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全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为老领导再做一些事。
可是他一个外人,在一些人眼里,总这么朝人家家里跑是挺招人烦的。没去几次,梁江峰的老婆就觉得他讨人厌了。
“你要是觉得季景行在我家会受委屈,就赶紧把他接回你自己家里养着去,别天天跑我们家来,你这是演给谁看呢?”
于是,从这以后,孙国全就很少来见梁景行了。再往后,他当了缉毒组组长,组里面的工作忙得没日没夜,便渐渐地顾不上老领导的孩子了。
这便出了大事了。
孙国全一路上都觉得特别内疚,脑袋里过的都是当年季爸爸带自己那会儿的往事。
说起来,他对梁景行并没什么监护的责任,可是原本季爸爸待他就像是对待亲兄弟一样,季爸爸去世了,没办法照顾自己的孩子,可是自己这个生者……却是一样的无所作为。
孙国全内疚得不得了。
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梁景行的伤才处理好,被从手术室推到了病房里,医生把乔纪明叫出病房,在过道里交代着病情。
“……没有伤到内脏,可是伤口太深了,凶器上面也非常不干净,虽然已经处理过,可是还是会有发炎的危险。还有患者的颈后还有利器的擦伤……”
孙国全才找到病房门口,便听到了医生的话。
“大夫……”他走过去正准备细问,便被乔纪明扯住了胳膊。
“警察同志,”乔纪明手劲儿挺大,扯得他面向自己。虽说乔纪明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很蛮横,可是口气里完全是不容置疑的颐指气使。“这件事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我希望你们在量刑上,一定要严惩凶手。”
孙国全愣了愣,不知道这个叱咤市里的企业家在跟自己说什么事情。
一来他没处理过刑事案件,二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梁景行跟乔纪明会有什么关系。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乔纪明说的是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警服,又去看乔纪明:“您是……?”
还没等他问完,乔纪明就大剌剌地亮出了身份:“我是受害者的家长。”
孙国全:??
梁景行哪儿又冒出来的爹?
两个人说了半天,才弄清楚这错综复杂的身份。
“我说这个孩子看起来品行端正,还优秀。”乔纪明不由得夸奖道。“没想到是英烈的后代。”
孙国全光含糊地说梁景行的父亲是局里殉职的警察,没提特勤的事儿。
听到这句赞叹,季爸爸一手带出来的孙国不由得骄傲地附和道:“是呀,随了他爸爸了。”
继而,孙国全又问道:“那季……梁景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麻醉应该还没有过。”乔纪明回道。“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休息好些时间了,孩子还受罪。”说到这儿,乔纪明又旧事重提。“那个把梁景行捅伤了的犯人,一定要让他……”
“也是个孩子。”孙国全跟这护短又高傲的商人不一样,还是心软地说道。“才刚满十六岁,不懂事。”
“——都是我儿子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知子莫如父,一听也是个孩子,乔纪明便大概知道了是怎样一伙人。“我都还没问他怎么回事!这个小子,成天在外面瞎混,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反而祸害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说着话,乔纪明就愈发地生气,推开了病房的门就走了进去。
孙国全也跟着进了病房。
病床上,梁景行可怜兮兮地趴在那儿。匕首是从他腰后刺进去,伤口正在他的背后,而他后颈上还有那啤酒瓶砸出来的伤,刚被医生挑出玻璃渣。
所以梁景行从脖子到腰,都没法儿躺着睡。
乔易年穿着那身皱巴巴的白色连帽衫,身上粘了好些梁景行的血,没声没息地坐在床边盯着梁景行发愣。
听到门口的动静,乔易年条件反射地从床边上站起来,眼眶通红地盯着乔纪明,急切又怕吵着床上人地低声问道:“爸,医生怎么说?”
