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孤儿院。”
“你去哪儿做什么?”
霍奶奶停下拐杖,把身子转回来。“附耳过来。我外孙在哪儿。吃院长的,住院长的。我今天干了两单。钱分一半给院长。”
“为什么呀?”
旭日东升孤儿院又不是托儿所。用他妈妈的话说就是:进了这门就是我的孩子,孩子给钱那是孝顺,问孩子拿那是过分。
“小丫头不懂事!孤儿院那么多孩子。院长看着我外孙就想到口袋里还拿着我这钱。柚子皮能多给两块!”
原来这碰瓷的钱是这么用的。
这就是霍家老奶奶。说无情也不是,说悔过也不是。也许她只是比较胆小。不敢抛弃自己的良民身份。
“霍奶奶,可别再干这事儿了。小霍霍他不恨你。”
来不及细说,丢下呆若木鸡的霍奶奶。旭又急匆匆继续往游乐园跑。
全力以赴,全速奔跑。心脏负担不起,才跑了两分钟他的耳膜就已经鼓噪不已。继续跑下去会昏迷。不跑一定来不及。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旭跑跑停停,后背早被汗水打湿。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额头上都是冷汗。地面被炙烤得像在水底晃动。整个世界显得那么遥远。
“有人晕倒了!”
大马路边,倒下一个白衬衫小胖子。
第23章 赴约其二
大家手忙假乱把他拖到公交站。附近只有那里有凳子。霍奶奶听了他的话正伤心难受呢。霍山扣这孩子就是太懂事。没一会儿吵吵闹闹那小孩子又被人抬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
霍奶奶问那一头乌黑长发身上有一股淡淡香味的美美的“女子”。
可他一开口,霍奶奶瞪圆眼睛直埋怨自己眼瞎到男女不分雌雄不辨。
那美男子看见她像是看见救星。“老奶奶你认识他?那太好了。我还得上班呢。”
看那人模样俊俏竟然是在西街上班做那种事的。霍奶奶一把把旭拉近身边护着,“哎。上夜班可得小心点儿。这孩子我照顾就好。”
美男子浅笑离去。人群中有人打了电话叫救护车。霍奶奶枯藤的老手摸到药瓶,给他服下。还是不见醒来的迹象。
九间房葡萄藤下太师椅一摇一摇,上面躺着霍山扣。皮皮问他怎么这么有空。
“那俩孩子今天去游乐园。旭怕是在家看着表等着呢。弟弟交给哥哥。我当然清闲了。”
皮皮给他茶杯满上:“你难得清闲。好好睡。”
霍山扣解下蓝色腕表,放在桌上,身子跟着摇椅摇啊摇。将睡未睡之际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吓得掉在地上。
“编号005请注意。目标血压,180,160,80。呼吸困难,极其困难。有生命危险。带59484迅速远离此地。再重复一遍,迅速离开迅速离开。”
皮皮洗着菜呢,看他摔下来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
霍山扣问:“皮皮阿姨你有没有听见一个很受的声音?”
“瘦?”皮皮阿姨不懂。
霍山扣解释:“就是近乎女性化的男声。”
“没有。”
霍山扣挠挠头。刚躺下又坐起来。嘴巴不受控制,不住地骂:“005你傻逼在哪里!59484要死了!”
过一会儿霍山扣又再骂一次。直到霍山扣什么都不想直接回:“是。我是霍山扣。我知道了。”
那声音才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大叫起来,“咦?师兄?怎么是你?”
“可不就是我。”
霍山扣捂着翻腾的胃答。一番折腾,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他这才想起来,跟旭争辩正邪那晚也是这样来着。他当时太累了没注意。这事儿是旭落水牛仁给他蓝色腕表之后发生的。拿起一看,表不动了。
霍山扣打电话给牛仁。牛仁告诉他往前调。
“哦。调了。没反应。”
“你调了几分钟?”
“一分钟。”
“再往前调五分钟。好了没有?”
“嗯。好了。它走了。”
旭醒来看见站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跑了半天回到原点。
旭起身要走,霍奶奶拉住他。“救护车快到了。我儿子也快到了。”
“我没时间。”
旭拍开她的手站起来。顿时天旋地转。
九间房,霍山扣:“又不动了。”
“再调。三十分钟。”
旭勉强站起来,还没歇过来又是在巷子里打斗那时候的感觉。腿脚发麻,躺下动不了。
九间房,霍山扣:“还是不动。”
“继!续!一点点慢慢试。肯定能找到他身体好的时候。”
警察局,小李看着霍秋水出门撞到人。
贾律捂着肚子:“哎呦!秋水你急什么?又不是没车。我腰刚好你连我肚子都不放过。”
霍秋水想起来此人有车。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对。律,开车。”
“你奶奶又……走。”
两人离去。小李看着两人,心里有了探究。
九间房,霍山扣:“动了动了!”
