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帝沉默看着这一切变故突然之间发生,闇翊也意识到自己想要让钧灏难堪,却似乎帮钧灏下套暗算文祭阒了。
玄季和妄祈没停留多久就走了。既然极东之海风平浪静,他们自然也就没有逗留的原因了。
回到八音境的玄季打开手掌,掌心之中正躺着一枚小小的细麟,细麟闪烁着淡淡的金芒,泛起一圈琉璃般夺目的颜色。这是文祭阒离开前给他的。
他还会不会,再辜负一次文祭阒给他的信任?
第149章 洪荒战记·十
闇翊坐在天魔殿内,极是烦躁。
天魔殿内已经很多年没有什么后宫之人来往,几乎就从那一次妙灵儿出事以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敢来闇翊面前搔首弄姿。百年已过,闇翊无心沉醉欲望,亦是不想修炼,于是四界之内,六合之中几乎没有闇翊没有去过的地方,而今烦躁的心情涌上心头,这清冷的天魔殿也不欲多留,瞬息之间身影便消失不见。
闇翊向着西方而走,不知目的,只寻方向。
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闇翊向前而去,闇翊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冥冥之中天注定,那是天道给他的指引,可是闇翊却不知道为何天道希望他向着那里而去。那方是有什么值得他寻找的东西吗?
向西而去,来到魑魅界。
魑魅界乃是四界中很是散漫的一界,不如天魔界混乱,却也不如天灵界与凡尘界那般严谨。
闇翊凭着感觉来到一片深山之中,感知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方灵泉。这灵泉并不有什么奇异之处,若说奇异之处,该是灵泉中的人吧。
闇翊无需走进就知道,灵泉中的人就是那一日逃离的文祭阒,还有他带着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是谁?与他又是何种关系?向来眼高于顶的神袛后族还会关心他人?那才真是笑话,可是事实似乎就如此摆在面前。
那孩子身边还有一条正在水中用尾巴将水挑飞的小金龙,正是之前跟在文祭阒身边被他揪出来的小金龙,也是让文祭阒逃亡的开始。
只见文祭阒将那小孩剥光丢进了水里,那小孩也乖乖任由文祭阒对他搓扁揉圆,若是有什么不满意地就喊着“莫”,似乎他只会说一句话,也就只会说那么一个词。可是那是什么意思,那个小孩的名字吗?可是看那个小孩的神色,明明就是在呼唤文祭阒。什么时候文祭阒还多了一个叫做“莫”的名字?
文祭阒很是耐心地为小孩洗漱,也不管水浸湿了衣物。闇翊看清了文祭阒的目光,那目光即使温柔,似乎此时他手里捧着绝世珍宝,生怕碰坏了一点。
那小孩到底什么来头,值得文祭阒如此小心对待?闇翊如此想着,丝毫未察觉这不满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可即使闇翊知道,他却也不知道嫉妒的源头是哪里,更不知道嫉妒的对象到底是谁。
闇翊没有走近,他一直远远跟着两人一龙,并不靠近,就这样看着。
文祭阒将小孩洗漱干净之后便为他换了一身藏青色长袍,显得小孩更是粉雕玉琢。一双沉黑眼眸静静看着为他上下打理的文祭阒,眼中映照出的只有他的身影。
文祭阒似乎是对自己为小孩选择的衣服满意极了,满意一笑,随即做出一个闇翊一辈子都觉得文祭阒不会做的动作。
他轻轻吻了小孩的额首,满目都是喜悦与喜爱。
原来无心无情的神袛后族,也是能够拥有此般情绪的种族吗?
