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秋的天或许挺冷,但恒温的室内,就不知道哪里来的冻着两字了。
她看了岳小楼一眼,开了吹风机。
也不答话,边吹着头发,弯腰单手先把电脑打开来。
两人之间不到一臂的距离,岳小楼看着她把头发拨到前面,露出白皙的后颈,纯棉T恤勾勒出背脊和肩胛骨,腰身不堪一握。
宽松短裤下纤长笔直的长腿,白得晃人眼。
距离又那么近……
她喉结微动,不由放轻了呼吸。
然后手举着衣服,快速地往她身上一盖,偏开眼神,低声说:“你别这样…这样,真的会感冒的。”
“知道了,”谢怀瑾淡淡说完,手拉过衣服,没想到正好搭住岳小楼的手背。
温热犹带水意,触感细腻。
岳小楼微怔,脸一红,怔怔地看着她自己把衣服穿好。
对,快上好,快穿好。
对她的非分之想。她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还不去洗澡?”
谢怀瑾眼神望过来,发梢滴着水珠,漆黑的眼眸还带着蒙着雾,让人看不见底。
“你早点睡,我今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会亮着一盏台灯,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岳小楼仿佛坐过山车,一颗心直直地跌到谷底。
半响,她垂着眼,“嗯”了声。
既然她这么说了,肯定整夜都不会关灯上床的了。
岳小楼脑海里预演的画面,连小火苗还没燃起来,整堆干柴都被狂风吹跑了。
她去洗完澡,乖乖地吹完头发,上床睡觉。
没有作妖。
小小的失落肯定是有的。
但岳小楼并不难过。
循序渐进,不能着急。而且,能待在她身边,一点点靠近,岳小楼就已经很幸福了。
……
夜晚的时间似乎很缓慢,又似乎非常迅速,才觉得入夜,转眼就是深夜两三点。
房间里的灯全关了,只留着一盏谢怀瑾工作的台灯。
她翻资料,和敲键盘的声音都很轻很轻。
岳小楼半眯半睡,看着谢怀瑾伏案工作的背影,酒店的枕头柔软如云朵,能带来困意。侧着身,长长睫毛一眨一眨。
不厌其烦地看着她的背影,安静地看着。
呼吸平稳,却也整夜都思绪清醒着。
她发愣,难免想到以前的事。
那些回忆尘封多年,因为实在太宝贵了,所以不敢随意开启。
—
辰星高中毫无疑问是所有钱的学校,所以学校里无论组织了什么活动,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奖品奖励放到今天也都挺拿得出手。
全英文的演讲比赛算是学校的惯例比赛了。
声势浩大。
第一名八千元奖学金,直接打卡里,第二名是相机,第三名电子书阅读器。就连六名安慰奖,参赛者都能拿五百块钱的餐补券。
全校活动,声势浩大。参赛条件要求是全英文的演讲,报完名的第一轮选拔赛主题自定,让学生投票。能进第二轮的学生才有正式参加比赛的资格。
国际部里,水平不错的学生基本都去报了名。
他们倒不是冲着那些奖品去的。
第二轮的正式比赛,裁判里有个赫赫有名的大牛博士生导师,他们国际部的宝贝。为人高冷,绝不会轻易又随便地帮学生写推荐信。
他的推荐信的含金量很高。
大家都想拿下第一名,在大佬面前混个眼熟。
那时候,谢怀瑾已经出国了。
岳小楼刚升高二,抱着跟她去同个学校的心思,对待学习的态度比以前认真太多太多了。准备托福冲分的同时,也开始留意提高自己的推荐信的含金量。
而且,谢怀瑾的推荐信就是他写的。就为这个,岳小楼也要漂漂亮亮地把第一名拿下。
她报完名,立刻用电脑写了电子版的初稿。
然后发给谢怀瑾,让她帮忙看看哪里不好需要修改。
谢怀瑾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帮她修改了一遍稿件。
发过来。
岳小楼坐在电脑前,点开接收文件,认真看完修改的地方。又看了一遍,然后立刻又看了一遍。
三遍过后,她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看着电脑屏幕上,文档中间偏右处不停闪动的光标,发着愣。
思索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修改。
岳小楼写的演讲稿虽然主题不算多么新颖,但她写作课的成绩总是A,自认为是会写点东西的。演讲稿的要素,心里也都还算清楚。
谢怀瑾帮她改过之后的稿件,平平淡淡。
好像,比原本还要差一些。
不过岳小楼看谢怀瑾是戴八百米厚的滤镜的。
她再仔仔细细,第四遍读完修改后的稿件,发现好像……认定,简洁了很多。
简洁就是流畅易懂,演讲当然要简洁路畅易懂。
她恍然大悟,然后打字告诉谢怀瑾说:“我看完了,明白了!”
