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看着得意洋洋吸了半瓶柠檬水的霍山扣,扬了扬自己手中货真价实的贵宾卡。
“这个,难不成是老板娘跑路了优惠大酬宾吐血大减价?”
霍山扣被他逗乐了。一口柠檬水呛到自己好久才缓过来。“你是要笑死我。”
霍山扣一边拿纸巾把自己周围收拾干净,一边跟他炫耀。“记不记得我们的丙方组?”
“记得。你说做线上直播只要有电脑就行。不需要占地那么多。所以解散了丙方组。”
“对。”霍山扣转头冲他一笑,“但是丙方组出现了一个我们都想不到的用途。你猜是什么?”
旭猜不出来,只好摇摇头。总不能说是有一个吃冰沙的消暑圣地吧?
“交流。”
霍山扣看他迷糊,又郑重其事地问他,“还记得成二在病房里面教狗子做作业吗?”
旭放下奶盖,也被他撩拨得认真起来。
“记得。做不完不让打游戏。狗子贼听话了。还有讨论战术。怎么用最快的速度通关。怎么挖掘隐藏剧情。”
“对。那时候我就在想,能不能有一个地方容纳这些需要交流的灵魂。老板说生意不好。我就想到这个了。如果重新装修能改变这间网吧。我容身的地方就不会又失去一个。所以我找到老板,按照那个做出来设计图纸。装修、分区、购置设备,就连你现在看到的墙上摆设的第一代PSP,”霍山扣指一指墙上的装饰,“那都是我自己家里带出来的。我把设计专利卖给了老板一家。成二他们也长大了。不能一直留在我们身边。他们有自己的青春。”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解散丙方组。当时网络环境很混乱。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也没打算靠那个过一辈子。”
霍山扣淡淡一句,“谢。”了结此事。
丙方组自此是真的烟消云散。留下来的是丙方校友委员会。
霍山扣说,老板俩好人给他三成股份,谢他的设计。
“所以你现在喝的东西,我用的这个包间,都不用花一分钱。”霍山扣喝光一瓶柠檬水继续说道,“我们自己有份儿的店。为什么要花钱?”
说着,捏扁塑料杯,扔进垃圾桶。回来坐下继续码代码。没再理他。
旭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霍山扣结束算法,退出账号,电脑又回到它最开始的青青草原界面。但是没有解除位置屏蔽。小窗口还生硬杵在那儿,格格不入的样子。
嗯?这是要干嘛?旭不明白。
霍山扣转过身,难为情地说:“我想……”
旭看他爆红的耳尖,马上心领神会。摆手阻止他继续秀恩爱。“够了。我知道你想干嘛。我走开。”
于是霍山扣三两下点开监控,继续电视监控他的瑞瑞。
旭无聊啊。
上个厕所路过柜台,老板娘跟老板上演真人版打情骂俏。
几十岁的人了,嗲声嗲气的什么鬼啊!
你还翘臀!
哎呀!
知道你老公厉害,赢了段位赛,别随便拿亲亲做奖励啊!
手劲儿比我一个大男人还要大的母老虎装什么小鸟依依!
再次路过那个带着眼罩左跳右越的疯子,旭换了一条路。罕有人至的一条路。
他以为可以走出这电子世界到旁边电器城的随便找一家女仆咖啡厅或者猫咪馆逗逗猫,奈何此处设计错综复杂。越走人越少。
他是顺着墙角走的。按道理,到了尽头必定转弯,或者找到大门口。意外的是,这大门跟来时的藤蔓一样隐蔽。
走到一堵灰白水泥墙前面,旭死心了。回头走。再次遇到玩亲亲的老板老板娘。旭捂着眼路过。却怎么也走不回去霍山扣所在的包间。
第二次站在灰白水泥墙前面,旭有点绝望。
从隔壁盆栽拔下一根草茎,三两下挑开了旁边的门,下楼梯,撬开地下室的门。
开了门踏出去一只脚马上扒着门框,艰难地把身子挪回来。
门后面竟然是悬崖峭壁,下面就是茫茫大海。吓得旭关上门就是没命地狂奔,看见楼梯就往上跑,看见门就开,开了门就夺路狂奔,完全没管人家包间尖叫,撞到人家眼罩男。
他怕水。
从前是不怕的。每次重生都如影随影的那种沉在深海的溺亡感觉,使他对水、对海产生了一种类似世人恐高一样明知不必也无法遏制的恐惧。
身后一团阴影逼近,他操起身边的扫把就往后挥打。
胖老板抬高双手格挡。旭清楚看到这个胖胖的老板扎的马步跟自己一个路数。
正奇怪呢,后颈上穴位被重重一压,旭的意识断了线。
身子一软,倒在一个软软的怀里。
醒来的时候,旭发现四周一片黑暗,旁边手机一点红光诡异地闪烁着。头上被戴上隔音的耳机。紧接着就是手机闪烁,是他哥哥打来电话。
有人开门,光线漏进来一条线。线越来越宽,一点阴影也恢复他原来的体态。是胖胖的老板。
旭不知道这两夫妻到底意欲何为。只能强作镇定随机应变。
胖老板艰难地俯下身子,挂了旭还在闪的电话。
又有一个人进来,是老板娘。她问的话很奇怪。她摘了他的耳机问,“59484,你跟蝎子什么关系?”
