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刚稳住身子,抬起脚就踹到了恶意的肚子上,恶意捂着胃,脸上却没有什么震惊愤怒的表情,他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沈越愤怒到平静的面孔。
“你故意的。”
恶意愣了一下,还来不及戴上他无辜的假面,脸上又被沈越扇了一下。
啧,这个男的都晕过去几次了,怎么打自己下手还是这么重。
他脸被印上了沈越的掌印,两边都肿得不均匀,索性也不捂着了,大大方方地说道:“是啊,我故意的。”
沈越又抬起脚朝着恶意踹过去,不过这次却被他灵巧地躲开了,还反客为主抓过沈越的手将他扣在墙壁上,他脸贴近了沈越,这张丑陋到极致的脸居然让他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有什么东西在不受自己控制地往外挣扎。
他气红了眼睛,哑着声音骂道:“我*你大爷。”
恶意眯了眯眼,他很少听到沈越骂这么粗鲁的脏话,虽然恶意不是什么嘴巴干净的人,但他就是双标地不想听到别人骂他。于是他偏头思考了一下,就这么亲了上去。
沈越直接呆了。
恶意碰了碰沈越的嘴唇,确定从里面不会冒出污言秽语之后,开始了灵魂拷问:“你为什么要*我大爷?难道我不可爱吗?”
沈越等他嘴唇离开自己的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推开恶意,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胸膛里的血一股脑的升到了他的头顶,扑得自己耳朵疼。
他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恶意做了什么事,反正这个人做什么都一向没有逻辑可言的,沈越上前摸索着已经关得死紧的门,当然是没有任何打开的机会了,他一腔闷气无处发泄,只能逮住一边的恶意又扇了他耳光,恨恨地骂着:“你他妈干的好事!我@#&%……!”
恶意脸皮厚得锥子都扎不穿,被沈越连掴几个耳光,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那个房间你也看到了,一次就容纳两个人,陈婧他们进去了,我们就可以在外面观望一下啊。”
沈越怒极反笑,指着那扇门道:“那你去啊!反正不是你的朋友,你抛弃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羞耻心吧。”
他要是再跟恶意多说几句话,估计不用融汇中心的魑魅魍魉动手,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死。没办法只能不断心理暗示自己,那是吴梓的身体,真踹坏了小孩回来的时候就不能用了。
踹臭傻逼可以,踹小孩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如此做了十几遍心理暗示,他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许,蹲到门边拿出纸符点燃探测,恶意见他不那么生气了,慢慢挪到了门边,眼睛珠子骨碌碌转着,心里不知道又在打算着什么。
陈婧和陆言没有死。
在被房间拉进去那一刻,陈婧下意识地用右手挡在自己脑袋前,她觉得自己是会死的,当脑袋磕到墙壁上,撞下一大块墙灰那一刻,陈婧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一向严肃冷硬的陆言,右手捏着一大块碎玻璃片,那玻璃片已经将他的手割破了,鲜血像藤蔓一样顺着他的手腕爬到衣袖上,开出大朵大朵的花。
陆言像没有看到陈婧一样,脸上是一种解脱的快意,对着虚空喃喃道:“是啊,我是该死的。”
他话音刚落,便举起那块碎玻璃片,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喉咙刺去。
陈婧动作永远比自己的意识快一步,她在玻璃片刺向陆言前一刻撞到陆言身上,陆言被她一撞,手上的玻璃片就这样掉了下来。
她趁着陆言还没反应过来,赶快把那块碎玻璃片踩到脚下,一把揽住懵懵的陆言,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帮陆言胡乱包扎了几下,只见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似的,手被割成了这样也不知道疼的。
陈婧心里突然发慌了,她伸手在陆言面前摇了摇,“陆言?陆言?”
猛不丁地,陈婧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的是卫一白血肉迷糊的脸,陈婧几乎是靠着那件衣服辨认出来的,卫一白右手拿着一支画笔,笑道:“画画吗?”
陈婧转头逃走,却发现四面八方围绕着她的都是卫一白的脸。
他还是重复着那一句:“画画吗?”
画画吗?
