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话,一点都不怕,我也实话告诉你,我爸那里有着不逊色于某些机要部门的保安措施,如果你有命从我身边逃走的话,就试试吧。”困意慢慢袭上赵容真的眼睛,他不想再说话,向上拉了拉被子,盖住肩膀。
两个人依旧背对背,中间隔着千山万水。
第二天,两人按时到了乐团,赵容真觉得钢琴的音有点不准了,就让彗星帮他调琴,自己在一边看琴谱,还没调完,团长就有点匆忙地走进来,见彗星正在调琴,不禁叹了口气,“这个李忠义请了假就没音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只能按无故旷工开除了。”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赵容真看了一眼彗星,彗星好像没有什么反应,这让赵容真有点迷惑,难道彗星和忠义真的不认识?“其实那小子的琴调得还是挺好的。”说到这里,团长又有点惋惜。
“团长,有什么事么?”赵容真的话让团长拍拍自己的脑袋。
“看我的记性,见彗星调琴就想起忠义来了,把正事忘了,经过商量,这次你的演奏会的主题就定成‘雪之春’,现在春天也慢慢来了嘛,但冬天的影子还没退下去,为了取冬天的景色,我们查到前两天伊豆下了场大雪,估计也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了,为了这次演奏会的宣传海报,你得去趟日本取景,怕雪化了,想订后天的机票,虽然时间有点紧,但你就将就一下吧,下午彗星不是要去做复健,Eric,你就顺便把护照拿回来定机票吧。”
“彗星不跟我一起去么?他是我的助理……”赵容真乞求地看着团长,团长有点为难。
“我只是怕彗星的腿不方便……”
“我会照顾好他的,拍摄的时候他应该能帮我的。”
此时,两个人都看向彗星,彗星低下头,假装为难地思考了一下,如果不去,赵容真不在国内的时间,自己还是会被关在家里,如果是去伊豆,那里有“老朋友”,或许自己还有逃走的机会。
最终,彗星抬起头,“团长,我没关系的,之前我住院已经耽误了工作,就当我补之前的工作吧,反正不会很累。”见彗星这么说,团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好吧,下午你们一起交护照吧。”
团长离开后,彗星继续调着琴,赵容真的注意力似乎又回到琴谱上,但目光却停留到彗星的背影上。
午饭后,彗星和赵容真就去了医院,3点多复健就结束了,复健已经过半,医生让彗星拍了个X光,结果也只能等他们从日本回来再看,拍完片子,两个人离开医院往回家走,“我的护照在家里,你应该送我回去。”快到自己家的时候,彗星提醒赵容真“我的房子你应该还没退吧,我的钢琴还在那里。”
赵容真没说话,等到了彗星家楼下,把车停下来,“也拿几件衣服吧,你来我家的时候,我也没给你拿几件衣服。”两人一起下了车上楼,等到了家门口,彗星才想起来没带钥匙,赵容真倒是从兜里拿了一串钥匙出来,但跟彗星之前的钥匙已经不一样了。
“你连我家的门锁都换了?”彗星皱着眉头看了看赵容真,当赵容真打开门的时候,一股寒意从屋里吹出来,一些灰尘漂浮在空气里,彗星不禁咳嗽了几声。
屋子里的摆设还跟以前一样,家具没有盖上布,只有屋子中间的钢琴被蒙上了一层白布,窗台上的那盆盆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绿色的叶子,仍旧生气勃勃的生长着,而那一抹绿色下面,静静地躺着枯萎的红色,颜色有点深了。
彗星没有着急找护照和衣服,而是先去看了那盆花,他以为这花已经死了,但没想到它仍旧活着,只是那枯萎的红色让他心酸。
“我让人定期来浇水,不然这么多天,非死了不可。”赵容真擦擦沙发上的浮灰坐下去,手臂支在扶手上,低下头让太阳穴顶在手掌上。
“……谢谢,一会儿我带他走,就不用别人来了。”一来彗星本来就想带着花走,二来这毕竟是自己的“家”,他不想总有陌生人来。
赵容真耸耸肩,不置可否,彗星放下花盆向卧室走去,在衣柜里找到自己的护照,从衣柜里找出个书包,又找了几件衣服,只是,在找衣服的时候,他的目光偶然扫到放在衣柜底层那根离开越南前队长送他的军刀,这让他忽然想起在越南的日子,彗星犹豫了一下,最后把军刀、衣服和护照一起放进了书包。
“走吧,能帮我拿着盆栽么?”彗星走出卧室的时候,赵容真正站在窗台前看着那盆盆栽,听到彗星的声音看了一眼,虽然收拾了一个书包,但里面似乎没有多少东西,好像随时回回来一样。
赵容真没多说什么,拿着盆栽和彗星一起离开了。
等赵容真回家拿了护照,两人再把护照送到乐团的时候,已经将近6点了。
行政的同事小金接过两人的护照,先打开彗星的,不过有点惊讶,她抬头看看彗星,又看看护照上的照片,“彗星啊,你叫‘韩宇’?”赵容真听闻,也惊讶地看向身边的彗星,彗星一脸坦然。
“取个艺名不行么?”彗星的话让人分不清是真话还是假话,“难道‘彗星’能上飞机,‘韩宇’就不能么?”
