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芷彤的思绪随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车飘远,耳畔的手机里还在响着何美珊的声音,但她好像没有心思再去理会。
······
八月的尾巴,空气里依然透着一股燥热。蔚蓝的天空,万里连浮云都没有。
金鼎大厦写字楼的17层里,一个剧组正在拍摄一部都市剧。
“卡!”导演忿忿地喊停,黑着一张脸瞪视着镜头前的韩一旖,“重来!”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重拍了,韩一旖抬手轻拭去脖颈上的汗渍,扭头对着跟前空无一人的环境,有些欲哭无泪。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韩一旖想象着对面站着一个人,对着空气尽可能地声情并茂。
这一次,韩一旖没有卡壳,一口气演了下来,无论是表情还是语速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好,休息十分钟!”
晌午时分,太阳异常的灼热,尽管现场开着空调,但人多拥挤,那点儿个凉风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韩一旖从拍摄场地走出来,助理魏冉便递上去一杯水,手里拿着小电动风扇凑近她:“韩姐辛苦了!”
魏冉为韩一旖擦着额间的汗,心里不平便心直口快地抱怨了起来:“就算她后面有何总撑着,也不能这样没有职业操守吧?要不是因为她,韩姐你也不至于被导演骂。”
魏冉吐糟的不是别人,正是韩一旖的大学同学,如今何总跟前的大红人张嘉璇。
剧组里谁都知道她的后台硬,即便她人不来拍摄,也没有人敢吱声,更没有人敢将女主的角色擅自替换掉。
韩一旖低头喝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冒烟的嗓子,对于魏冉的话不置可否。但魏冉毕竟是性子直爽的人,这番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到何总或是张嘉璇那儿打个小报告,以她现在的地位,还不足以保护的了她。
“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讲了。”韩一旖在休息室坐下,眼神扫了眼门口,对着身旁的助理提醒了句。
张嘉璇如今攀上何总,后台硬了,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韩一旖深知她一路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上一部戏刚刚积攒了些人气,但也不至于令她大红大紫,她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自然不能像张嘉璇那样任性而为之。
更何况,与她搭对手戏的演员不在,这样一来,她的工作量便大了很多。她不仅要记住自己的台词,还要去记忆对方的,以免感情递补不上,拍出来的效果显得突兀。
默了几秒,韩一旖终于缓过劲来,觉得没那么累了,她才放下水杯,站起身向着门口走。
魏冉正在收拾东西,瞥见韩一旖的动作,扭头问了句:“韩姐你去哪儿?”
“我去趟洗手间。”
“你等等我陪你去。”魏冉撂下手头里的东西就要跟着。
韩一旖背对着她冲她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马上回来。”
洗手间里只有韩一旖一人,她此时正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一双水润的眸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似是想要透过那双漆黑的眸子捕捉到被她藏在心底的那人的身影。
半晌,她直了直身子,对着镜中的自己苦涩一笑,那笑便顺着嘴角消失在颊边。
弯腰捧了一捧水敷到脸上,冰凉的感觉瞬间渗透进肌肤,韩一旖心骤然一缩,双眼像是受了刺激,酸酸的。
韩一旖能感觉到手心里一阵滚烫,但很快被清凉的水稀释。
待她直起腰时,身旁却忽然多了一个人。
韩一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眨了眨泛着红的眼睛,似乎并不在意何美珊盯着她的眼神。
“要不要擦一擦?”何美珊递过去一张纸巾,看着韩一旖眼角的那颗痣,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何美珊睫毛微颤,眼神落到旁处。
“谢谢!”接过纸巾,韩一旖微垂着头,并未注意到对方的异样,绕过何美珊,径直走出了洗手间。
脚步有些慌乱,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韩一旖是个很要强的人,所以,她鲜少在人前哭。这一次,本想借着洗脸释放下情绪,不想却被上司撞上。
韩一旖觉得难为情,更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给任何人。尽管连招呼都不打地离开显得有些不礼貌,但她更不愿在那儿多待一秒。
回了休息室,魏冉刚好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好。见到韩一旖回来,她这才拿起桌上的手机走过去,“韩姐,刚刚来了通电话。”
韩一旖虽然平时性子温和,算是好相处的艺人,但她也有她的固执,像私人电话这种事情,在未经她的允许的情况下,魏冉一般不会替她接听。
毕竟,艺人也是要有隐私的。
韩一旖没说话,接过手机冲她点了点头,便绕到一旁的沙发跟前坐了下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但这串数字她早已烂熟于心,即便没有备注,她也能一下子想起机主是谁。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手机紧紧地攥在手心,韩一旖的心思都在那串数字上。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韩一旖心尖一颤,像是触电般,悸动的感觉在心底横冲直撞。
第8章
韩一旖的戏份还有两场,等她结束拍摄时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韩一旖去了休息室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番,才拿起包往电梯口走。
这个点路上有些堵,她通知助理和司机提前下楼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如此一来,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韩姐!”
