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骤在饮水机前的手一抖,烫人的热水星立即迸到了他手上,他“嘶”地缩了下,不满地对陆冶竖起眉头:“你这还不叫扯?我看你才不正常!”
“我跟建筑师没事儿,跟你有事儿,你欠我钱呢!”
“切!旁观者清,爱信不信。”陆冶从兜里掏出块糖,扔在韩骤桌上,“参加同学婚礼拿的进口巧克力,没舍得吃,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祝我从此幸福,还祝我枯萎不渡——陈粒《易燃易爆炸》
第25章 第 25 章
韩骤捏着陆冶给的巧克力,整个人的情绪都沉了下来,他从抽屉里拿出烟,自己点了一颗后将整盒扔给陆冶。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陆冶讲话的声音很沉,也很正式,他说:“陆冶你现在条件不宽裕,日子过得仔细我理解,但作为兄弟,有句话我想多个嘴,你喜欢的姑娘愿意跟你吃苦,那是你的福气,但你得记着永远欠她一杯现磨咖啡。”
一杯咖啡确实不是非要讲究,但你得记着她跟着你连咖啡都喝不上的日子,那是她的青春,是你将来飞上枝头,用再多钱也补偿不了的东西。
对于陆冶的感情,韩骤略微知道,所以有些话就点到为止,说的人不必点破,听的人心里有数,这就够了。
陆冶一开始还有点不明所以,但他毕竟心思敏感,很快就笑着点了点头,垂着眼若有所思的出去了。
陆冶走后,韩骤靠在老板椅上眯了一会儿,他今天在画室忙活一整天,身体和精神都有点疲惫。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个梦,梦见今墅安正拿着球拍朝自己走来,他身上的网球衫被汗打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胸膛,他的眼睛黝黑炙热,看得韩骤心脏骤地一缩,身体想躲却不能躲。
今墅安擦了把额头,白色字母发带下露出一小块湿漉漉的鬓角,他就用那只略微湿润的手摸着韩骤脸颊说:“没有不是一个世界,我就在你身边,偏头就能看见。”
这个梦最后韩骤是哭着醒的,他拇指节指抵着眼窝,心里难受得厉害,缓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最近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太多也太强烈,包括与今墅安相遇后的每一次悸动,都会伴随着着火的恶梦,这些都使他心里发慌。
他慌了好一会儿,也平静思考了好一会儿,回忆了很多与今墅安在一块的感觉,最终,他决定不再避嫌了,就像陆冶说的,旁观者清。
头二十几天没见的日子里,他几乎要把“安哥”挂在嘴上了,从打完网球回来到现在,脸红的频率高到了一定地步,身边人想发觉不到都难。
但别人都看出来的事儿,他自己会没察觉吗?
他早都不是十七八扭扭捏捏的年纪了,心里对那人感觉的确是不一样,他又不是脑残完全没知觉,又不是觉得喜欢同性有什么难堪的,所以就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些反常到底算不算喜欢,但总这么焦虑着做恶梦不是个事儿,因此他得去试试,得探究一下。
韩骤对别的事从来有担当,从来雷厉风行效率高,对自己的感情,也应该这样。
不过韩探究总归没太多经验,从前是相过几次亲,但试探感情、撩人什么的,真不会。
当天晚上,他靠在床头翻着今墅安的朋友圈,这人平时不怎么发状态,除了一条回国之前发的康奈尔校园,就只有一张照片。
韩骤看着那张照片,头皮忽然一紧。
那是他送给今墅安的小人书,今墅安那天从破烂市场回去,就用手机拍下来发朋友圈了,算起来比韩骤发钢笔照片的时间还要早两个小时,可是韩骤那天就只顾着嘚瑟,后来又忙着被打脸,就没注意到对方的动态。
今墅安发的《邋遢大王》照片上,只用emoji配了个黄色书本的符号,符号颜色跟书皮的配色是一样的。
……
“安哥那天消息延迟了,没看见你的留言,你给我留什么了?”
“我给你发了本黄色的书。”
“黄色的书?完了,安哥这是在对我xing暗示!”
……
韩骤想起那天怀疑今墅安对他xing暗示的事,一个猛子钻被窝,棉被捂脸疯狂捶床蹬腿,这段感情他他妈不想探究了!
再也不想见今墅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脸都丢没了啊啊啊啊啊!
