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
自己是断袖么?
所以自己才会时时想尝尝酆如归口腔内里的滋味?才会迷恋于酆如归的身体?才会因想碰触酆如归的身体而失控?才会想剥净酆如归的衣衫,箍住腰身,抚上蝴蝶骨,揉捏臀尖么?
自己所有龌蹉的心思皆是出于自己对酆如归怀有欲念么?
姜无岐一时间对于自己颇为不耻,他竟仗着酆如归信任于他,而对酆如归生出了欲念,且趁着酆如归对此全然不知,百般轻薄于酆如归。
酆如归见姜无岐面色颓唐,神情恍惚,一抬足往外头奔去,却有被姜无岐抱住了腰身。
“如归,你勿要逃走,贫道带你回人间去,待回了人间,你若是厌恶贫道,贫道定不会纠缠于你。”姜无岐附在酆如归耳侧说罢,才松去了酆如归的腰身。
酆如归一得自由,便又缩回了墙角,免得姜无岐又对他做下令他作呕之事。
姜无岐抬手褪下襕衫,将襕衫展开,铺陈于地,而后便朝着酆如归道:“那墙角脏得很,你坐在贫道的襕衫上头罢。”
酆如归原以为姜无岐是要强占了自己,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却是摇首道:“不必了。”
酆如归眼底的恶心与恐惧并未隐藏,姜无岐轻易地便能瞧见。
“于你而言,贫道这襕衫较墙角要脏得多罢?”姜无岐眉眼间满是疼惜,“贫道适才吓着你了,对不住。”
姜无岐仅着中衣与里衣,没了襕衫,整个人似乎在瞬间孱弱了下去。
他任凭那襕衫委地,也不坐于那襕衫之上,而是缓步行至与酆如归距离最远的那面墙前,遥遥望着酆如归,安慰道:“贫道不会再在经过你的准许前碰触于你,你且放心罢。”
酆如归信不过姜无岐,依然维持着蜷缩的姿态。
姜无岐曾瞧见过酆如归蜷缩成这副模样,当时的酆如归是为了不吸食他的血液而拼命地抵抗着那嗜血啖肉之欲。
但眼前的酆如归却是因为对他充满了防备之心。
他凝了凝神,镇定着混乱的思绪,在脑中理着所发生之事。
他与酆如归分离于那招魂井,再见面时,酆如归竟是失忆了,且像是生于此处,长于此处,还自称为“孤”,府中又有诸多男女……他抚了抚不断发疼的心口,却原来时不时出现的心悸,并非是因为他患有心疾,而是因为他对酆如归动了心。
酆如归又为何会失忆?
他与酆如归掉入招魂井应该不足一日才是。
这一日间,酆如归被幕后之人植入了旁的记忆么?
且酆如归适才既然要反抗于他,何不催动内息,酆如归的实力与他不过在伯仲之间,倘若酆如归吸饱血液,竭力而战,他绝不是酆如归的对手。
酆如归现下莫不是内息尽失罢?
思及此,姜无岐忐忑地询问道:“如归,你能否让贫道探一探你的脉象?”
酆如归闻言,骤然一颤,张口便道:“你勿要过来。”
姜无岐早已预料到了酆如归的反应,便站在原地,一点不动。
外头,已是黄昏时分,火烧云将天空烧得或红或橙,艳丽的光束倾泻进了这破庙之中,将由于长期无人打扫而铺满了灰尘的地面照得分明。
酆如归原是喜爱火烧云的,因恐姜无岐又强迫于他,而不敢仰首去望,只能垂首望着自己足边的那点光束。
很快,火烧云便消失殆尽了,破庙中随之一片晦暗。
那迷魂殿内外不分昼夜,这处却有昼夜之分,有又集市与人流,倒是似极了人间。
但此地既有古怪,实在不该长留,须得快些去找出幕后之人才是。
可酆如归惧怕于他,定然不会愿意与他一道走,他不若便索性在此陪伴酆如归罢。
即便酆如归已不识得他了,再也不会乖顺地伏在他怀中,与他接吻,但只消酆如归在他身畔便好。
姜无岐趁着晦暗的掩护,凝望着酆如归,酆如归的眉眼,酆如归的身体,甚至连细微的表情都与先前一致,为何酆如归会忘了他。
许,这不是酆如归罢?
与那一泼被施了幻术的水一般。
这不是酆如归。
这不是酆如归。
这不该是他的酆如归。
但直觉却告诉他这便是酆如归。
一个失去了记忆,厌恶、惧怕于他,被他亲吻会恶心得作呕的酆如归。
姜无岐生平从未这样难受过,酆如归并非断袖,不会心悦于他,这无妨,但他无法忍受酆如归厌恶、惧怕于他。
那幕后之人到底对酆如归做了甚么?
