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喊着,可往日听到他声音就会笑着转身的青年,已经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他的鸟儿, 还是飞了……
疼,好疼……
薄钦抖着唇, 将手按在了心脏部位。
终于,那片刀子, 将整颗心都刮了下来。
疼痛,变本加厉。
——那个梦真的很可怕,如果是真的, 我想,我会死吧。
男人颤抖着身子,眼睛血红, 声音抖得不成样, “原来, 这个梦, 是我……”
“是我……”
“不,不对,我的宝贝已经死了,不对……”
谭涛满是鲜血的手扒在了护栏上,眼中疯狂不再,有的,只是不接受现实的混乱。
明明医生都说了,抹杀了人格,就再也不会出现……
爱他的,他爱的,那个会软软对着他笑,甜甜靠在他怀里的宝贝死了……
——“你会记得我吗?”
旋转木马上,青年仰着脸,转身看他,眼中,尽是爱意。
天台上,谢木白着脸,定定的望着他。
这两人,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如果,他的宝贝没有离开,那刚才跳下去的,是谁……
几乎满身鲜血的男人眼中尽是血丝,刚刚才爬起来的身体,瘫在了地上。
他,他都做了什么……
都做了什么……
***
【叮!薄钦好感:100,任务完成,请宿主选择脱离世界。】
“脱离?为什么要脱离?”谢木站在两人面前,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挑眉轻笑,“我们不是答应了他,要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十年的痛苦吗?”
系统愣了一会,【那多浪费时间,时间不等人啊宿主,而且……】
它看了看对面两人的精神波动,【他们已经疯了,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会带着憎恨两败俱伤的。】
“这就够了吗?”
谢木转身,将飘在自己旁边的球抱在怀中,捏了捏它身上,笑着问,“你之前不是还讨厌他们吗?”
【可是时间……】
“好了好了,这样,等看到一号二号发现我留下的东西,爽了就走,行不?”
圆球跳了跳,【好呀。】
“行了,在身体上放傀儡吧。”
系统:【您不自己来吗?】
谢木点了点它的小圆球,嘻嘻笑着,“一个人的床戏有什么好演的,去吧。”
***
谭涛失踪了。
这是他第二次失踪,但这一次,薄钦已经无力再去找他了。
他小心翼翼的守在了医院,谁来也不见,一守就是七天。
没有人知道,当薄钦几乎称得上是手脚并用踉跄赶到楼下,颤着手,探到了青年鼻息时,那一瞬间涌上来的狂喜。
男人像是疯了一样,小心翼翼的坐在紧闭着眼的谢木身边,又哭又笑。
青年很快被送去了最好的医院。
可就算医术再精湛的大夫,也只是勉强救回了他的命,就像是轮回一般,这一次,谢木被判定再次持续性植物状态。
他还可以呼吸,吞咽食物,可,几乎已经没了醒过来的可能性。
医院里所有人都说这是一个奇迹,不幸的奇迹。
谢木曾经作为奇迹出院,可不到一年,他又这样躺在了病床上。
薄钦一直守着他的恋人,小心的照顾他,帮他擦着身子,让他不至于躺太久会难受。
他成了自己曾经认为最不可能的那种人。
每天,他都会早早醒来,进曾经绝对不可能进的厨房,小心的按照食谱熬汤,从小到大都没做过饭的薄钦一开始会有些手忙脚乱,好在他脑子聪明,虽然有些忙乱,但也成功做出来了。
端着汤,英俊男人修长手指烫红了三根,甚至还有着血泡,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小心翼翼的,耐心喂着谢木,
温柔的喂完谢木,帮他擦拭了身体,薄钦就要坐在床边,拿着一本曾经谢木最喜欢读的书,一字一句的读给他听。
公司,家族,这些他都不想管了。
他只想要陪在他的恋人身边。
“今天熬汤的时候,我盐还是放少了,有点淡,你别嫌弃,我总怕他们做的不精心……”
“栀子花开的越来越多了,我摘了好些,你闻……”
男人温柔笑着,将一朵最好看的,递在了谢木鼻下。
“我以前还嫌弃这花太香,总不让你摆,后来见你每次看见了栀子花就走不动道,才松了口。
你那时候特别高兴,那天就摘了一瓶,本来放在卧室了,怕我不高兴,就送到了客厅。”
薄钦声音沙哑的说着,青年闭着眼,丝毫动静也无。
“你说,栀子花白,看着就干净。”
“你奇怪为什么我不喜欢这样干净的花……”
男人的手颤抖着,落在了谢木冰冷苍白的脸颊上,“其实,你才是最干净的……”
“这样躺着,很难受吧,那三个月,你也是这样吗?”