身旁一同等电梯的两位工作人员见到韩一旖走近,纷纷打了声招呼。
韩一旖偏头看她们,都是刚毕业便通过关系到剧组实习的小姑娘,虽没什么工作经验,但重在勤恳认真。
看到她们脸上挡都挡不住的青春光彩,韩一旖眸光柔和了些,含笑点了点头。
电梯在17楼停下,门开,韩一旖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走进了电梯。
拍了接近一天的戏,她也觉得有些乏了,伸手揉着太阳穴,微垂着头靠在电梯手扶栏杆上。
“何总!”
两个小姑娘的声音不大,但电梯里方寸之地,韩一旖还是听得仔细,她身子一顿,微眯的眸子忽然睁大了,抬头,目光与正好刚走进来的何美珊相撞。
“何总!”
韩一旖直了直身子,这一声叫得有气无力。她心里还想着中午在洗手间的一幕,多少有些尴尬。
何美珊精致的眉眼微挑,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短暂地停留,便移向了别处。
空气里因为多了一身份贵重的人,瞬间凝重了起来。
两个实习的小姑娘原本相互攀着胳膊交谈,这会儿何美珊走到她们身后在韩一旖的左侧站着,两人像是背后长了刺,浑身不自在。
也不敢再出声讲话,怕聒噪到何总。
何美珊几乎与韩一旖肩并着肩,离云W裳W小W筑得近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直往韩一旖鼻子里钻。
电梯在平稳的下移,韩一旖屏着呼吸瞅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楼层,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叮······”
电梯门开了,两个小姑娘深吐了口气,逃也似的溜出了电梯。
韩一旖站着没动,出于礼貌,本想让何美珊先走。但等了片刻,却不见对方动作。
狐疑的眼光瞄向对方,两人四目相对,何美珊眸中带笑,分明是温润的眼神,看在韩一旖的眼里却是一阵颤栗。
“何总再见!”
韩一旖无奈,只得先道了声再见,起步率先走出电梯。
“等等!”
何美珊的声音很好听,低柔而富有磁性,在燥热的天气里带着几分清凉。
如此这般富有亲和力的何美珊,是不常见的。
韩一旖背对着她,闻声忽然收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何美珊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她。
“张嘉璇那事儿,我代她向你道歉!”
何美珊声音不大,刚好够身旁的人听清。
韩一旖闻言错愕的眼神看向她,身为石曜传媒的何总,在外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何曾对谁服过软?
韩一旖眸光一动,温润的眸子睁得越发大了,目光与何美珊相视,对方眸光中闪过一丝笑,亦真亦假。
“何总不必介意,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没必要怪责别人。”
韩一旖分不清何美珊真正的用意,毕竟上司的心思也不是她能猜的。
何美珊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光再次掠过那颗痣还有那双镌刻在心底的眼睛,好像有一个人的影子与韩一旖的交织在一起,记忆在脑海中转了个圈。
何美珊恍惚了下,红唇翕动,想要问什么却也知不合时宜。
韩一旖微垂着眼眸,却也不知该讲什么,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
韩一旖如履薄冰,想走又不敢走。
手心里的手机恰好响起,韩一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里一悦,尾音不自觉地上扬:“抱歉何总!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也没等何美珊回话,韩一旖已经一路小跑出了大厦。
眯眼望着那抹身影逃也似地冲出了大厅,何美珊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查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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