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自己,从今往后是要做警察为民请命吗?还是纵容帮会继续胡作非为?由得老大杀人砍人,夜里无法入眠,只能用女人麻痹自己的神经?
答案不言而喻。
田鸡,改名田基,舍弃日升会堂主的身份。不是为了笼络人心而派米送油,是真真切切为大婶上树抓猫,给小姑娘抢回被偷的包包。
做警察,做好事,是他藏在心底的梦想。这一身警服,把它唤醒了。
站在警察局门前,田基还是有一点害怕的。毕竟是偷天换日这么大的事。
他害怕要跟那天一样挥棍子杀人杀到手软。
他害怕自己所谓的梦想,需要伤害很多很多的人。需要撒很多很长久的谎。
他害怕得穿着警服在警局门口就这么傻站着。
听到那无知的小孩指着他说:“妈,你看田叔叔今天穿的衣服!怎么跟坏蛋穿的一样?”
田基浑身一震,把手放在腰间,迅速环视四周。
哪个眼色不对就直接开枪。安家的细作,宁可杀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谁敢有异议,杀无赦。恐惧的气氛弥漫整个警察局。
那妇人摸摸儿子的头,笑着问“田叔叔穿得好不好看?”
“好看。”
“我们今天要来干什么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去九间房给田叔叔送今早摘的桃子。”
“梁仔,哪里来的什么九间房。田叔叔是警察,就住这儿。给。”
那机灵的夫人把篮子递给儿子。推着他往田基那边去。“过去吧!”
小孩子很聪明。抱着篮子直奔田基而去。嘴里甜腻腻地喊“田叔叔!爸爸给你摘了桃子。”
田基把枪收回去,一弯腰把小孩子举高过头顶。“哎呦!好重。梁仔是不是又长大了?”
“是呀是呀。等梁仔长到桌角那么高就上树给田叔叔摘桃子吃。爸爸答应我了。”
“嗯?不摘给自己吃?”
“我怎么可能会吃?我不会吃的。桃子是种来卖了还钱的。”
“那你还摘这么多给我?我吃得了几个呀?”说着拿起一个往警服上擦擦就吃。
梁仔坐在他手臂上不安分地晃。怕高又去掐紧田基手臂上的肉。田基跟村妇谈笑风生。另一只手在身后挥一挥。警察迅速排成一列。
田局长从这一天开始多了一个巡查安居岛的例行公事。
仗着宁日的面子,证件很快搞下来了。安居岛这个时候开始才真正有了警察。
新任局长,田基。
果然,比起蛀虫,他们更容易屈服于恶龙。哪怕需要祭品牺牲得到恶魔相助,也总比白白浪费粮食养一群硕鼠强。
当然,田基知道最大的原因在于,不敢。不敢与恶龙争斗。不敢揭穿恶龙的真面目。蝼蚁总知道怎样潜伏来获得自己生存的余地。
让人惊讶的是,恶龙竟然有朝一日会被驯养。
田鸡,这个成天算计着与过去划清界限听闻安居岛哪个地段的犯罪率而欣喜若狂的,再不是当年的恶龙。他真的成为了大家的警察局长。
听他说完,居知道自己这个日升会的龙头老大该走了。他摸摸耗子那发黄的毛发。说声,“打扰您了。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您老人家。看见您活得挺好的我就开心了。”
“这么快要走?留下来吃个饭吧。”
“不了。我得把孩子带回去,让团团阿姨收他做义子。在青木山平平安安活着。”
制止了耗子的哭闹。旭告诉他,“不是不要你。是我现在的地位,实在是太可怕了。跟着我的人,一个两个都没有好下场。命运的力量,我已经见识过了。我不会再反抗。我只要你平安。”
居被称为死神。龙头宝座到手,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哀。没有半点值得庆祝的。
他最终也没有告诉耗子,田鸡是他外公。
来之前,他以为耗子认祖归宗很重要。看到田鸡那喝了两杯啤酒就舌头打结的模样之后,他惊觉,此人老了,经不起什么变化。那些不堪的过去、丑陋的秘密、战场的汹涌,就由他们这些小年轻受着吧。藏到棺材里去。
田鸡埋伏在警察局是日升会的大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揭露,后果不堪设想。
在宁安生在岛的最近,为什么他要专门选这个时间来说这件事?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廖天瑞想知道。这涉及到组内是否有其他势力埋伏其中的间谍。
“为什么你会知道?”
怎么说?说我前世有一个儿子?说我死过两次?三次?