“一个人躺在这里,没有人和你说话,没有人照顾你,身上痒了,痛了,都没办法……”
温热的泪滴在了青年苍白手指上,薄钦低着头,声音嘶哑。
“小木,醒过来吧……”
“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干净的,只要你愿意,好不好……”
他僵直的坐了很久,烫伤的手涨涨发疼。
可谢木,始终没有回复他。
薄钦的心脏仿佛已经疼到麻木了,他小心的伸出手,温柔按摩着青年手臂,按着按着,突然想。
曾经,在小木无数次做好饭等着他吃,却空等了一夜时,是不是也是这种感受。
空空的,发疼。
像是在等着一个永远等不到的诺言。
这几天,薄钦除了做饭,都是在跟谢木说话,即使得不到回应,尽管声音彻底哑下。
他像是在惩罚自己,只用了七天时间,便形同枯槁。
等到晚上了,青年静静躺着,男人伸出手,将桌上的日记拿在了手中。
他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却始终不敢打开。
小木说,这里面的东西,他不希望别人看到。
他看了,所以小木才生了气。
只要他乖乖的不看,也许小木会高兴,会醒过来……
抱着哪怕小孩子都不信的希望,薄钦一日日的等着,一天天的念着。
越是等,他的精神就越是恍惚。
他不停地回忆曾经的青年。
他笑的样子,难过的样子,在厨房忙碌,在阳台浇花,做好了饭,笑着叫他,“薄钦,来吃饭了。”
谢木被接回了家,男人做饭,浇花,每一天都在客厅换上新的栀子花。
他端着菜,来到谢木身边,笑着说:“小木,来吃饭了。”
然后,看着紧闭双眼的青年,泪如雨下。
***
谭涛是在第二十天,带着人来的。
他身体不行了,脸色惨白,走几步路,就要咳嗽几声,可当看到床上躺着的青年后,眼中爆发出了亮到吓人的光。
“宝贝,我的宝贝……”
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丢了拐杖,眼中尽是疯狂地冲了上去,等到了近前,他又怯了。
小心翼翼的挺住了脚步,谭涛伸出手,将青年软软,冰冷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宝贝……”他轻声说,“我来接你了。”
“别怕。”
谭涛又哭又笑的俯下身,近乎虔诚的,将脸贴近了那冰冷的手。
他吻着无力纤弱指尖,眼泪掉在上面被他吻去,涩的发苦。
“放开!!”
如同曾经的谭涛一般,被打的浑身鲜血的男人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谭涛,你给我滚开!”
“该滚开的是你!!”
男人手还温柔的捧着谢木冰冷的手,听了这话,脸上一瞬间爆发出了阴戾。
他仇恨的转头看向薄钦,“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是你逼他的!”
“你骗他,欺他,又丢了他!”
“他本来,都已经不要你了,他爱我,要跟我好好地过一辈子,我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丢了他,我好好的保护着,保护着我的宝贝……”
谭涛不光是声音,就连整个身子都在抖,“你骗了他这么多长时间!让他痛苦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他幸福了,又被你毁了!”
“是你!”
他拿过一边的拐杖,不顾还疼着的腿,恶狠狠地,用力抬起,狠命敲下。
“你丢了他一次又一次,他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当初,我就不应该心软,我就应该把他抢回去……”谭涛红着眼,看着半边脸满是鲜血的薄钦,“我怕他想不开,放了他……”
“你呢?你醒过来,看见他满身痕迹,就认为是我。”
地上的男人身子猛然僵住,不可置信的,艰难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
“谢木,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的。”
“薄钦,你自诩喜欢干净,可你才是最不干净的那一个!!!”
“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在这口口声声谢木是你的?”
谭涛已经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拐杖狠命打在薄钦身上,丝毫顾忌都无。
该是很疼的,可男人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