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进魂室,四处幽暗不清,忽然一声巨响,大门轰然紧闭,最后一丝光线也没了。宁信和夏奇两人双指掐诀,在黑暗中划指一点,四面墙壁的上空瞬间燃起四排烛火。
这时,可见到魂室里的具体布置,实在是空荡廖旷,除却地上的四象图,什么都没有。
众人各站在四象图的一角,阿言拿出那个阴阳袋,挥手一抛,落在图的正中。他两掌合十,闭眼凝神,口中喃喃细语,掌间开始浮现斑斑光雾,渐行上升,在魂室的顶部缭绕渐成一个五行八卦。
光雾将众人包裹其中,化成结界。
宁信侧脸看着认真的阿言,心觉这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自己去保护的少年,有些欣慰也感到心酸。
霎时,阿言睁开眼睛,语气果断道:“我布好了阵法结界,鬼怪绝对是逃不出去。我现在打开阴阳袋,大家防备幻术。”
话音一结,他两掌分开,一掌反手化成剑指,金银两光绕指尖,大喝一声:“开!”
刹那之时,指尖银光猛窜而出,钻进阴阳袋,裹着一支木制梅花发簪腾到半空,黑气逐渐扩散,‘吼——!’一个血光淋淋,乱麻缠发的女鬼爆开发簪,出现在众人眼前,发出‘咯咯’地惨笑。
“小相公是你啊!你是想我了,才把我叫出来。”女鬼看到阿言,搔弄头发,媚眼连飞。
阿言冷哼一声,抽出佩剑,挥剑一扬,剑气如浩荡江河,磅礴触发。
那女鬼避闪一躲,朝着其他三个方向看去,笑声更为难听,“这几位小相公是哪来的?好生俊俏——”
未等话说完,青冥大掌一挥,手中炽火炎弓随即化出,那女鬼似乎也是死了多年怨鬼,听说地府的一些事情,一看到燃起烈火的炽焰箭离弓破势而发,顿时神情惊慌,朝着一边躲去,正好又撞上后面迎来的一道剑气。
宁信持剑玉立,一身浩然正气。
那女鬼被剑气划去了半身魂体,打量了四周情形,自知这次是碰上了麻烦,它望着宁信,似是看透人心般,忽然笑了起来,对着阿言道:“你今天一定要封了我?没那么容易,既然都是死,不如我送你份大礼。”
那女鬼说完之后,魂体陡然化成一阵黑烟,旋旋飞升,在触碰到结界的时候,倏忽朝下,将宁信和阿言二人包围住。
宁信知道是幻术,可他当时黑烟看到朝向阿言,不作他想便冲了上去,却不料那黑烟实际是针对自己的。
面前被黑烟层层蒙住,他抬手碰了碰,顿时黑烟散去,一座荒废古宅立于眼前,两边一人高的杂草密密严严。
看向四方,除了这座古宅,周围还是黑蒙蒙一片。于是暗暗心道,那女鬼不惜最后散尽魂体,也要把他和阿言拖进幻术就是要带他们来这个地方。
宁信内心思虑了良久,抬手一推,破旧的大门暗呀呀地向两侧打开。
这个荒宅应当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穿过一个小前院便到了正堂门前。正欲推开之时,忽闻里面发出阵阵娇喘呻l吟,热情激烈。
他手放在门上怔住少倾,里面又传来更大的动静,一道男声响起:“舒服吗?”
宁信认得这声音,活了三十多年多少也耳濡目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猛一用劲,木门直接被拍断。里面一男一女躺在地上,衣衫半裸,发丝交缠。
那男的正是阿言,他手正停留的身体,是今天他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这时,脑海中出现一道阴惨的声音,“原来你是个断袖啊,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这里是那天抓我的时候,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闭嘴!”宁信双眼通红,周身腾起一股怒气,没有心中暗道,而是直接喊了出来。
他眼神凝住半晌,缓缓上前,拔剑指向幻境中的阿言,厉声道:“我的阿言在哪儿!”
‘阿言’抱起那个小姑娘,手指一挡,森森道:“掌门,你在说什么?我不就在这儿?”
“你放屁!”宁信吼道,“你魂体已经没了,就靠着这最后一丝残魂变成了阿言的模样。快说!你把阿言送哪儿去了?!”
‘阿言’笑了起来,那么干净的一张脸,却看来无比恶心,“你怎么猜得这么快?!你不想看看我现在用这副身体和这张脸,与别的女人办事是个什么样子的吗?我看这小相公的身体还不错,试试也无妨。”
宁信握紧手中长剑,步步逼近,语气淡漠可极具杀气道:“这个身体你不能用!!阿!言!在!哪!儿!”
