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包间内的人,除了那坐在正中的男人,只有刚才出剑的护卫和一个胖中年男人。这怎么看怎么不中用,虽然刚才出剑的是个绝顶高手,但是坐着的男人面色苍白一看就挺虚弱,那个胖子更不像战斗力强的,季凌发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趟了浑水。
他还不知道包间里坐着的就是书里那个权倾南楚的摄政王,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刺杀还是寻仇现场。说不定被刺杀的这人是无恶不作才遭人报复呢。不过刺客们并没有给他多问的机会,一息间之前和他对打的刺客已经杀了进来。用来阻隔视线和装饰的竹帘被一剑划成两截,如同电影大片拍摄现场,刺客身轻如燕,从腰间抽出锋利无比的软剑,剑身上闪着冷厉的光芒。
闻婴把兰多护在身后,不摆pose不问话,持剑就冲了上去。之前挡飞镖还只是有个印象,真正看到他出剑季凌才感受到他的实力。他的剑招古拙,朴实无华,不讲究美观,也不讲究招式套路,就是见招拆招,对方的破绽在哪里,他的剑就在哪里。最关键的是,他的剑非常快。金庸先生曾说: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季凌觉得他虽然没看过号称最快的独孤九剑,但是这人的剑法估计就是武侠小说里说的境界了。
面对陆续跳进来的三个刺客,闻婴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季凌没动手,就在旁边看着,但是却下意识把看起来身体不好的兰多护在了身后。
兰多就像在看一件好玩的玩具,不经意的弯了弯嘴角。
就在季凌以为战斗可以轻松结束不会波及他的时候,从楼梯上来的刺客冲了上来,包间里的胖男人立刻冲向门口,只见他抄起桌上摆放的茶炉就扔了出去。茶炉里放着烧得正旺的银丝炭,要是真甩到人身上确实能伤人,奈何冲过来的都是拿刀拿剑的,打头的刀一挥,茶炉应声裂成了两半。里面滚烫的炭火飞洒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时被刺客们逼得靠到了门附近的兰多。
人民军队保护人民,保护人民惯了的季凌都不需要思考,本能反应一把拉住兰多就整个人把他护在了怀里。
两个人靠在一起季凌才发现男人比他还高了小半个头,虽然被他抱在怀里,虽然脸色苍白,却没有任何被保护的弱者姿态。滚烫的银丝炭落在季凌背上,火辣的灼痛让他眉头一拧,下意识仰头,睁开眼时正对上男人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之前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眼中染上了一丝愠怒。
“阿四!”一声大喝打断了两人短暂的对视,刺客后方,卓骏把季凌的佩剑扔了过来。这时候他是骆琰假扮的“阿四”的少爷,刚才在楼下已经是这个身份了,可不能喊错了。
季凌一把接住抛来的剑,顾不得背上的疼痛,拔剑就和刺客战成了一处。明明他之前没想要继续管这摊子事,但是看到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要受伤他就看不过去出了手。现在好了,他们成了同伙,想走也走不了了。
兰多看着季凌带着伤和人刀来剑往,眉头下意识皱得更紧了。他一抬手,隐在暗处的暗卫无声无息出现,瞬间扭转了他们这边人手不足的颓势。
“主子,是否留活口?”暗卫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兰多倨傲的点了下头,几名暗卫动作瞬间变化,捏住面前刺客的下巴就卸了下来,然后把人捆了个结实。
战斗结束得很快,季凌这才意识到就算他不出手对方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感觉着背上剧烈的灼痛,他强撑着才没倒下去。因为他知道,能大批豢养这种身手的暗卫,面前这人一定不简单。虽然没有任何有关他确切身份的信息,但是季凌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南楚摄政王宇文周。气势逼人,刀剑在前依旧稳如泰山,护卫都是顶尖高手,看起来还体弱,不是宇文周又会是谁?
时间好像被拉得很长,短短几秒他想了很多。眼看着他已经不能无声无息从宇文周面前退开,那他接下来要做到哪一步呢?是做一个洒脱的江湖人和对方淡然告别呢?还是留个好印象以备日后在使团中相见呢?还是借机混进摄政王府,好打探卓骏没有打听到的齐楚结盟细节?
