头想了想,然后扑通一声跪在赵容真面前,给他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披着虎皮从后门离开了。
看着宝勤离开,赵容真刚刚眼中的戾气也消失了,“一路平安……”
然后赵容真拎着剑,走出了将军帐。
一出军帐,赵容真就看见一个侍卫剑拔弩张地收在外面,全军营而陈远和十几个蒙着面的随从坐在马上,一副绰绰有余的样子,也好像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陈远将军有何贵干?有事就‘派’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了,怎么还亲自来了?”赵容真特意把“亲自”两个字说得很重,陈远一脸笑容,却好像能寒冷到人骨头里去。
“我没带多少人来,就带着他们几个,但是你们的人好像随时都要干仗一样,何必呢?”陈远指指身后自己的人,然后从马上跳下来,随从也都纷纷下马。
赵容真侧头看看身边的士兵,那士兵在赵容真耳边说了点什么,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他说陈远的确就带着这么几个人,没有其他人了,“把刀剑都放下,这样是待‘客’之礼么?都退下。”赵容真拼命压下火气,陈远这样上门,已经让赵容真觉得很恼火了,但陈远嬉笑的样子,让赵容真又不好发作。挡在赵容真前面的士兵都看看他,但没有放下兵器,“我说话你们听不懂么?”赵容真又重复了一遍,士兵们这才放下武器,退后一步。
“我这次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来给你送点东西。”陈远侧过头,站在后面的一个随从上前,递上一个荷包和一个用绸缎包好的东西,听里面的声响,应该是一把剑,陈远接过荷包和剑,递到赵容真面前,赵容真低头看看,抬眼又看看陈远,不知道陈远在买什么关子,犹豫了一下才把两样东西接过来。
赵容真把绸缎打开,一把剑从里面显现出来,他看着剑鞘,怎么看怎么眼熟,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忠义的剑,可忠义的剑怎么会在陈远的手上?赵容真拔出剑,剑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渍,赵容真的脸色也忽然间变了,手好像也拿不住东西,剑“咣”一声掉在地上,他略微颤抖地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绿松石,他的手瞬间就冷了。
他死都会认得这绿松石,在身边呆了十八年的绿松石他怎么会不认得?
“……你怎么会有这两样东西?”赵容真不敢推测,他怕推测出来的结果会让他无法相信,陈远脸上依旧是绰绰有余的笑容。
“是啊,我怎么会有这两样东西呢?太奇怪了是不是?”好像早就料到赵容真会有如此反应,陈远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样,“真是不凑巧,五天前,我和几个弟兄想出去‘逛逛’,正好碰到你们的五皇子和他的随从,我们又‘不凑巧’地被他们认出来,虽然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但他们只能说是勇者,却没有胜,我的弟兄们还没怎么出招呢,他们就不行了,虽然我们是敌对的双方,但对于对方的王子还是要有起码的尊重吧,我就把他们的遗物捡回来还给您,还希望您能节哀顺变……”
“彗星都没见过你,他怎么会认得你?忠义也只是在远处看过你,根本就没看清过你的脸,他又怎么认识你?!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赵容真无法在压抑胸中的怒气,他一把拉起陈远的衣领,凶狠地看着他,赵容真怎么也不敢相信陈远说的是事实,陈远的随从见自己家主子被威胁着,于是拔出剑,陈远却抬起手,阻止他们过来,但赵容真并没有发现,在那些随从的最后面,有一双眼睛正悲伤地看着自己。
陈远一脸不耐烦,却依然是有余的样子,“认真”地想了想什么,然后又“恍然大悟”,“哎呀,我光顾着拿东西,忘了嘱咐我的手下把尸体也搬回来,现在……恐怕已经成了山中野狼的晚餐了吧。”
“你……”一阵急怒攻心,心悸的毛病不适时宜地发作了,他无力再拉着陈远的衣领,跪坐在地上,攥着绿松石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想到彗星的死,自己的这点病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远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容真,刚刚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刚刚退到后面的士兵又围在赵容真面前,举起手中的武器,陈远却像没有看见一样,他侧了侧脸,“章玮,你不是说以后会忠心于我么?现在能表现你忠心的时刻到了,我要你杀了赵容真。”
听到章玮的名字,赵容真猛地抬起头,从陈远身后的那些随从里,走出一个蒙着面具的人,那个人慢慢地摘掉面具,那个已经失踪已久的人的脸慢慢出现在眼前,那个人正低着头,悲天悯人地看着自己,士兵们都不敢相信面前的就是他们副将军,都面面相觑着。
“哥……你为什么都不来救我……为什么……?”章玮蹲下来,带着弱弱的哭腔,眼睛也红着,但眼泪却迟迟没有落下,他不解地看着赵容真,赵容真却复杂地看着他。
“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怎么会救一个叛国者?就算我有对不起你和爹娘的地方,就算你会背叛我,你也不应该背叛我们的国家啊……再说,你根本也没让我去救你。”想起章玮的背叛,赵容真就恨得牙痒痒,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弟弟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你没有看那地图么?那地图我从进了金营后不久就开始绘制了……”
“我当然有看,不过在拿到那地图的当天,我就把它烧了,因为我不想像他一样卑鄙。”赵容真指着陈远,陈远回忆着章玮进入金营后的事情,却从来没有让他给赵容真画什么地图,他只是想知道朝军军营的位置,这也是当初章玮投靠自己,他把他留下重要原因之一。
“你给他画了什么地图?”陈远抓住章玮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凶狠地看着他,章玮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失望地看着赵容真。
“不对,你不是做不到他那么卑鄙,也不是不能救我,你只要好好看看那地图,就知道我在向你求救啊,只是你眼里什么也看不到,心里什么也装不下,只剩下彗星殿下了……”
听了章玮的话,赵容真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地图,才恍然大悟,地图上中间曲曲折折的小路的一部分,被画成“救我”的第一个音节的发音,既画通了去金营的路,又透露了作者的请求。
不过,赵容真已经来不及道歉,因为章玮已经推开陈远的手,抽出自己腰间的剑刺向自己,不过速度并不快,赵容真轻易地就躲开了,他捡起身边忠义的剑,宝剑出鞘,一招一招地接着章玮的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