旭嗯嗯嗯要说话,老板这才想起来,解开他的封条,再问话。“说,你跟蝎子什么关系?”
蝎子,全名安歇。他爷爷时代首屈一指的白纸扇。跟弟弟兔子一起,并称宁日的私人智囊团。
中心公园蓄水大湖,缓解洪涝灾害。地下水道系统精密计算,泄洪运作分毫不差。
不仅是作为这些项目的领头人,蝎子还是提出日升会全套晋升奖励惩罚甚至组训的唯一一人。
如果说日升会是宁日打出来的,那守着日升会兴旺发达的就是这安家两兄弟。
可惜宁日去美国,这两兄弟一个销声匿迹,一个被罚禁足西街。
旭说了自己知道的那些关于安歇的传说,被老板娘呸了一脸的口水。
“蝎子那蛇蝎心肠的!害死西爸爸!害皮皮守寡这么多年!逼死圆圆公主!逼疯你虎子哥!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好名声?”
旭脑袋轰的一声炸了。“你说什么?说清楚!这跟我虎子哥什么关系?”
老板捂住他的嘴,中指放唇边,“嘘。”老板娘还在气头上,话里没个把门儿。
“还把我们兔子爷关在西山那三寸地儿!他就是个混蛋!他还带走了我儿子!”
说到儿子,老板娘捂着嘴呜呜哭起来。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旭明白了那扇通往大海的门是怎么回事儿。
老板娘老板的儿子伊零,拜蝎子为师。最后一句话是爹妈别来找我,我去追随蝎子师傅。关门,不见了。
他们每次打开,门后面都是茫茫大海。所以他们恨死蝎子此人。
老板手放在老板娘肩上,轻轻安慰,“好了老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兔子爷让我们联系他,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我们照办就是。说那么多做什么呢?”
老板娘不依。点到旭手上的蓝色腕表蝎子尾部,点亮藏在手臂皮肤下的完整表盘。
“你看!这分明是那毒蝎子的腕表!我死都记得他带走我儿子就是调这个腕表的!万一这小子对兔子爷不利怎么办?”
“你方才说的圆圆公主是怎么回事儿?我妈怎么了?我虎子哥怎么了?你说谁死了?”
第99章 伊叔,伊婶
“嘘,生死的事,不要枉谈。谁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胖老板噤口。
“老板娘,你告诉我。我也是再活了好几世的人。”
旭把这禁忌的话语说出口,也没被针扎心脏的刺疼的感觉。他忽地明白霍山扣师叔祖是何人。
老板二人也安静下来,听旭从居的出生讲到旭的重生。
回想刚重生那一段时间,谁也不记得他,他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陌生人,闯进了未知的世界。明明那一张张面孔都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偏偏一切都生分得如同陌路。
旭吸了一鼻子。“我不认识什么蝎子。我带着曦开车入海。我清楚感觉到自己窒息死去。那小排骨踹我一脚,我便落下来重生了。
我重生之后一度无法接受。或者说,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等我盲目地在以前租住的出租屋徘徊、坐车去往青木山又中途下车、不惜扰乱现在的生活去重新结识过去的兄弟,我就知道,我这一世还是忘记不了我宁子居的身份。
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第一个记起我的人,是小霍霍。你们叫他,霍山扣。”
霍山扣的名字老板二人还是知道的。老板先解开旭身后的绳索,开了灯,给他一杯温开水。
原来此处是他们二人的房间。自己正坐在屋内唯一一张小床上。
老板娘站在他面前抹眼泪。胖老板给他倒了水。“加了盐,对你身体有好处。以后,少哭一点。对身体不好。”
旭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是哭着说完的。
旭谢过。问他母亲圆圆的死、虎子哥的死、兔子爷又是怎么一回事。
交谈中,旭知道,老板姓伊,单字允。旭想来如此好名字,年轻时候也是美男子一枚。可惜现在,物是人非。哪想到,母老虎老板娘的名字更好听,叫伊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