卓骏明显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不动声色的迎上来,扶住了背部受伤的季凌。还没等季凌做决定,也没等他们主仆二人打好眼色,闻婴走了过来。
“两位,多谢仗义援手保护了我家主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必客气。”季凌顺口说出了经典台词。
闻婴显然没有把他不知真假的客气话放在心上,主人已经示意了他,那他怎么样也要把这两人请回王府。于是他又说:“公子受了伤,还请移步到府中诊治。我们府上有最好的大夫,可以为公子疗伤。”
没等季凌说出拒绝的话,刚才几名暗卫已经排成两列,冷声说:“公子有请。”
看这架势他不去还不行了,现在他和卓骏两人跟他们正面冲突没有任何好处,不止是因为胜算不大,更关键的是惹得宇文周生疑,他的身份就多一重暴露的危险。
他只能顺势说:“我得问过我家少爷。”
卓骏会意,他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好啊。两人于是跟着闻婴下楼。季凌下楼前回头看了一眼宇文周。他掸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整了整衣冠,这才拿上把玩的折扇往楼下走。
虽然说是半强迫性的请人,但王府的护卫们对他们王爷的“恩人”态度还是很好的。把他请进了一辆豪华马车,马车内部比他在晋州见过最好的还要舒服。而他家“少爷”卓骏则在外面骑马,美其名曰伤患才坐车。他刚坐下,另一个“伤患”宇文周也坐了进来,然后车门关上,车平稳又快速的行驶起来。
两人对坐,兰多看了季凌一眼,主动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之前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宇文王爷。”
兰多轻笑,说:“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回报你。你可以想想,想要什么谢礼。”
“不需要什么谢礼,我晋州黑甲军见义勇为而已,不图回报。我们使团团长大人很希望和早日见到王爷,希望王爷能够早日有时间。”
“一边说不需要谢礼,一边要求我见你们团长,这就是你们黑甲军的礼节?”兰多戏谑的目光落在季凌身上,看着他易容后平淡的面容,竟不自觉回忆起了他自己那张清俊英挺的面庞。
季凌:“……”
微微蹙眉,竟是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季凌这不设防的样子让兰多意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应该为他在自己面前放松的姿态得意呢,还是觉得他不争气。他不知道的是,季凌是决定在他面前扛起一个“单纯武夫”的人设。看似不设防,其实他现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车一个颠簸,下一秒,拉车的马失控狂奔,季凌怕背上的伤碰到车壁就没有坐踏实,一个不察被惯性带得往后倒,冷不防跌进了冰凉却柔软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 抱了两次,还要带回家,四舍五入就是开房睡觉了!
☆、穿书就穿书,做什么搞我10
季凌和兰多两人原本坐在马车内相邻的两边,马往前狂奔季凌被带得往后倒,摔进兰多怀里时背撞到他膝盖上,正顶着一处伤口,季凌疼得汗都下来了。
烧伤烫伤是非常折磨人的,皮肤被破坏,细胞大量失水,形成充满血清的烧伤水疱,疼痛、辣热、麻痒交织,本来就不好受,要不是他受过抗疼痛训练,这会估计自己坐都坐不住。再加上撞到兰多硬邦邦的膝盖上这一下,季凌弓着背死死抓着车内小桌,好几秒不能动弹。
兰多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这有多疼,季凌竟然一声不吭,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季凌,他竟然又想到了之前的问题。这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这么坚韧。
马车还在失速狂奔,兰多却好像没有感觉一般,他的目光仍然只是停留在季凌身上。马车外王府侍卫策马来追,卓骏也在后面大喊“阿四”,但车上一个懒得应,一个没力气应,一径沉默。
缓了几秒剧痛过去,季凌抬起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宇文周”扶着肩膀,整个人半趴在他怀里,姿态亲密。他忙直起身来,道了声谢,然后自然的掀帘往外看他们到哪了。他看起来自然无比,只有耳尖一点红泄露了他的心绪,自从经历了盛勋和华章的事,本来就不太跟人亲近的他对同性的亲近也不适应了。
换句话说,气势太强的男人跟他靠近了他容易想歪。季·直男·凌还没意识到他的思维已经不怎么直了。
不过这会他也没心思想这些,他拉开车门就要去勒马。兰多仍然是端坐车内,和之前在兰月阁一样,仿佛没什么事可以劳动他的大驾。季凌打开车门去拉缰绳,却发现缰绳在奔跑中被马甩到了前面去,根本拿不到。他正在想怎么办,车厢内传出一道冷静的声音:“杀了。”
季凌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杀马,一看马车正往人群方向冲,拔剑一跃而起就刺进了骏马颈侧。一匹马倒下,另一匹马等于要拉着车和马一起往前跑,速度立刻就被拖慢了下来。季凌抽出剑,鲜血飞溅沾湿他的衣摆,再一剑,另一匹马也倒了下去。马车在撞到人群前停了下来,王府侍卫和卓骏也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