旭嘟起嘴,“为什么你每次都要问为什么?你不是说会相信我,相信你爸爸说的话吗”
廖天瑞不说话了。“你继续说。我不打断你。”
“今年开年股票不是大涨德不像样子吗?你也托小霍霍赚了一把。记得不?”
廖天瑞配合地点点头,“我还没有老年痴呆。高兴过头晕倒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那时候高兴过头,情绪有点波动。就住院了呗。你猜我遇到了谁?”
“不猜。”
“别那么无趣嘛!”他不配合,旭只好自己一个人说。“我遇到了小傲娇。”
“正常。他在你隔壁病床。”
“换心手术?”
“对。牛仁主刀。”
“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而已。你真敢。”
“能救角的也只有牛仁了。只要他愿意,死去的人都能活过来。”
“为什么?我活过来也是牛仁干的?”
“嗯。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你可以去西街问我的父亲。我也就是看过一眼常青行动的报告。是牛仁告诉我,这手术能行。我需要做的,是提供合适的心脏。现在,角恢复得很好。生龙活虎。牛仁的医术真不是盖的。”
旭知道不知情的廖天瑞心里是想着什么才把现在的甄敖角留在身边。其他人都送上大陆保存实力。但是,旭不可以让他这样。
“瑞哥哥,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不要像从前那么无条件地信任现在的甄敖角。你那时候带着鬣狗在小公园附近守着的换心计划,在最后一步,就在2007年小傲娇来我房间的时候宣告,彻底失败。”
“你什么意思?”
“你听我说一说我住院那大半个月的事情吧。一个甄敖角不是真傲娇,贾敖角才是真傲娇的故事。”
第90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其一
当时的旭抱着投入股市之后死而复生的200万零花钱在病床上笑得打滚。
“哟!小公子。听说你钱太多,开心到晕过去了。”
旭抱着存折擦擦嘴角的口水,吐了舌头。“略略略~”
他把存折放床头抽屉里锁好。从前够不着需要霍山扣帮忙收拾的床头柜,如今他踮起脚尖就能够得到。岁月的痕迹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
甄敖角端着一碗海鲜粥吃着,声音有点模糊但是能听清。“小公子是不是长高了?”
“是啊。以后长得比小傲娇你还要高!”
旭得意地回头。脸上笑容凝固在脸上。再见甄敖角,他竟坐在轮椅上。身边带着一个脸上缠着纱布的病友来看望他。
那人扶着轮椅,十分尽责。甄敖角吃完,把大海碗往身后一递,眼睛都不需要往后面看,那白纱布男人已经在前一秒料到他会这么做一般,在他伸手递碗的同时默契地接过。
旭被这俩人不需言语就知道彼此要做什么的默契惊到。一时间忘了问这白纱男子是谁。
那白纱男人端着碗离去,顺手关了门。旭知道,甄敖角有话要跟他说。
果不其然,门一关,脚步声还没有走远,甄敖角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公子,我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要请你帮忙。”
旭给他整了整颈后的枕头才撑着床往后跳起一点坐回去。“你说吧。我都答应你。”
“可怜我吗?”
“你要做的事情绝对是对我瑞哥哥有好处没坏处的。我没有必要怀疑你。”
“忠心耿耿一条狗。”甄敖角自嘲道。捂紧灰白的唇闷声咳了两下。
那种拉风箱一样的声音,苍白的病态,水肿的双腿,无一不让旭心疼。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龙头争斗之前,为了送他安全离开安居岛,他跟瑞哥哥短暂地握手言和。那人在渡轮上跟他们挥手。让他们别送了。
那声音响亮而清晰。完全不是现在说两句咳三次的模样。
今世依然是九号监察组。旭看见的甄敖角,却是这般行将就木。
旭不安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同样是心脏病却因为勤于锻炼而健壮的小腿。小心踢了踢走神的他那水肿的腿。“手术,成功率多少?”
后者反应半天才晓得笑一笑。一笑,又是那贼兮兮的模样。“百分之,”
他故意不说,旭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他才接着说下去,“零。”
“呵!开什么玩笑?牛仁主刀哎!”
“小公子,”他忽的沉下了脸。一本正经得让旭有点害怕。“这就是我要求你的事情。刚才那个男人你也看到了。我□□得像不像我?”
这样的默契旭只在两个人身上看到过。
那时候他跑到父亲的公司,还没上去就见到在门口与人打电话的廖天瑞。那时候廖天瑞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朝身边的甄敖角摊开左手。后者马上就会意把一份文件翻好到那一页,指着其中一行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