看着乔易年这会儿的模样,乔纪明虽说攒了一肚子火,却也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发了。他抿了抿嘴,说道:“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你今天在外头跑了一天,明天还得上课,你这会儿先……”
“爸,我等梁景行醒了再走。”乔易年道。
乔纪明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只纵容地点了点头:“我一会打电话给你请假。”
——反正乔易年这破成绩,根本不差这一天两天课。
“您是……?”乔易年又把目光转向了乔纪明身后那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这是梁景行爸爸的同事。”乔纪明说道。“姓孙,你喊他孙叔叔。”
梁景行爸爸的同事,孙。
乔易年不由得愣住。
按着剧情里,在梁景行死后,将那个犯罪团伙捉拿归案的,就是梁景行爸爸的同事孙国全。
☆、校霸与学霸不得不说的二三事(16)
梁景行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
他身上麻醉药的劲儿过去了, 这会儿那被匕首捅出来的伤口一阵一阵地疼。他迷迷糊糊地转醒, 脑袋昏沉, 胃部也微微抽搐着,往上反酸水。
趴在那里睡一点都不舒服, 压得胳膊和胸口都挺疼, 还得侧脸挨着枕头。
一只胳膊别扭地翻过来, 手背朝上搁在枕头上,上头挂着点滴。
梁景行下意识地就要翻身, 接着便睡眼惺忪间压到了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被他压得哼唧了一声, 便从他身下蹭了出去。
“梁景行, 你醒了?”蹭出去的那个东西呓语着窸窸窣窣了片刻, 哑着嗓子问道。
梁景行听出了这是乔易年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便要翻身坐起来,还没等他感觉到颈后和腰间撕裂的疼的时候, 就已经被乔易年按住了。
“你别乱动!”乔易年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 听起来迷迷糊糊的。“不然一会儿伤口要裂开了。”
梁景行费劲地侧了侧头,便看到乔易年在自己面前蹲下来, 脸正对着自己的脸。
窗户外面已经大亮了。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似乎特别地好,晴空万丈,阳光也是清清透透的。阳光照在乔易年的脸上,能看出他脸色并不怎么好, 眼眶红着, 眼底也是一片乌青。
“你伤口现在疼不疼?我看你有没有发……”乔易年伸手覆盖在梁景行的额头上,便触及到了一片滚烫。
“你怎么烧那么重了!”乔易年登时有点手忙脚乱,伸手急急地去按床头的铃。“怪我怪我, 我爸走的时候还跟我说过一会儿试试你的温度,我怎么就给睡着了……”
乔易年吓了个半死,梁景行倒没觉得有什么。他低声道:“你别着急,不是很难受。”一边便要翻身起来。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乔易年赶紧按住他。“你不能动,你腰上的伤刚处理好!”
“……趴着难受。”梁景行口气中带了点儿委屈。
“……。”乔易年看他那看着就喘不过气来的姿势,顿了顿,去找了个枕头垫在他下巴那里。
医生推门进来,撩开梁景行的病号服检查了一下伤口的出血情况,又给他量了体温,换了点滴瓶,开了几服退烧消炎的药。
“这几天不要乱动,压到伤口的话是会裂开的。”医生叮嘱道。“那把刀那么脏,昨天晚上就有感染的迹象,所以发炎是正常现象,这两天就能好。”
乔易年再三感谢了医生,将他送出了病房。
“你没去上课?”乔易年关门的时候,梁景行把脸换了个方向,侧脸搁在他垫的枕头上,看向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上什么课!”乔易年转过头来瞪他。“万一你晚上死在这儿了没人管怎么办!”
梁景行看着他这凶巴巴的神情,突然就弯起双眼,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你?”
“以前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可爱。”梁景行笑着回道。
“???”
“用错词儿了吧梁景行,亏你每次语文考那么高。”乔易年坐回他床前。“这么一个高大帅气,英俊潇洒的老爷们儿,你夸我可爱?”
梁景行只眯着眼笑,没说话。
“——你肚子饿不饿?一会儿李嫂会送饭过来。”乔易年被他看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便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个苹果,抽出水果刀给梁景行削苹果。
“还好,不是很饿。”梁景行趴在那里,侧着头,看着乔易年那笨拙的动作。
这大少爷在家里有人伺候,在外头更是不乏鞍前马后的人。这会儿手里捏着个苹果,就像是握着一颗拔开拴子的地雷一样,如临大敌,怎么也握不扎实。更别提他这削苹果的刀功,削下来的皮能有半寸厚,还磕磕巴巴,一副随时就会朝手指上招呼的架势。
“你别削了,我不爱吃苹果。”梁景行看他削了两下,便出声制止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挑食呢?”乔易年暼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你不知道,苹果里含有丰富的——嗯……就是那个什么元素,”乔易年自己也说不出个专业名词,就含糊着过去,“总之,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