电话两头同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皮皮看着霍山扣这起来又坐下,挂了电话又拿起。很是担心。“霍啊,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神经病。
霍山扣摊在椅子上,“摊上他我估计以后都睡不好了。”
她?皮皮来劲儿了。“霍霍霍,你认识了新姑娘?”
“不是。”
“骗我!看你那紧张的样儿!一看就是对人家真心的担忧。说吧,准备摆脱廖天瑞了没有?”
“……”
“长得好看不?”
“……”
“长得不好看心地善良也行啊!不然那还不如回去找瑞瑞呢!”
“不是。皮皮阿姨你条件这么低?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找一堆呢。”
“你猜我这西街前任脱衣舞娘认识几个这样的良家妇女能介绍给你?”
“……”
“霍啊你要自己争点气!媳妇儿是要抢来的!你看你团团阿姨,捡了多好一相公。你看我,万花丛中过独取一支九里香。任他玫瑰纯良百合……”
霍奶奶眼看着这娃娃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心里那个忐忑啊。还好不久她儿子霍秋水就来了。三人把旭抬上车送医院。旭醒过来嚷嚷着要去游乐园。
霍秋水按住他。“游乐园就在医院后面。你先去医院看看。”
旭一看那下班高峰期的人人人人。伸手就要去拉门。“不行不行。堵车太厉害了。我没时间了。”
手一拉,发现车门被锁上了。
“急什么,又不是没法子。”贾律从后视镜看他跟霍秋水见招拆招活蹦乱跳的样子,估计没什么大碍。问:“还有药吗?”
旭明白过来,拍了一颗进嘴里。
贾律:“抓紧了。”
霍秋水一手一个。贾律把一物贴车顶,开始全速飙车。警车鸣笛声一起,所有车辆自觉让道。
“你这个知法犯法的小贼!”
在霍秋水骂骂咧咧中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游乐园门口的时候正好五点。摩天轮开了夜灯。七彩的灯光在旭身上流转。
旭谢谢他们。一抬头,注意到黑眼睛手上缠着黑纱,知道他家里刚死人不久。双手合十默念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无老死尽,阿弥陀佛,又加了一句上。这是贾清死当天他穿的衣服上的字。后来连同不记名的花送到了贾清衣冠冢前。
贾律怔住,默念阿弥陀佛。
旭说我还活着。贾律开始默念心经。“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照见无阴空,度一切苦厄,”
贾清死了。这是他救下来的孩子。贾律看着这孩子好好活着,止不住的痛哭。
旭问爷爷要过恩人贾清的照片。哥哥贾清脾性刚正不阿心底有柔情,弟弟贾律看似放浪形骸实则对错不含糊。因为生为双胞胎,同样学识过人,年纪轻轻已经小有成就,并称律界双子。
可惜哥哥英年早逝,应了算命的一句过刚易折。爷爷说签署死后遗体捐赠的时候牛仁问过贾清不在意算命的说法又来签这个做什么。
贾清的原话是:“我是不信。但他的话提醒了我。我知道自己总归不能长生不老。与其让小律替我收尸的时候还要费心,倒不如我早点安置好,让他省心。”
爷爷说那个人,连自己的遗嘱都公证好了。上面只有一个条款:死后一切财产全部留给弟弟。
这相依为命的两兄弟啊!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这般的兄弟八个。如今当真是四大皆空。
旭双手合十闭上眼。“黄泉路走多了。胆儿就小了。对生命也多了一点敬畏。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贾律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多保重。”
霍秋水给他理理乱了的黑纱,可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好友如此执着地帮这个孩子。“你哥哥救的是他?”
贾律还在默念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在他念心经的时候,霍秋水无聊到自己跟自己说起话来,“方才在车上,他三番四次帮我奶奶垫着免得磕到撞到。还算是个好孩子。你哥哥没救错人。看开一点吧。”
贾律意义不明地哼一声,随后继续念叨,“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迟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旭只能希冀着子居比他想象中有耐性。可别先走了呀。上辈子完不成的心愿,这辈子说什么也要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