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王爷来了一遭,侍卫总管将她们招呼在一处问情况,她才恍然想起了下午的事情,连忙去跟侍卫总管禀报了。
待乔易年听完侍卫总管转述的前因后果,眉毛已经拧成了疙瘩。
他回过身去看向戚断情。
戚断情自己做了亏心事,看乔易年一回来先是关心自己,后又突然就发脾气,心里就没有底。
而这时,这个满身黑灰的侍卫总管又跑进来,不知说了什么,但他越说,师尊的眉毛拧得越紧,戚断情心里便“有数”了。
肯定是自己烧了师尊的屋子,惹得他生气了。
可他这也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那屋子但凡在,自己便得住在那里。那里离师尊这儿如此远,自己一个人惦记着师尊,又在那里待不住。
况且,前一天夜里自己趁师尊没有防备,死皮赖脸的赖一夜,可这样的办法向来是只能用一次的。
于是,杀伐果决的戚将军认为,什么东西阻拦他,那么什么东西便有被消灭的理由。更何况不过是一间屋子,不会烧得师尊缺吃少穿,也闹不出人命来叫师尊难过。
却没想到把师尊惹生气了,都气得打碎了自己的茶杯。
此时的戚大狼狗颇为从善如流,把那对英姿勃勃的耳朵一耷拉,脑袋一垂,翻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乖顺地看着他,尾巴乖巧地摇起来,摆出了一副好好认错的模样。
虽说戚将军早就决定,诚心认错,坚决不改,若是师尊再将他流放得远远的,他就如法炮制,再烧个房子。
但是师尊应当是能明白我这么做的意思的,戚断情心里美滋滋地想。
乔易年的确顿时就明白了戚断情这么做的意思。
主动烧了房子,接着便立刻就窜到自己这里来。个中原因,还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这让乔易年心头的怒火更甚,几乎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好样的,果然这戚断情早就和恭亲王两情相悦,如胶似漆了。自己这个外人一来,刚做出一副要疏远他的模样,戚断情就受不了了,甚至连自己的房子都烧了。
若说这两人之间没什么,那戚断情的房子早不烧晚不烧,怎么偏偏在自己将他从落松阁赶出去之后烧?
乔易年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只觉得胸口那块揪在了一起,又像是刚跑过长跑一般,肺部被一股浊气堵住,气都要喘不上来。
乔易年理解不了自己现在那燃烧起来的愤怒和嫉妒。
按理说,戚将军和恭亲王二人之间的事,自己本来就是个外人,却横插一脚进入了恭亲王的身体里,代替恭亲王活在这段感情里,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可是这个戚断情,自己早就在潜意识之中将他当成了和之前的世界完全一样的任务对象。他没办法不把他们当成同一个人,所以就下意识地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人。
乔易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任务对象喜欢的是别人,尽管他要做的任务并不是攻略。
乔易年觉得,自己肯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热恋,而可笑的是,自己还压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跟谁热恋。
似乎就是眼前的人,但又似乎不是。
这原本就是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而就在他一边试图逃离这个人,又一边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的时候,他突然知道了这个人喜欢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把自己当成了恭亲王。
可这个人面对着自己时,表现出的还是这样真挚而深刻的喜欢。随便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乔易年觉得这个人真的爱着的是自己。
现在再去想来,全都是笑话。
乔易年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带任何情绪地转开目光,看向侍卫总管:“把戚断情带下去,以后一面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这可就是在为难侍卫总管了。
他手底下的人虽多,武功也高强,可要说把别人圈起来可以,但面前这个人,既是个打不得捆不得的主子,又是个武功高强的将军,又得关住他,还不能真同他动粗。
再说了,今儿个王爷听到戚夫人那里出事,急得差点砍了自己的脑袋,可还不到半个时辰,又叫自己把戚夫人关起来。这主子的心思,真叫侍卫总管不敢揣摩,也揣摩不透。
“这……王爷……”侍卫总管跪在地上,吞吞吐吐地答应不下来,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两个主子,希望他们自己能化解一部分房中的小矛盾,莫要让自己这池鱼受苦。
戚断情接收到了他这个眼神。
他心想,烧房子总归是自己不对,此时惹怒了师尊,又叫面前这个奴才被黑锅,实在是不道义。
于是,为了能让师尊早一些消气,好早早同自己歇息睡下,他毫不勉强地决定出卖色相。
这两日他也发现了,师尊虽说嘴硬,可最受不了自己的亲近。一亲近他,便能看到他全身的戒备都软了下来,耳根也泛红,看起来可爱得紧。
于是戚断情故技重施。
他绕过地上的碎瓷,贴到乔易年身后,一伸手,将他圈在了怀里,微低下头,将下巴垫在了乔易年的肩上。
他一侧头,温热的呼吸便落在乔易年敏感的颈侧。
可是这一次,乔易年的身体却不自觉地僵直了起来,像是挨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不等戚断情反应,乔易年便毫不犹豫地一把将他扯开,推向一边。
紧接着,乔易年向另一边退去,似乎是本能的要和戚断情远远地分开,一点都不要产生身体接触。
可他退过去的方向,眼看着就是刚才打碎的一地瓷片。
戚断情急得用突厥语说了句“小心”,伸手就要去扯住乔易年。
可这个时候的乔易年,看到对方向自己伸手,都觉得对方眼中映出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恭亲王。
面前是谁你都认不出来,你还来拉我做什么?