闇翊已经很久不知道喜爱是什么感觉了,那种纯粹的欢喜,闇翊早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曾经拥有过。他只有占有-欲,他已然渐渐不明白什么是喜爱。只要心悦,必定属我,这几乎已经是闇翊的信条了。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若是将心铸成钟,闇翊觉得文祭阒现在就是撞钟人。他若无其事地一下下撞击上,却不告诉闇翊下一次什么时候才会再次撞上。
闇翊皱眉,不知为何会将文祭阒看作是撞钟人。情不知所起,因为闇翊只能选择默默地看下去。
从来都是一人独观山河,而今他观山河中人,未知心头到底何种意味。
将小孩收拾干净以后,文祭阒带着小孩继续深入山中。文祭阒或许根本没有发现那个小孩的真身是什么,但是闇翊却明白。那小孩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上阴气极重,可能是在怨气或者阴气中诞生的灵智所成生命。
他的体质极阴寒,但文祭阒乃是神袛后族,体质极阳,按理来说两者应该走不到一起去,即使走到一起也会想看两相厌,却不知为何,那小孩似是很黏文祭阒,文祭阒也不像往日般对此等阴寒之物恨之入骨,而是对他很是照顾,照顾到恨不得揉进骨子里,就是在眼前都不能消失一秒。
闇翊攥紧拳头,克制住自己不伤到自己。魔血很是特殊,一旦泄露,以文祭阒神袛后族的感知,定是不出一会儿就能感知到他正在看着他们。
闇翊不知文祭阒来到此山是否有其目的,只好遥遥坠在他们身后。
他们越走越偏,闇翊却感觉他们似乎并非是漫无目的地前行。
在进到这无名山中深处时,闇翊感知到一丝外泄的阴气,这阴寒让闇翊都觉得些许不舒服。闇翊虽是魔,但却并不依靠阴气修炼,所以对于阴气极是排斥。闇翊自己都排斥到如此地步,自然也明白此时文祭阒好受不到哪里去。
体内封印着先天火莲的神袛后族,或许阴气可以成为他最讨厌的东西之一。闇翊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了解文祭阒到如此地步,却没有看见文祭阒脸上有任何厌恶或者讨厌的情绪,倒是那个小孩,神色极是放松,似乎到了让他极是感到舒适的地方。
闇翊心中的钟又被撞了一下。这一次不复以往那般浅浅-撞击,就连回音都几不可闻。这一次在他心中撞出的声音震彻胸腔,就连耳膜都被这回荡的声响震得发痛,头也被震得产生剧痛。
这余震迟迟不平息,闇翊便看不清文祭阒脸上模样,只知道那脸上没有厌恶,没有忍耐,只有满目的叹慰。文祭阒知道那小孩是阴气汇聚之物,他知道,所以他才带他来这里。
闇翊唇角微颤,那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丝痛苦。
文祭阒带着那小孩越走越深,深到阴气都快要蒙蔽了闇翊的双眼,他都没有停下来。闇翊知道,在这种环境里,文祭阒定是其实不舒服的,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但是文祭阒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不该是记忆中那个文祭阒,他不该是。他应该对那个小孩横眉冷眼,不屑与他为伍,怎么可能会为了他而一步步走入阴气之中,只是为了让那个小孩修炼。
随即,闇翊想到此时文祭阒正在躲避钧灏的追杀。就连了解文祭阒如厮的自己都没有想过他会来到阴气如此之中的地方,钧灏更是不会想到这一点,或许并不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是为了不让钧灏发现他。
可真的是这个蹩脚的理由,找到这个理由的闇翊自己都觉得可笑。为了逃命而委屈自己,文祭阒还真不像那种人。他大概是宁死不屈,即使被抽魂裂骨他都不会逃避。那改变文祭阒的是什么?是那次封印吗?还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
进入阴气深处,闇翊眼睁睁看着文祭阒不舍的放开那小孩,知道那小孩走近了阴气的中心,他才收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直到看见那小孩入定,他才在身边燃起一盏火莲,驱散身边阴气,照出一片光明。
两个人,一人是明灯,另一人是黑暗。不是黑暗向往着光明,却是光明主动守护黑暗。这到底算是什么回事?
这模样,真是令人生厌。
文祭阒一直守着那小孩,直到那小孩醒来,两人又再次走出这阴气厚重之地,回到山中稍作休息。即使有火莲常伴身侧,却也难以抵挡那绵长阴气的不断侵袭。
在两人相处之时,在文祭阒错目没有看向那孩子时,闇翊看见了那孩子目光骤变。
不过五六孩童,为何眼中却充满了闇翊不懂的爱意?一介小子,又怎么能懂什么才是情,什么又是爱?
最让闇翊惊怪的是,下一瞬,那孩子便看向了他所在的地方,随后便立即侧目,看向转过身来的文祭阒。闇翊原以为那是巧合,直到下一次那小孩再次看来时,闇翊才知,那小孩真的发现了他。这更让闇翊奇怪,这小小孩童,修为没有多少,怎能发现他所在此地。
解释不多,要么他是哪家老怪的化身,要么就是他与自己有所渊源。
可是闇翊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这样的小孩子有所牵连,又觉得所见太过刺目,便转身离去。
在离开之前,闇翊回首看向文祭阒,随后又再次消失。
他得知道,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回到天魔殿,闇翊知道若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定是有所缺漏,于是便来到一间只属于他的密室,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这一查看,让他神魂震彻,魂钟长鸣。
洪荒之初,闇翊初为魔界之首。魔界乱而无序,天道降道,闇翊问道。
他问,四界之中,洪荒之内,什么力量最强。
天道答曰:情。
他又问,四界之中,洪荒之内,什么力量最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