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骤其实听不出个一二三,遇到喜欢顺耳的曲目就听得津津有味,遇到不喜欢的也会感觉无聊难忍。
曲子里独有一首《埃尔加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他是听过的,这是首大曲,演奏时间很长,是他那天在家乱玩今墅安碟片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那张碟片是由杰奎琳·杜普蕾演奏的,这是个命运颠簸的天才演奏家,不过因为录制的年代久远,加上当时的收音设备不好,整首曲子显得有些干哑。
所以韩骤当时虽然也有些许共鸣,但终究没得到大的震撼,相反今天现场听马先生的演奏,当真是心神震颤。
马先生的演奏风格和杜普蕾不同,俩人各有千秋,但这曲子韩骤却听得相当难受,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今墅安。
音乐以直逼人心的悲戚为开头,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是灵魂从被扭曲到撕裂的全过程,排山跨海的记忆时快时慢的回溯,每一个黎明都伴随着急转直下的绝望,当不间断的危机,将恐惧下近乎癫狂的妄想杀得再无生气可言时,这条多舛的性命终于沿着琴弦缓缓滑落,并在落地之时最后一度唱出哀歌。
奏琴的人是用生命去奏,听音的人也是用生命来听,这世上再没什么比这个更有共鸣,也再没什么比这更锥心。
韩骤紧紧抓着今墅安的手,他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又仿佛在这三十分钟里目睹了今墅安曾经遭过的那些罪。
绘画加上音乐的双重洗礼,让韩骤变得渺小,也让他身边人倍感心碎。
回了酒店,韩骤本想要洗澡睡觉,没想到今墅安将他从卫生间扯了出来,直接抱起人扔在了床上。
今墅安动作有些粗鲁,眼神也是很凶的,韩骤被扔在床上时吓了一跳,但随即他的心就又换了一种跳法。他看见今墅安扔了手表,红着眼解开领口两粒口子,整个人压上来揪着他的领子猛地一撕,随即那带着啃咬的吻就随着布料碎裂声一同落了下来。
韩骤身体虽然被压抑了半个月,但他以为今墅安病了,所以这次出门根本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想跟这人散散心,却不想一天转悠下来,竟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宝贝你好了?你怎么这么疯狂?”韩骤声音不觉兴奋起来,他家老今在床|事这方面素来温柔耐心,每次前戏都要缠缠绵绵做很久,今天突然换了个方式,他一下还有点吃不消。
今墅安没说话,他单手解开了俩人的皮带,顺手将不知是谁的那条拿上来捆住了韩骤的手。
韩骤脑袋里尚有巨大的音乐回响,这会儿又被今墅安粗重的喘息强行侵占了。
这样的今墅安太霸道也太勾人了,韩骤舍不得闭眼,却哪知对方在即将行动的时候,伸手吧灯给关了。
“不是喜欢开灯吗?”韩骤的手动不了,感觉自己就像个猎物,正被一头猛兽疯狂地啃食。
他口中发出难耐的声音,下意识的挣扎像是另一种求|欢,刺激得今墅安动作愈发凶猛。
韩骤闭起眼,声音了带着几许笑意:“怎么你今天不想看着我了?”
“闭嘴!”今墅安大手按着他的侧脸,将他的头掰向一边。
……
这场xing事做了很久,今墅安用绝对主动的姿态宣示了主权,他在冲击时一遍遍唤着韩骤的名字,并命令他回应自己,不知为何,韩骤感觉那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恐惧,和一点难以察觉的祈求。
来完之后,韩骤环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任由今墅安在他背后轻轻抚着,擦着他因剧烈运动而流出的汗。
“之后还去心理医生那儿吗?”韩骤把下巴靠在他颈窝,玩笑的时候虚虚的,几乎没什么劲儿了。
今墅安手上的动作停了,垂睫说:“去吧,我这阵压力挺大,疏导一下也好。”
“也行。”韩骤闭上眼,在他脖颈蹭了两下。
仲夏之夜很是静谧,屋子里被空调吹得很凉爽,两个人贴在一块的身子却非常热乎。今墅安过了半晌说:“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我得了一种会死的病,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病,但治疗的前提是咱们俩分手,你会离开我吗?”
“什么病这么中二?”韩骤睁开眼失笑,“演韩剧啊?”