他一手将戚断情的手拍开。
戚断情看他眼看着就要踩在碎瓷上,也顾不上其他,只强行扯住他的胳膊。乔易年将胳膊朝后使劲地一抽,没抽开,也听不懂对方嘴里在说什么,情急之下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又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落在戚断情脸上。
戚断情叫他这突然一下打蒙了,手也不自觉地脱了力气。
乔易年又将自己的手往回抽,向后躲着不要他碰自己。戚断情怔愣了一下,便顾不上去纠结那个耳光的事,又伸手去扯他。
拉扯之间,乔易年脚下一错,重心不稳,便向后倒去。
顺喜进来时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侍卫总管跪在地上不敢动,王爷不知为什么跟戚夫人拉扯着,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去。戚夫人本来被王爷朝后推,此时冲上去拽他,却没拽住。
王爷摔在地上,只来得及伸肘撑地板。
而这地上不知何时打碎了一个杯子,满地都是碎瓷。王爷那一肘,不偏不倚,扎扎实实地撑在那一片碎瓷上。
登时,王爷袖中流出的血和地上冷透了的茶水溶在一起。
顺喜吓得眼前一黑,口中喊了声祖宗,赶忙冲上来扶。可那戚夫人比顺喜动作迅捷的多,过去一把扯住王爷没有挨地的那只胳膊,生生提着他将他拽离了那堆碎片,一把将他拢在怀里,便伸手小心地去查看他染上血的胳膊。
可乔易年却一把将他搡开,也不顾自己流着血的胳膊和逐渐泛白的嘴唇,看向顺喜,冷眼冷声道:“将戚断情立刻送到落竹轩去。”
“王……王爷。”看着这幅境况,又听到这话,顺喜顿时吓得几乎失声。他噗通一声跪下,对乔易年颤巍巍道。“落竹轩方才……方才横梁朽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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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的侍妾美如画(12)
顺喜很少做这种自作聪明的决定。
但是他今日看着王爷和戚夫人两人相处地亲密得紧, 但王爷又是个别扭的性子, 便一副害羞模样。
于是, 从乔易年十岁开始跟着他、见证了他十来年空白的感情生活的顺喜难免着急。
故而方才,顺喜去落竹轩监工, 听到有家丁禀报说主屋的横梁有些朽, 过两日需要着工匠来修的时候, 顺喜便生出了个胆大的想法。
“朽了?”顺喜问道。“那夫人今日住在这儿哪能安心。”
“无妨 ,喜公公。”那家丁一点没眼力见儿, 耿直道。“没朽多少, 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塌的, 您尽管放心……”
“砸了。”顺喜瞥了他一眼。
“……啊?”那家丁像是没听清他说话一般,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愣什么呢?听不懂话儿?”顺喜横了他一眼。“叫你安排人,赶紧砸了去, 明儿个喊工匠来给换新的。”
“这……”
“怎么 , 你是不知道戚夫人在王爷那儿多可心?”顺喜神情倨傲地横了这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奴才一眼。“叫戚夫人住这房梁朽掉的屋子?你还真是长了一百个脑袋,不怕死的东西。”
家丁抬头, 看了一眼朽出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窟窿的结实的房梁,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跑去吩咐那几个正在收拾屋子的家丁:“都来都来 ,将砸梁子的家伙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