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线的种种压力,韩庆头疼症又犯了。
而在忙碌的国事中,孟庆欢的样子就会出现在时而走神的韩庆的脑海中,每每夜深人静,韩庆因头疼而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就会无限地想如果孟庆欢还在多好,就算什么都不做,自己也能安然入睡。
正当韩庆一筹莫展的时候,好一阵子不见彗星和忠义来了和政宫,韩庆也想放松一下,或许放松过后,会想到更合适的人选。
不过看着彗星不穿红色的样子,韩庆还真的不习惯。
彗星从明清宫带来了茶叶,见韩庆书房的桌子上摞成小山的奏章,和韩庆不是很好的脸色,彗星只能担心地看着韩庆,韩庆却故意安慰地笑着看向彗星,拍拍他的肩膀,“我没事的,还挺得住。”但下一秒,韩庆却不自主地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彗星却看不了韩庆这样强颜欢笑。
“孟先生没有帮你么?”彗星有点奇怪地看着韩庆,孟庆欢离开的事情,韩庆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就只有和政宫的人知道而已,韩庆瞬间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手也放下来,许久才抬起头,看向等着他答案的彗星,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的样子。
“他离宫了。”
彗星和忠义惊讶地看向韩庆,韩庆却安慰地看向两个人,“别那么惊讶,他迟早是要走的,彗星啊,你不是说过嘛,他本来就不属于宫里的。”
“皇兄……”彗星心里对孟庆欢有点愧疚,他有点后悔自从赵容真的父母离世后,对孟庆欢的态度有点冷淡,虽然他帮赵容真治好了腿,但赵容真父母的事彗星心里又有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孟庆欢,所以只能冷淡对待。
“别说他了,喝茶吧。”韩庆指指彗星的杯子,然后举起杯子把自己的茶一饮而尽。
“皇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就尽管说。”彗星理解韩庆心里的苦涩,但不知道如何劝慰,心里的伤只会越劝越大。
彗星知道。
其实彗星这次来,不只是想来看看韩庆,他其实更想知道前线的情况,虽然跟自己说过多少次不要再想和赵容真的事情,但很多时候,心不由己。
“皇兄……前线怎么样了?”坐了半天,彗星才吞吞吐吐地问出想问的问题,韩庆以为彗星已经对赵容真断了念想,赵容真的来信中也未提过彗星半点,韩庆以为两个人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他没想到彗星会主动问起,虽然他问的是“前线”。
韩庆叹了口气,“这次战役不容乐观,对方的将军叫‘陈远’,现在来看,是个不容小观的人物,前线……有点不稳,最近赵容真和章玮让我支援兵力和粮草,我正发愁没人把新兵和粮草带去前线呢……”韩庆大概说了下前线的情况,他忽然抬起头,略带研究地看着彗星和忠义,一种念头在心里悄悄升起,但又否定地摇摇头。
“……皇兄是想让我们把新兵和粮草送去么?”彗星却看出了韩庆的心思,试探地问。
“不用了,忠义还做我的内卫统领,你……也别去了,我再想办法。”韩庆摇着头说,彗星知道韩庆想到他,但又否定自己想法的原因。
“皇兄,如果我可以帮忙的话,我愿意帮,送去之后我就回来,不会在军营多呆的……”彗星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说,略带乞求地看着韩庆。一直站在彗星身后的忠义低头看着彗星的侧脸,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虽然彗星说会回来,但好像这一去不会再回来一样。
韩庆抬起头,他其实也有忠义的感觉,但还是想赌一把。
其实,当时彗星真的只是先把新兵和粮草送到了前线就回宫,毕竟赵容真的父母的事后,他和赵容真都明白,两个人是没有办法再在一起的,所以,在出宫前,他一直都有会回宫的自信。
彗星带着五万精兵和足够三个月的粮草上路前,韩庆给了他一张纸条,让他上路后再看,在答应彗星让他去送兵力和粮草后的三天里,他思前想后写下了那张纸条,彗星拿到手里后,愣愣地看了看,然后塞进了怀里。
忠义把彗星送到宫门外,“殿下,早点回来,忠义等您。”在马车的车窗外,忠义扒着窗户,敲开了车窗,彗星看着忠义依依不舍的目光,好像在送一个远行不会再回来的人一样。
“我会很快的。”
之后,彗星关上了车窗,忠义又嘱咐了侍卫加车夫几句,要在路上保证彗星的安全,然后就放大部队离开了。
那天,忠义在宫门外站了好久,直到部队的队尾都看不见的时候,忠义才回了宫。
