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国 墨家翻案(下)
第43章 行朝·心魔
墨仙在围观了洛隐的暴戾后,突然晕倒,被及时赶来的景安发现。景安二话没说,直接黑着脸让侍卫将墨仙先送回了卧室,自己则把躲在一旁的小侍拎出来。
“发生什么了?”
小侍没见过什么世面,方才不过是跟着墨仙一起冲出来看热闹,惊得几乎失去了表达能力,现在又被公主亲自问话,一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景安要不是为了维持公主形象,早一脚踹过去,可现在不得不笑颜如花地再问了一遍,免得再把人吓晕得不偿失:“怕什么?告诉本宫方才发生什么事了?这个你拿着。”
他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侍。
早时的世界,大部分事情皆可用银子解决,真正印证了何谓“有钱可使鬼推磨”。这一锭银子几乎是小侍好几个月的月钱,顿时一个激灵说话也顺畅了:“回公主,方才洛少主和洛先生在后花园里大打出手,然后洛先生背后突然……突然出现了好多镰刀,把洛少主给吓得脸色刷白。”
“镰刀?怎么样的?”
“这么……这么大吧,有九把。”小侍用手臂完全伸直感觉还不够长。
景安想了想,不记得兵器谱中有出现过,又让小侍继续往下说去。
“但是后来洛先生突然从半空中掉下来,被少主接住后却消失了。”
景安猛一惊:“消失了?!”
“是,是的……”小侍低下头没有再说。
“然后呢?洛苏离人呢!”景安声音突然拔高,把小侍吓得语无伦次:“苏苏……呃不是,洛少主也也,也不见了……”
“该死!”景安还是没有甭住公主的端秀,翻了个白眼,气冲冲的赶回墨仙卧室。
景安不是别人,就是顾安。这一次两人的任务线正好有所重叠,但最让他烦躁的是这叫墨仙的人好像就是明玉风的转世。
若是在落泉,他对灵魂是完全无法感知的。但魂穿后,因为与身体的不兼容,遇到前生后世有牵扯的人魂魄就抖个不停,让他手足失力。
尤其是看到墨仙时,差点就被灵魂的波动给震得晕过去。
卧室里,墨仙几近神志不清的状态。要是猜的没错,有点像老人说的鬼上身,但墨仙肯定不是,应该就是单纯地被吓到。
景安叹了口气,把他的侍卫请出去,自己倒了热茶端到床边放下,再将墨仙扶起来:“墨仙,喝点水。”
墨仙沉得他几乎脱力,这该死的身体,要是顾安的身体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拎起来。这样想着,景安看着眼前这不仅不能断还得再纠缠一辈子的冤孽,深深叹气,再次用力把人揽到自己怀里靠着。
“不管怎么样,喝一点吧。待会我找大夫给你开一副药,等洛隐回来我让他好好跟你解释解释,这混蛋小子。”
结果茶水刚喂进墨仙嘴里,他就往外吐。
“喂你别!!要命!”景安低声骂了一句,干脆自己喝了一口,跟言情男主一样硬是用嘴给他渡过去一杯茶的量。
等这么喝完,景安觉着自己嘴都麻了一半,好在墨仙嘴唇的颜色恢复了一些,也不在冒虚汗。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景安想把人重新放平。
突然,手腕被扣住,景安惊讶地低头看墨仙,虽说手腕虚浮无力,但也能感觉出他正在努力抓紧。
“怎么了?不舒服?”景安回握。
“你……”他艰难地开口,浑身无力,神智混沌,“你留下……”
“这不合宜,墨府人多口杂,我……”
“留下……”他缓缓睁开眼睛眸色也沉得像一摊死水,“等洛隐回来……”
景安失笑:“……那也行吧,不过他要是不回来呢?”
“不会,我相信……他……”
“呵,为什么连你也对他青睐有加,有我不够?”
“不……”墨仙连忙又用力握紧景安的手,“不是……”
“行了,我知道了,你睡吧。我陪着。”景安无奈地倾身一吻,终于把他给稳住了心神。
一整夜,墨仙睡得并不安稳,胡言乱语,神色紧张。景安没料到,古人对异常之事的反应如此大?感觉有些超出理解范畴,除非……除非他当时被什么东西给波及。
景安无心睡眠,一直摸着自己的回魂令。回魂令和回程令不同,他是和灵魂一起被传送过来的能量体,可以在没有光照的条件下显出实体,直到死亡时将它捏碎就可以回到落泉。
而回程令如果被突然破坏,提前回程,极有可能会掉入无尽虚空。
洛隐,还好吗?