去你妈钢笔小人书,来来回回脸都打肿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yáo了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五分钟以后,韩打脸按着臊得通红的脑门,对着自己凌乱的床头柜“咔嚓”一下,发了张朋友圈,配字:我是“邋遢大王”
谁可以看——部分可见——探究专组——今墅安
发完这张照片他就赶紧锁了屏,把手机塞被窝里,脸滚热滚热的又红了好几度。
那条朋友圈隐喻很清楚:我是“邋遢大王”,我把自己送给你了,今先生喜不喜欢?
羞耻。
太羞耻了。
这真的太羞耻了!
韩骤半辈子没干过这种事,半辈子没像今天这么亢奋过,他发完那条朋友圈自己屋都不能待了,他得出去溜溜,再不透口气儿老脸估计能烧着了。
于是,北京时间十二点半点钟,今墅安看着特别关注人韩骤发的新朋友圈,也没法继续画图了。
他握着手机站起来,掐腰在办公室转了好几圈,学霸的脑袋第一次被小问题困住。
韩老师这什么意思?
韩老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韩老师想撩你,想要跟你进一步观察一下,韩老师想要你帮他确定一下自己的心,韩老师想你给他打电话,想你跟他说自己看懂他的隐喻了,想跟他具体接触一下。
于是,韩老师就真的接到了今墅安的电话,他抓着手机站在天台,在嗷嗷的大北风中对听筒里假装淡定的说:“安哥,找我有事儿啊?”
今墅安:“……”
今墅安刚才就是脑袋一热就拨了号,压根没想好要说点啥,现在被人一问自然答不上话,他总不能说,就是想问问韩骤把自己凌乱的床头柜发出来是几个意思吧?这不像话,这事儿也跟他没关系。
可怎么会没关系呢,要是真的没关系,韩骤就不会在大风中屏息等待,就不会紧张到拿电话的手指都在发抖。
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听筒里的风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今墅安开了口:“你在哪呢?风怎么这么大?”
“我啊……”矗立在天台的韩骤对着高楼下的万家灯火,眨了眨眼:“我在回家的路上,咳,风真大。”
今墅安:“那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哎等会儿!”韩骤以为今墅安要挂电话,心嗷地就提了起来,“那什么,你找我要说啥事儿来着?没事现在说吧。”
“……”今墅安又顿住了,接着才说:“我就刚才在你发的那张照片里……看见你袜子下面露出半截我送你的钢笔,想说那个不是英雄的,是派克,之前看你好像认错了,嗯……”
韩骤:“……”
今墅安话说的语无伦次,越说越感觉不知道要表达什么,钢笔的事儿他从来没想拆穿韩骤,不认识牌子就不认识,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需要专门打个电话说的事儿,何况已经隔了这么久了。他只是不知道说点啥,脑子里胡乱抓了个话题就往上凑而已。
但韩骤不这么觉得,他听见钢笔俩字的时候脑子直接就炸了,早就涨热到没知觉的脸,这会儿突然被风刮得生疼生疼。而且他好像听见今墅安特别委屈的说,他把人家送他的钢笔胡乱放在袜子下了……
所以安哥,你打电话来并不是勘破了我心意,而是想兴师问罪,想弄死我吧?
啊?
作者有话要说:
韩骤:今先生我这个人口笨,撩人的情话不会说,暖心的小事儿也不会做,但我还是想用实际行动跟你靠近一下
今墅安:韩老师有话好说,别,别这样乱摸
韩骤:嘿嘿,我在你身上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哦,会是什么呢?好想掏出来看看!
今墅安:掏出来吧,因为你摸的是我兜里的钢笔
韩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墅安你是要我死吗!
————来自韩骤今晚的梦境
第26章 第 26 章
韩骤拿着电话支支吾吾,非要跟今墅安解释袜子扔在钢笔上纯属是个意外,绝对没有不珍惜他心意的意思。
“就是那天晚上拿它写字,睡着了顺手放在床头,第二天早起上班,之后连轴转就忘记收了。”韩骤穿着拖鞋,光不溜秋的脚丫子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脚趾头在冷冽的寒风中不住互相搓动。
“没事,真没事。”今墅安都有点后悔开这个头了,他本意绝不是让韩骤内疚,所以赶紧岔开话题:“你距离到家还有多远?”
“啊?”韩骤还在想着怎么解释,听见话题变了,糊着脑子脱口就说:“十分钟吧。”
今墅安:“嗯,那我电话陪着你到家。”
韩骤:“.……好。”
韩骤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如果说先前他刚上天台的时候是想让今墅安给他打电话的,那么现在,在他浑身都已经冻透了的情况下就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