那天的天空也好像和平时的不一样,看似遥远又尽在眼前的天边显出莫名的妖冶的蓝。
出了京城后,彗星想起韩庆给他的字条,于是就拿出来打开,韩庆熟悉的字体呈现在眼前——
彗星啊,
作为哥哥,我相信你会很快回来,我也希望你能回来,但如果,我只是说如果,见到容真之后,如果“忽然间”有不想回来的想法,或者赵容真不想你回来,这场战役不管是赢是输,结束之后就和容真离开吧,去哪里都好,我会跟全国宣布你们在战役中牺牲了,尽管这样会对不起赵大人和赵夫人,但也只有你们,才能实现我和庆欢没法实现的永远与海阔天空。
兄韩庆
彗星拿着字条的手轻轻地抖着,出宫前的自信慢慢被这字条吞噬着,“与容真一起的永远和海阔天空”诱惑着彗星,但赵氏夫妇的离世也撕扯着彗星的心底。
彗星开始不知该怎么抉择了。
一阵稍强的风吹开了车窗,被轻捏在彗星手里的白色字条脱离了彗星的手,飘出车窗,彗星在行进的马车中探出头去,看着字条像只白色的蝴蝶被风越吹越高,越飞越远。
彗星想着,自己和赵容真的未来会不会像那字条的未来一样飘忽不定,最终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第29章 花开时,见花不见叶(二十八)
行军一天后,傍晚,彗星带着军队开始进山了,沿着山路要一直再走两天,才能到达赵容真的营地。
因为已经离开了城市,进入山区,彗星也只能跟着部队在山里扎营过夜,天快黑的时候,每个营帐前面也升起了火堆,虽然已经五月了,但山里到了夜晚,露水还是很重的,天气也因为夜晚的到来临冷下来,贴身侍卫给彗星单独支起一个帐篷,因为要保护彗星,侍卫只能让彗星将就点跟自己住在一起,因为现在的情况,彗星也没有别的选择。
临睡前,彗星翻了翻自己的行李,包袱里有一件厚披风,彗星把披风抖开的时候,一张小小的字条掉出来,彗星捡起来,字条上是忠义的字——
殿下:
晚上山里会冷,把披风盖上再睡。
忠义
彗星的嘴角微微翘起,忠义的细心总是体现在这不经意的地方。
躺在临时搭起的床上,有点疲惫的彗星依然睡不着,脑海里都是韩庆字条上的内容和赵容真的样子,也想象着和赵容真再次相见时的样子,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彗星也慢慢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穿着红衣的自己和穿着盔甲的赵容真拉着手躺在一整片蔓珠莎华的花田里,天空蓝得好像永远不会变黑似的,两个人一直微笑地对视着,好像时间也没有尽头一般……
彗星多想这个梦境能一直持续下去,但帐篷外有点嘈杂的声音弄醒了彗星,彗星和侍卫起身到帐篷外,原来天已经蒙蒙亮了,该出发了。
路上的彗星一直想着那个梦,嘴角却泛起苦涩的笑容……
进山的第二天下午,一直阴天的天空终于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快傍晚的时候下得最大,山路也变得泥泞起来,非常难走,彗星的马车车轮也陷在泥浆里无法动弹,侍卫和几个士兵试了几次想推出来,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没办法,彗星只能穿着雨蓑,骑着马继续赶路,到了晚上,雨小了很多,但仍然在下着,天黑得也没法再赶路,为了保证每个士兵都能安全到达赵容真的营地,彗星只能让部队停下,原地休息,能撑起帐篷的地方就尽量撑起来,大家也尽可能躲到帐篷里,以便生病。
就这样,将就了一夜后,早上,雨也停了,空气就变得很好,但天还是阴沉的,好像随时都会再下雨的样子,彗星命令部队趁没下雨的时候尽快赶路,如果在下雨的话,就再停下来。
一路上,彗星都祈祷着不要再下雨了,他的祈祷好像也起了作用,一直到了傍晚,部队比计划多走了一些的路,雨才下起来。
不过彗星开始觉得有点不适了,昨天淋了一些雨,今天又走得急,身上出了点汗,晚上也没休息好,彗星觉得身上有点不正常的发热了,但他谁也没跟谁说,只希望能快点到营地,能把新兵和粮草带给赵容真,给他最需要的支持。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彗星强撑着带着新兵和粮草到了赵容真的营地,吊着手臂的赵容真走出自己的军帐出来迎接,但却不见带来新兵和粮草的带头人,在走出山路,快到营地的时候,侍卫终于发现了彗星的不对劲,坚持要送彗星去附近的镇上看郎中,彗星想想也好,赵容真那里物资应该缺乏了,不想再用军中的药物,就让侍卫陪着自己去了不到一里地的镇子里,让军队自己去已经不远的军营,临行前让各队的队长传令下去,到军营里的时候,赵容真问起带兵来的人是谁的话,暂时不要告诉是自己,因为如果赵容真不见自己,可能会问自己的下落,他还不想让赵容真提前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