‘阿言’毫不畏惧,自顾脱着身上的衣服,上身已经完全赤l裸,“他现在也藏在这儿,你自己找找他会在哪儿呢?”
听到这话,宁信眼神一转,额间拧成一团,这里除了满地的杂草,尽览无遗,别说藏人,藏个物件都能一眼看到在哪儿。
‘阿言’抱着怀里的那个小姑娘说道:“找到了吗?”
“你在骗我?阿言根本不在这儿!”宁信道。
“哎!”‘阿言’叹了声气,“既然你找不到,不如就在这儿看着阿言是怎么和别人上床的。”
慢着!它说的是,阿言!不是和阿言一样的身体!
自己现在在幻境并非是在梦里,也就说身体是真的,女鬼的魂体已经没了,残魂化作那姑娘的模样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变作阿言。
宁信恍然明白,回过神来,见阿言裤子也都褪到了脚边,向着小姑娘趴去。他双目一凝,慌乱中大喊道:“阿言,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现在就出去和别的男人上床!”
声音在幻境中穿透力极强,荒宅外的黑烟被震慑地散动飘荡。
阿言跪在地上,瞬时停下了动作,五官狰狞地朝一边倒去。嘴中口吻变换,仿佛是两个人争斗。突然额间一道银光丝线环成螺旋飞出,中间裹着一团黑气,落在手上。
“胆子挺大啊!趁我不注意竟敢直接霸占我的身体!连这儿最后一丝残魂都不打算要了是吗?”
阿言手指朝向地上的姑娘一点,也化作一团黑气裹入了银光之中。他抬起头,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掌门,你刚刚说了什么?要和谁上床?”
宁信此时脾气比他还大,三十多年的沉着品性一朝散,吼道:“你现在给我把衣服穿上!尤其是裤子!”
阿言神情一懵,这才发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忙提起裤子,磕巴道:“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虽然这是女鬼设下的套路,但宁信看到那种场面仍怒气未消,上前指点着身体道:“你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你是对那姑娘做了什么!我亲眼看见你这双手摸她了!你身体贴上去了!你衣服也都脱了!”
“这些都不是我做的!”阿言紧张道。
“身体是你的!”宁信气道,“那女鬼这次能把你催眠,那说不定上次也是一样,用你的身体做了些事!”
“绝对不会!”阿言伸出四根手指,摆出发誓状,“我那时身体和现在感觉不一样!”
宁信低头看了看某处勃l起的地方,咬着牙怒道:“滚!”说完,剑气一扬纵横四方,黑烟消散无影,又回到了魂室。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夏奇和青冥,知道也是受了幻术的影响,但无大碍,瞪了阿言一眼,大手一挥,打开魂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夜半时分,宁信躺在床上,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原本阿言说了一下午的好话,正想原谅他,可那个白衣小姑娘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缠着他要一起睡觉,他竟然真得跟着去了!!
‘吱呀——’门悄悄打开又关上。
能这么肆无忌惮进出掌门房间的只有一个人。
宁信裹紧被子,脸朝向里。窸窸窣窣地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床边停下。一件重物猛然压在身上,耳边被吹了一口气儿,“掌门大人~”
......都好几年没叫过的称呼......
“出去!”宁信手肘推了推。
“不要!”阿言抱得更紧,“明天是我的弱冠礼,客房全都住满了,你让我出去住哪儿。难道说,你想让我去姑娘那儿住?”
一提到这儿火气就又上来了,宁信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沉声道:“你不就是从那儿刚过来?”
阿言低头望着吃醋的宁信,倏而低头在嘴上啄了一口,轻声解释道:“那个姑娘你下午也看到了,怕人。是被鬼怪附身时伤了心智,我陪着她是给她布安神阵,她一睡着我立刻就离开了!”
宁信这三十多年积攒的感情一旦爆发,哪是那么容易哄好的,他闷声道:“我比你大十二岁,小时候你喜欢我,不见得长大后也会继续,我——”
“会一直喜欢的!”阿言打断话,续道,“第一次在义庄见到你,你落空的手模样我记住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牵着你的手,也许觉得我们两个都是没人要,惺惺相惜。从那之后,我就想以后一定要永远牵着你的手,你不孤单,我也不寂寞。”
“可是......”
阿言目光闪烁道:“掌门大人,那年在河边你背着我的时候,已经猜出字谜了吧?”
两人的鼻尖相抵,温热的呼吸是房间温度开始高涨。
宁信呆望了片刻,手伸出被子,环住阿言的腰道:“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