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墅安手艺不错,虽然跟外面的大厨还是不能比,但在普通的家常里绝对是A加。
韩骤把一块猪蹄骨吐在旁边的小碟子里,忍不住问他:“今叔叔你是怎么做到什么都会,还什么都能做得这么好的?”
“可能因为我活得比较久吧。”今墅安给韩骤杯里倒上葡萄酒,“活得久了,总有无聊的时候,学点东西能打发时间,我又比较聪明,所以学得都还挺好。”
“啧!”韩骤举杯在他杯口碰了一下,无奈摇头:“我发现你这个人……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你跟我想象得太不一样了。”
“不喜欢这样的我?”今墅安略微紧张,手指不住地晃高脚杯,杯底在桌面划出啦啦的轻微声响,听起来很磨人。
“喜欢!”韩骤记忆中第一次对人说这俩字,话一出口,就感觉热气从心口哗地涌上脑袋,整个人好似涨大了一圈,他赶紧举起杯,也不管是不是红酒,就咕噜咕噜往喉咙里倒,之后借着酒劲儿又说了一遍:“喜欢到你如果不联系我,我就会生气到很晚都睡不着。”他说完话像被自己烫着似的,立马把眼神挪开,仰头又是一阵猛灌。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今墅安始料未及,他手中晃杯的动作一顿,盯着韩骤红透的脖子,忽然有种强烈的性|冲动,很想撕开他的衣服,按着他的头在起勃的动脉上狠狠咬一口。
那天晚上韩骤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其实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完全可以不用走了,但两个人却都没有那个意思。
短暂分离带来的微小伤感总会让感情更加浓烈,为了能多待一会儿,今墅安一直把韩骤送到楼下,韩骤进楼的时候正好赶上电梯来,他一只脚塌进去,下一刻却转身跑了。
电梯里的小伙儿被吓了一跳,抻长了脖子张望,见韩骤是往楼梯那头跑了。
韩骤家住的不高,走楼梯其实也要不了多久,可他这个人很懒,平时几乎不爬楼。但是今天他就特别想要勤快一回,因为楼道里有感应灯,如果楼下那人还没走,仰头就能看到。
每个人心尖都有一块最细最软的肉,平时藏得好好的,一旦碰到了,就会又酸又疼的叫人浑身战栗,那块软肉叫做卑微,就像现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我,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看见,这种被心尖抽痛带来的满足与美好,或许就是爱情。
一层一层的感应灯亮起,又一层层灭掉,每一阵明灭都牵扯着楼里楼外两个人的心,心像烛台上的小火苗,一下下抖动着跳耀。
韩骤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家里人应该都睡了,楼上楼下一片漆黑。他耗子似的踮脚钻进自己屋,就着黑灯瞎火的气氛,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在微信里轻声气语地说:今叔叔,我到了,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他发完抱着电话站了一会儿,还没从那种偷偷的兴奋中走出来,他在等今墅安的回信,可是一直没等到。
韩骤站在门口笑了两下,感觉自己真的恋爱脑了,便脱了外套进浴室洗漱了。
楼下,今墅安拿着电话在耳边一遍遍播放韩骤的语音,他的声音被黑夜润色得暧昧又紧张,听得人心尖儿直痒,最后还是司机回头来问:“先生咱们走吗?”