他又该如何找出那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对他与酆如归又有何所图?
他实在太过无能,任由酆如归失去了记忆,但今后,他决不能让酆如归再受一分伤害。
待杀了幕后之人,找出出口后,他便带着酆如归回人间去,而后他会离开酆如归。
他以眼神描摹着酆如归的眉眼,喉结颤了颤,欲要与酆如归说话,却不知该说甚么才好。
良久,他才暗哑着声音道:“如归,你可以同贫道讲一讲你的事情么?”
酆如归不回应,只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姜无岐张了张口,又问道:“如归,你有许多美人、娈童么?”
酆如归亦不回应,连动都未动一下,仿若是一株植物般安静。
姜无岐不再发问,沉默地阖上了双目去。
也不知是怎么熬过这一夜的,天色大亮之时,姜无岐睁开双目去看酆如归。
酆如归这一夜都没有睡着过,觉察到姜无岐的视线只不安地往里缩了缩。
姜无岐不知该拿酆如归如何是好,放又不能放,近身又不能近身。
过了约莫六个时辰,夜幕又降下了。
俩人已僵持了一日有余。
子时时分,姜无岐听见酆如归终于开了口:“放箭!”
霎时,成百上千万支羽箭直冲着姜无岐而去,姜无岐一一闪过,但其间望了酆如归冷淡的面色一眼,顿时乱了心神,竟是让一支羽箭穿心而过。
姜无岐跌倒于地,心口漫出了一大片猩红的血液来。
酆如归越过重重嵌入了地面的羽箭,行至姜无岐面前,生生地将那羽箭拔了出来,盯着滴血的箭尖,伸出嫣红的舌尖来,舔舐着道:“你身为男子,容貌不够阴柔,身段亦不够妖娆,不合孤的心意,但你这血的滋味却是不错。”
话音尚未落地,酆如归便低下了首去去,舔舐着姜无岐心口的破口。
姜无岐被酆如归亲手拔出了羽箭后,即刻吐出了一口血来,直觉得心口空空荡荡的。
他是修道之人,一支羽箭要不了他的性命,但他心悦于酆如归,酆如归既然要吸食他的血液,便吸食罢,要吸食多少都无妨。
他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双手伏于地面。
酆如归以为姜无岐受了重伤,不可再战,放心地吸食着他的血液,毫不客气地以齿尖研磨着破损的皮肉。
这皮肉的滋味远较他之前品尝过的要好上许多,实在教他欲罢不能。
他生怕这道士死了,吸食了片刻,便抬起首来,朝着候在门外的侍从道:“带走。”
姜无岐被侍从连拽带拉地弄上了马车去,酆如归则上了另一架可算是富丽堂皇的马车。
少时,马车颠簸起来。
姜无岐因失血过多,而神志渐失。
他全然不知他是何时被包围的,是因为他将全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酆如归身上的缘故么?
酆如归要带着自己往何处去?
但无论要往何处去,只要是酆如归之所在,即使刀山火海,自己都甘之如饴罢?
如归……如归……
姜无岐终是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只着亵衣,四肢大开,被铁链子缠着。
而酆如归则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你醒了啊,孤当真是怕你醒不过来了,你若是醒不过来,如何满足孤的口腹之欲?”
酆如归拈起一块绿豆酥细嚼慢咽着,待这绿豆酥用尽,又用一旁的茶盏漱过口,才不紧不缓地行至姜无岐面前。
姜无岐轻唤着道:“如归。”
酆如归以上了丹蔻的指尖蹭过他的面颊,轻笑道:“如今唤孤为如归者已不多了,你可知你唤上一声如归,便足以满门抄斩?”
姜无岐却是又唤了一声:“如归。”
这一声充满了柔情,使得酆如归又厌烦地甩了姜无岐一个巴掌:“你勿要唤了。”
姜无岐被打得偏过了首去,下一瞬,却又直视着酆如归的眉眼,唤道:“如归。”
酆如归不耐烦地扯开姜无岐亵衣的衣襟,执起一旁的雕花剪子来,剪去包扎于姜无岐心口的细布,而后又朝着那个全未愈合的破口咬了上去。
姜无岐不觉得疼,他只是想要抚一抚酆如归的发丝,想要将酆如归蕴在眉间的阴郁抹去。
酆如归吸食罢姜无岐的血液,不慎对上了一副温润的眉眼,心中陡然盛怒,抬足踢翻了一只花几,盯住了姜无岐道:“你不许这样看孤,再看孤便将你的这一双眼挖出来。”
“如归,贫道舍不得不看你。”话音尚且萦绕于唇角,姜无岐的心口却已然被酆如归的一截食指没入了。
那食指毫不留情地在活肉中搅弄着,而食指的主人则是居高临下地问道:“还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