小金笑了笑,“我会定后天上午10点15的航班,到时候我会在机场等你们,我会再把护照给你们,别晚了。”彗星和赵容真临出小金办公室前,小金还不忘嘱咐。
因为乐团最近还有其他演出,所以有些人留下来加班继续排练,乐团准备了晚饭,赵容真却带着彗星去了乐团旁边的意大利餐厅。
“原来‘韩宇’才是你的名字,我说怎么查不到呢……”
“你查过我?”彗星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我在德国的时候,宋叔就想在我的进货渠道上分杯羹,那么,在他身边的人我又怎么不调查呢?即使是‘传闻’中的人。”赵容真抬眼看了看正“专心”吃意大利面的彗星,“‘韩宇’……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挺特别的。”
“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宋叔就一直这么叫我,可能是宋叔吧。”其实赵容真是想问是爸爸给他起的名字,还是妈妈,但彗星却说“可能是宋叔”这样的话。
“不是你爸妈么?”赵容真疑惑地问,彗星的刀叉顿了一下,一丝失落一闪即逝。
“我从出生就只有宋叔,没有爸妈。”
赵容真有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以后我叫你‘彗星’,还是‘韩宇’呢?”
“随便。”
“那就叫‘韩宇’吧,我觉得‘韩宇’比‘彗星’好听。”赵容真低下头,自说自话,嘴角还露出一丝自然的笑容,像是得到什么宝物。
而这次换做彗星抬起头,捕捉到了赵容真嘴角的那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韩宇。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好像在18岁以后,彗星就再也没听过有人叫过他“韩宇”了,那个名字,也只属于18岁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还只是没有任何定语的韩宇,而现在,他是“杀手彗星”。
晚上,彗星一直到了半夜也睡不着,等赵容真的呼吸平稳后,彗星蹑手蹑脚地起来,走去了客厅,只打开吧台上暖色的射灯,取了一个酒杯和一瓶红酒,倒了半杯,又把窗台上的盆栽拿过来,摆在面前后,就安分地坐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这已经变成绿色的莎华,慢慢地,之前的那个梦又浮现在脑海里,虽然只是场梦,可梦中在河边的寒冷和那个老婆婆给他的“故事”,甚至是那熬在锅里的汤的味道都很真实,那“故事”跟自己和赵容真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么?赵容真应该是……爱着自己的么?不然怎么会和自己有肌肤之亲?又怎么会奋不顾身地救自己?而自己……也是爱他的么?
想到这里,彗星都觉得自己思考这样的问题很奇怪,看现在的情形,他们哪里会是对方的爱人?况且……都是男人。
此时,彗星只有自己,也只有这盆栽和酒陪伴着自己,于是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彗星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趴在吧台上再也起不来了才停下,是在没力气走回卧室,索性就趴在吧台上睡了。
后半夜,赵容真起床上厕所,发现身边的彗星不见了,一丝莫名的害怕袭上心头,他赶紧走出卧室去找,刚走到客厅,就看见吧台上趴着睡着的彗星,还有两个红酒瓶子,一瓶是空的,另一瓶还剩下不到1/4,赵容真松了口气,他走到彗星身边,看了看酒瓶,“还真会挑……我就这两瓶红酒的上品,都让他喝了。”他想把满身酒气的彗星架到屋里去睡,但彗星极度不配合,即使喝醉了,赵容真抬起他的胳膊时,他也会倔强地推开,回到趴在吧台上的姿势,赵容真想就那样不管了,但想起彗星的右肩复健已经有了起色,如果一直趴着血液不循环的话,恐怕效果就要失去了,于是赵容真强行把彗星架起来,放到吧台后面的沙发上,给他盖了件外衣,又关上了吧台的灯。
这么一折腾,赵容真也不想上厕所了,他本来想再接着去睡,但彗星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赵容真又回去趴在彗星的身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