今墅安放下手机,从钱包抽出钱递过去:“你打车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司机犹豫了一下,拿着钱下车了。
那晚今墅安就在韩骤家楼下坐了一宿,他熄了车灯,听这段日子韩骤给他发的语音,想着韩骤睡觉的模样,想着韩骤表白的模样,那一点点蜜糖的甜,滋润了他的百年孤寂,叫他欢喜也叫他害怕。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他看见韩骤家二楼的灯亮了,蜿蜒的口琴乐自韩冬的窗口一直飘落到车里,今墅安闭上眼,在漫天的《雪绒花》中渐渐睡了。
第36章 第 36 章
今墅安这阵比较忙,新的员工虽然还在磨合,但总归人手比先前充裕了,过完年事务所就开始陆续接新设计。新客户那边的地质比较特殊,很有挑战性,签合同之前今墅安打算亲自过去看看。另外他家里产业大多在英国,不时也得跟职业经理人们碰一下,开个懂事会,所以就借着这趟出门一起回了英国,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
晚上俩人打电话,韩骤在被窝里缩成虾米,外面只剩了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的,他把手机放在枕头上,声音在被子里闷闷地对那头说小区地热管道坏了,家里现在特别冷。
今墅安那头是白天,他坐在办公室,把椅子转向落地窗的方向,迎着太阳低低笑了下,“明天吧,明天我让助理把我家钥匙给你送去,地址你知道。”
“不用。”韩骤抿嘴笑,“酒店宾馆我这旁边有好几个,要真冻得待不了我早出去住了,你当我傻啊。”他顿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其实就想跟你卖个惨。”
有时候男人矫情起来真的要人命,这话不仅今墅安听着抓心挠肝,韩骤自己说出来也臊得不行。他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拿起来,脑袋在枕头上蹭了好几下,脸热得直接全露在被子外了。
“你啊。”今墅安忍不住笑了两下,低低沉沉的笑声顺着电话线漂洋过海,一直传到韩骤的耳边,顺着耳眼儿流遍他全身。
韩骤感觉自己某个部位站起来了,他闭上眼尽量均匀呼吸,半晌才又说话:“你什么时候回来?新上映个电影一直没看,我看评价不错,你回来如果还没下映,抽空咱俩去。”
“这边还得一周多吧。”今墅安把椅子转回来,点了颗烟。
他每年都必须抽空在英国待上一阵,公司虽然有良性的内部治理,但做老板的如果两眼一闭,还是容易造成群体性腐败,所以一时半刻见不着,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长长地吐出口烟,将声音又放软了一度:“想你了,争取早点回去。”
韩骤一瞬间心里特别满足,今墅安虽然有时候会出其不意的使坏,挺能撩人的,但其实真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韩骤喑哑低“嗯”了一声,感觉嗓子有点干,他下面涨得难受,便转了个方向,用腿将被子拢在怀里,身子与棉被之间毫无缝隙,之后深吸一口气憋在肺腑,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喘息,他说:“怎么办,我硬|了。”
他俩这名分按说没到那一步,但距离上却也不差那一步。如果现在是白天,韩骤或许根本不会坦白,但黑夜赋予想念以力量,这让他冲动了一把,他花了好大勇气,电话那边却半天都没再有动静。
烟圈燃烧的细小噗噗声从听筒里飘过来,在迷离的黑夜中散开,韩骤好像闻到了烟草燃烧过的味道,他下面开始发疼,心里等得有些难耐。
许久,他听见今墅安好像空咽了一下,接着说:“我也是。”
……
今墅安回来的那天是三月九号,那是个大冷天儿,他查了国内的天气预告后,为了不让韩骤来接机,故意将归期与他说晚了一天。
当天下午,最后一所美院的校考结束了,头两天下过雪,窗户望下去,能看见路边黑乎乎的脏泥,大树的树枝上当啷着几片顽强的枯叶,所有行人都缩手缩脚的,天气异常寒冷。
之前校考完的学生都陆续回家了,但画室里却并没有空,墙上一层叠一层的优秀画作还印着前人的名字,画下坐的,却已经变成了新鲜的面孔。
艺术高考是残酷的,不管你是志在必得,还是依旧迷茫,这辆大巴车永远不缺乘客。
艺术无止境,艺考有终期。这不是艺术的终点,也未必就会成为艺术人生的起点,归根结底,它只是你想要改变命运时曾做出的一次选择,是你为自己拼搏一次的机会,是漫漫人生路上一段辛酸又美好的经历,仅此而已。
韩骤站在楼下,与这届最后一批学生彼此惜别。
他拍了拍一个胖男生的肩膀,嘱咐说:“回去抓紧学习,画得那么好,别让文化课扯后腿。”
胖男生眼睛有点红,不知道被风吹得还是心情波动,他还没张嘴,一起的高个子就贱里贱气的说:“老师你别担心他,宋胖儿女朋友是下届的,他今年文化课要不行,正好能陪媳妇多来一年。”
“滚你妈!”胖男孩怼了高个儿一拳,高个儿被推了个小踉跄,回头拍拍胳膊重新凑回来搂上他的肩。
胖男孩挣扎一下,侧开半步将背包往肩上提了提,对韩骤点头嘿嘿笑:“必须一年考上!韩老师也赶紧给我们找个师母吧,我这辈都有人开始晒娃了,你也抓紧。”
韩骤抹了下鼻子,心说你们师母情况可能有点特殊,孩子什么的困难啊。
“你想得可挺远。”他抿嘴笑了下,朝对面驶来的出租招了下手,对他俩说:“赶紧走吧,一会儿交班该打不着车了。”
要回家的学生基本走差不多了,身后门市中装修的工人也开始撤了。原先礼品店一家已经搬走,前几日这里来了一户新邻居,看样子准备开个抻面馆。
韩骤吸吸鼻子,用插在兜里的两只手将外套往一块聚了聚,走过去透过遮挡布的缝隙往人家门市里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