洛隐再次回到行朝时,就出现在他消失的花园中,恰好是黎明之前,园中无人,花草浅眠。他一走回自己的屋子,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信。
隐,亲启。
“阿隐,我是顾安,马场见。”
洛隐一下把信纸揉成一团,往外走,正好撞上了昨日被公主问话问的满头大汗的小侍。
“洛洛洛……先生!您回来了!”
“嗯,我出去一趟,帮我和墨大人说一声。”他也没等小侍回答,飞似的往马厩跑去。
小侍跳着脚喊:“洛先生!那那……”那墨大人今天一早就得没影了啊!
洛隐找墨府的马夫问了马场的位置后,骑上马奔驰而去。
马场在琼州郊野的山脚下,一片平地被圈起来用来驯马与练马,价钱不菲,王孙公子出入较多。
马场出入需要通行牌,或者由人带入。
门口是一横排两人多高的围栏,用粗细均匀的木桩细密地搭建起来。大门只开了一个侧缝,门口站着全副武装的门卫,手中拿着银闪闪地长矛。这些应该都是为了防止马匹突然发狂而做的防护。
洛隐在距离百步远的地方便下马走向前,与门卫福礼:“这位大哥,我求见景和公主,他还在吗?”
门卫掀了掀眼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洛先生?”
“是。”
“还在,请稍等。”说完他朝身后喊了一声,说了情况,那个方向就传来唰唰唰地跑步声,渐渐远去。
片刻,景安没有出来,来的是一位小侍,普通装扮,垂眉低目,语态温顺。
“洛先生,公主让我来带路,请。”
“多谢。”
他带洛隐去的方向是驯马场,老远就听见烈马的嘶鸣和一个女人的尖叫。
走近一看,洛隐心中一惊,景安正在驯服的是一匹拥有西域战马血统的战行驹。据说此马傲烈无比,非它喜爱之人,宁死不服。但若被此马看中,它的子子孙孙都将会认出主人的血脉,并忠诚至死。
这也是行朝一直无法靠近西域的原因。他们的战马如矛如盾,难攻难防,几近与人合二为一,只有一些血统太过遥远的战行驹没有认主,被行朝的商人以高价买了回来。
此刻的景安穿着雪白驯马服,裹紧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紧绷,和双肩一起紧紧地贴服在战行驹的身背上,身形曲线跌宕起伏,浑身大汗淋漓。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艰难地扯着缰绳,一手挥着马鞭,毫无往日端庄的模样,满目是骇人的煞气和硬挺的不屈,倒是多了分英气俊朗,更像是景安了。
不,他就该是景安。
他在马背上颠不了几下,突然被狠狠地甩到地面,尘灰如翻涌的海浪突然掀起,他侧身一滚又站起来。
战行驹跺跺前蹄,骄傲地一声嘶鸣,抬起上半身高高仰起又重重落下,翻滚的尘沙迷蒙了视线,景安抬手懊恼地挥了挥。
他咬着牙不服,紧紧拽住缰绳,一个腾跃再次翻了上去,结果不出几秒,又被狼狈地掀下来。如此反复多次,景安像着魔了一般不肯罢休,急得旁边的一位女子不远不近地跟着,挠心挠肺地喊,好像心疼得要死。
一计响亮的马啸,只见战行驹再次扬起马头,将景安整个又翻到地面。
女子急得跳脚,急急地向洛隐招手:“你是不是他朋友?!快劝劝他,这发的是哪门子疯,要是把战行驹给骑坏了,我还怎么做生意!!”
看来,她就是与墨玉交好的马场老板慧心了。
洛隐不知道景安发什么疯,先向慧心点头,让她稍安勿躁,接着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飞手掷了一颗正中马脖子。
战行驹突然就带着景安调转马头,如离弦之箭向洛隐直冲过来。慧心吓得跳开五米远,一回身看洛隐还站着巍然不动,就又冲回去想拉他,可此时战行驹已近在咫尺,她鞭长莫及。
电光火石间,洛隐再次故技重施,将石子屈在指尖,略用巧力准确地往马匹的膝盖处一弹。骤然,它双蹄跪倒在地,一声惨叫,将景安整个儿掀了出去。
景安自己就地一沽溜又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踏踏马蹄,定睛望他一眼,双目发光,却深藏哀痛。
洛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在落泉憋了好几天气,当即骂道:“你怎么回事?景安的身体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景安浅浅地冲他笑了一下,傲然地扬扬头:“那又怎么样?自从和你的任务绑定在一起,我就跟卖给了明玉风一样,女人要嫁给他,男人要娶了他。难道我连发泄的权利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