过了会儿,谢怀瑾回:明白问题在哪儿了?
岳小楼秒回:明白,我修辞太多了,演讲出来的效果肯定不好。
谢怀瑾回:你等会儿。
岳小楼托着腮帮子,看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弄电脑。
上下滑动文档,在心中默背着谢怀瑾帮她修改后的稿子。
过了小半个小时,谢怀瑾那边大概是忙完事情了。
给她发了一段长长的话:
我问清楚流程了。跟往年并没什么大的不同,第一轮选拔赛是在小礼堂,抽签顺序,投票选拔。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当投票观众,报名截止后,老师再挑选几个班补足观众人数。
小礼堂两百人就能坐满,人数不会多,基本有朋友参加比赛的都会来。投票规定是不能选自己班,所以他们会动些小聪明,投给比自己的朋友水平要差一点点的人。
你水平太高就非常吃亏。
岳小楼认真地读完她的话,非常意外,校内的演讲比赛里居然还有这些内幕。
她快速地打字,问道:这些事情老师都不知道吗?
谢怀瑾很快回复,告诉她说:知道的。但老师不想管,他说票都是人在投,足够优秀的演讲绝对可以煽动人心,不会折在这些小心思上面。毕竟有六十人左右是公正的,能拿住五十票足够过选拔了。
岳小楼不由啧了下,那老师的话听着很有道理,也非常帅气有气场。
可是,有绝对实力的学生又能有几人。
大家大多就是十分努力后的普通优秀程度。普通的优秀,不就是要折在这些小心思上面了。
她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心思放在准备自己的演讲上,琢磨怎么过选拔赛。
岳小楼的发音几乎没有问题和瑕疵,跟美国人打电话讲日常,能让对方察觉不到她是中国人。但她本身学的是美语,在演讲里纯正的英音会略占优势。
于是,她从头听录音学英音的音标,一帧帧去修改自己的口音。
—
选拔赛是在周三放学后。
小礼堂就在他们国际部教学楼的旁边,岳小楼抱着课本,穿过走廊。
下了楼转弯就到门口。
她基本算最早到的,可门口依旧站了不少人。
几堆几堆的聚在一起,站在中间聊天,神情紧张的不用猜就是参赛者。他们周围的朋友,基本就是来投票的观众。
“小楼,”后来的一批人,里面有岳小楼的朋友。顾祯老远地挥挥手,“最近就是忙在这个?”
岳小楼心思放在学习上之后,玩的时间当然少了,最近狐朋狗友们的联系频率也有点低。
“对啊。”
顾祯挑眉,冲她笑着比划个大拇指:“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带一帮哥们儿来给你投票多好。”
他话说出口,周围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抬眼看他一下。
顾祯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笑容满面。
她周围的男生堆里,只有顾祯比较特殊。他不需她多说,总是很快明白她在想什么,想要什么,然后想办法帮她如愿以偿。
也只有他,岳小楼是真拿他当朋友的。
岳小楼轻笑:“别给我捣乱,学生会要查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为了防止有人乱写、同班之间投票,或者两班人之间大规模的换票作假,学生会收票前都会先检查一遍。如果查到疑似作弊的行为,可能直接落选。
“我说着玩玩的,”顾祯耸耸肩。他不是没办事替岳小楼作弊,只是她不需要,他就不再强调了,“那你自己加油,选拔赛不太正规,但也很修罗场的。”
“嗯,我知道的。”
岳小楼比划个可以的手势,眨眨眼。
没说几句话,紧闭着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学生会的人走出来,两个女生拿着表格和笔,男生告诉大家说:“参赛的跟我去后面拿顺序号,签到。观众也要先签到,然后自己找空位置坐下。一个一个地进来。”
拿着表格的圆脸女生举着手,“来,报名比赛的人跟我来。”
小团体们顿时纷纷解散,参赛的人去左边签名拿顺序号,他们的朋友们则排着两边的长长队伍,签名进场。
岳小楼拿到号码牌做成的徽章,顺手别在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