“嗯,就当韩剧。”今墅安有点紧张。
韩骤长长吐了口气,认真思考起来,沉默一会儿才说:“不会。”
他在今墅安耳朵上轻轻吻了下,声音不大不小的:“人生本来就充满了无数可能,每一个人都未必有明天,不生病也可能有别的意外。”
“而我宁愿让你在我身边,在我怀里温暖的过好每一个今天,也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守着虚无的明天,那太残忍了,何况你已经孤独了那么久。”
韩骤打了个哈欠,是有点困了,他把脸埋在今墅安肩窝里,半眯着说:“人人都应该坦然的面对死亡,幸福的死去比冰冷的永生更有意义。”
今墅安眼中滚下一滴泪来,将他抱得紧了些,“我也这么想的。”
宋医生说,次人格可以死亡,但主人格却只会沉睡。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睡着了,我等你醒过来就行了。
人生与意外不知哪个先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过好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感觉画魂这个名字好像挺不错的,不管了写完再说吧
第52章 第 52 章
今墅安和韩骤在H市玩了两天,两个男人去的时候共用一个行李箱,回程时东西就装不下了,起码多出了两倍。主要韩骤一边玩一边不忘采购,买了一堆好吃的特产,准备回去给画室众老师分一半,顺便还为今墅安工作室的人带了小礼物。
“我感觉我要是哪天失业了,干土特产代购其实也能谋生。”韩骤蹲在酒店,一边给吃的打包准备邮走,一边神神叨叨。
今墅安正在床边坐着给助理发工作信息,闻言瞟了他一眼说:“我看可以。”
“切!”韩骤撇撇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养你’。”
“不养。”今墅安噼里啪啦打着字,头也不抬地说:“精饲料喂了半年都没见肥,出栏时间遥遥无期,养殖成本高而回报率低,不划算。”
韩骤用剪刀把胶布割断,抬头挑衅道:“‘出栏’什么意思,说我猪啊,不想过了是不是?”
今墅安架着二郎腿叹气:“我现在就是凑合,将就着过吧。”
“不是老今你怎么还狂呢?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啊?”韩骤把打包好的两大箱吃食推门口,之后进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后用冰凉的爪子往今墅安衣领里伸,“怪不得你一单身就是好几十年,我跟你说也就我能忍你吧,我现在都感觉弄个老王八砸手里了,谁将就谁你可算算吧!”
“砸手里也没办法。”今墅安把手机放一边,握着韩骤的凉手,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接吻,亲了能有小半分钟才放开人,在他唇边低语道:“本人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嗤!”韩骤摇头,手下一使劲儿将他按倒在床上,猥|琐调|戏。
东西邮走后,俩人挑了个地方菜馆吃晚餐,饭毕便奔着机场而去。
起飞前韩骤接到陆冶的电话,又是借钱。
“哥我……不应该跟你张这个嘴。”陆冶的声音在电话里尤其疲惫,他说老家发生猪瘟,整个镇里有病没病的猪一律被拉走烧死,市里不论大小一只给补一千块左右。
俗话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陆冶说他家为了给他凑首付,找了好几圈人才把家里的四头猪定出去,预支了一万多块钱。这下猪被拉走烧死,年底交不了货,买主那边因为这次的事儿也损失不少,现在直接堵他家来要钱了。
“哥我跟你交个底儿,上回我买房……在你这拿了四万,在我导师那预支了两万,加上亲戚朋友借的,一共是九万八……”陆冶说话的声音开始发颤,中间几度哽咽,他很委屈,却又像终于找着个释放的口子,闸门一开就豁出去,破罐子破摔的开始诉苦。
“……开发商那边还没交房,我现在租着房子,收入一半还月供,一半当房租和生活费……真是,哎……真是喘不上来气儿了……”
“别说了别说了!”韩骤平素最不愿听着这种苦事,这样的日子他经历过,现在想想也还是特别不舒服,很糟心。
陆冶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他以为韩骤烦了,握着电话的手突然一紧,吓得一口气悬在嗓眼下不来。
飞机上的空姐开始播报注意事项,韩骤掐着眉头对电话里说:“这样,我这边马上就飞了,趁这会儿我先把钱给你转过去,别的等回去咱们再说,你好好安慰叔叔阿姨,别让他俩上火。”
陆冶听他这样说,终于把一颗心放肚子里,但本已兴起的委屈转眼却变得更甚更酸,他倚在画室门口的树上,眼泪哗哗往下掉,口中连连应“好”。
韩骤挂了电话就给陆冶转去两万块钱,支付宝提示刚过来,空姐就来让他关网了。
韩骤长长吐了口气,陆冶的一番话勾起了他的过去,关于上大学之前那点零碎的记忆,在他脑袋里翻江倒海似的往上涌。拮据时的记忆虽然已经不全了,但那种愁苦的滋味却仍然真切,仍然让他心口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