画画吗?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一件家具,除了失了魂的陆言之外,就只剩阴魂不散的卫一白。
门死死锁着,怎么摇都摇不开,她已经是逃无可逃了。
卫一白已经从她身后绕了过来,双眼死死盯住陈婧,她居然在这双业已死去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
“我知道,你不想陪我画的。”
他伸出手,死死地钳住陈婧的喉咙,她只觉得脑袋里的氧气越来越不够用,四肢无力地挣扎着,整个人像一尾失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但生命力还是渐渐从自己身上消失。
陈婧绝望地转过头看向陆言那边,他又开始在地上寻找起了玻璃碎片,听到这边的挣扎声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表情有所松动,慢慢朝着陈婧走过来。
当他凑到陈婧脸边时,掐着陈婧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
陈婧在陆言的眼睛里看到了,从始至终,只有她自己在掐着自己的脖子。
一直是她自己想杀了自己,银行在利用他们内心的弱点“还债”。
陆言也终于开口,颤抖着说出了几个音节,陈婧趴在墙壁上咳嗽着,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她刚刚听到了陆言想对自己说的话。
“陈婧,救……”
从呼吸中得到了一点力气后,陈婧马上把陆言抱住,她倒是从自己的梦魇中走了出来,不过陆言的阴影显然比自己深得多,她得想点办法,不能让这个一条筋的再找到东西自我了断。
陈婧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陆言的脸,又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放到平时她肯定不敢这么做,可能紧急的情况会让人凭空生出许多勇气。
陆言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中,她猜不到如果他一直陷在里面走不出来会怎样,陈婧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差点把自己掐死时,陆言慢慢走过来的样子。
她眼睛扫了一遍房间,发现那块玻璃碎片被踢到了一个角落里,陈婧快步跑到角落里拿起来,咬了咬牙,从虎口开始,慢慢割破自己的手臂。
鲜血像雨后的蕈菌一样从陈婧莹白的皮肤上冒了出来,血红色逐渐在她身上蔓延。
陈婧忍着皮肉被割破的痛苦,朝陆言虚弱地说道:“陆言,血。”
她看到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陈婧心里一喜,又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好疼,救我。”
又是一刀。
“陆言,救我。”
“救救我。”
就在陈婧要疼晕过去前一刻,陆言忽然醒转,扑过来抱住陈婧往右边一闪,正当陈婧暗自庆幸陆言清醒过来时,陆言清冷冷的嗓音也在她背后响起:“已经快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想让我死吗?”
她转过头看,这房间里除了她和陆言,不知何时竟然多出来一个小孩。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淹死了的小孩。
那小孩肚子都被水灌得撑了起来,脸被水泡肿了一大圈,根本分辨不出原来的长相,身上湿淋淋的还在滴水,他死死地盯着陆言,眼神怨恨刻毒,恨不得要将陆言千刀万剐。
陈婧很明显地感受到陆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我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往生,你却还好好活着?为什么我会死了?而你还好好活着?”
陆言沉默了一会,道:“所以你是来找我复仇的?”
“嘻嘻嘻嘻,本来只想弄死你一个人,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跟着你一块进来了,那我也一并杀了吧,快十年了,我好冷啊,我也好想杀了你啊。”
陆言直视着那小鬼,冷笑道:“活着的时候喜欢欺负人,死了之后也只能变一个靠利用别人弱点杀人的可怜鬼。”
小鬼口中发出愤怒的嘶嘶声,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条蛇,“你凭什么说我可怜?!”
黑水从房间中渗透了出来。
陆言紧紧拉着陈婧的手,水已经漫过他们脚踝。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吴梓本人到底该不该吃醋呢?
小陈和小陆之间也很微妙了。
☆、艳色(二十五)
陈婧忍着疼痛靠着陆言,血水从两人紧握的手掌缝隙中流了下来,滴落到黑水中,很快泯于无形。
她压低声音说:“你似乎惹怒他了。”
水位还在逐渐上升,已经到了两人的小腿位置,小鬼踩着水波爬到了天花板上,他的手脚长出了蹼,像一只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那里,嘴里还哼着歌,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陈婧觉得小鬼哼的歌有一些耳熟,自己仿佛也在哪里听过,她扯了扯陆言的袖子,问道:“这鬼是谁?”
陆言的脸色跟脚底下踩着的水一样黑,他压低声音说道:“算是小学同学吧。”
小陈的脑子转得飞快,已经构想出了十几种可能性,这个房间能轻而易举地找出人内心的弱点,利用人的愧疚之心把他们一步步逼上死路,就像自己对卫一白一样,陆言心里肯定也是对这个小鬼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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