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安公道:“臣无话可说,但自认问心无愧,从未做过谋逆之事,还请皇上明察秋毫。”
皇帝没有说话,奉安公再补了一句:“臣是否犯下大罪,全在皇上的信任之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好你个顾子溪!”皇帝勃然大怒,突然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他扶着旁边破旧的桌椅坐下。
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方才的疼痛感仿佛只是错觉,他松了一口气,愈发看奉安公不顺眼。
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皇帝开门见山地问:“那个孩子呢?”
奉安公道:“臣不知皇上所指……”
“前太子生下的那个孽障呢?”
奉安公心头一紧,三十年过去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臣当年已将他处死。”
“尸身何在?”
“丢下悬崖喂了野狼。”
皇帝冷哼一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孩子想必也过了而立之年,羽翼丰满!近日京城叛党逆贼猖狂,若没有那个孽障号召,何以如此声势浩荡?”
奉安公埋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的声音回答:“臣不知。”
“顾子溪,朕让你位列三公九卿,让顾家权倾朝野,对你还不够厚待吗?你为何还要如此对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要你告诉朕那个孩子的下落,朕立刻就放了你!否则……”
奉安公仍然道:“臣当年已将他处死,如今只怕成了一堆白骨。”
皇帝气得不能自已,只觉太阳穴又开始疼痛起来,他厉声道:“朕早就命玄衣司到你所说的悬崖底下查探过,一寸一寸地翻看过,并无孩童的尸骸,这你如何解释?”
奉安公道:“许是被野狼叼走了。”
“叼走?”皇帝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那片山区哪来的野狼?顾子溪啊顾子溪,你扯谎到如今,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甘愿担下谋逆大罪,牵连顾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也在所不惜吗?若你再不开口,便是自寻死路!”
奉安公道:“那个孩子已经不能威胁到皇上了,皇上为何还要追究下去?”
“威胁?朕何曾怕过威胁?”皇帝有着睥睨天下的自信,“叛党作乱,遭难的是无辜百姓,我大燕内忧外患,如今西北战事紧急,京城若是任由那些贼子蛊惑,岂不是让北狄有可乘之机?”
奉安公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皇帝的脸,“京城叛党作乱到底因何而起,皇上心里想必比臣更清楚。”
第 43 章
灯火通明的奉安公府, 终于渐渐熄灭了光亮。
顾敏之坐在方才奉安公坐过的位置, 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苍茫的夜幕之下,天空中除了一片墨色,没有半颗星辰。
子溪,子溪。
这两个字仿佛在唇间辗转回荡, 最后落在心口,发烫发痛。
为何他要顾家按兵不动,连一点反击都不做?为何他要自己不插手,只一心做好内阁大臣?顾敏之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他觉得这几个月来,奉安公的行为和要求都太过刻意了,仿佛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在厅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周围一片漆黑, 顾敏之整个人都陷入无限的颓废之中,好像要与这万千黑暗融为一体。
突然, 一道黑影匆匆闪过。
顾敏之立时警觉,紧跟着追了过去,那人已然察觉,回过头来看顾敏之,顾敏之当即喝住:“顾夏, 你站住!”
顾夏是奉安公长随侍卫, 跟了奉安公很多年, 从来只听命于奉安公, 也是奉安公的亲信,可今天晚上却行为鬼祟,让顾敏之不得不起疑。
“你怀里的是什么?”顾敏之走近了,看见顾夏揣着一个小包袱,见顾敏之注意到下意识就藏到了身后。
“大公子,这个你不能看。”顾夏皮肤偏黑,成天面无表情,在夜色下如同包公一般。
顾敏之神色一凛,不能看的自然要看个明白。
“拿过来。”WWw.aIXs.oRG
顾夏执意不动,顾敏之伸手去抢,顾夏不敢对他动手,只能急道:“这是国公爷交代的,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就连属下也不能看。”
“那你拿这个做什么?”
“国公爷吩咐我,寻一个隐蔽处将这些东西全部销毁,一点灰都不能剩下。”
顾敏之听到这等吩咐,自然联想到了今日之事,一时更加气愤奉安公瞒着他。
“顾夏,你应当知道国公爷被玄衣司带走了,很可能有生命危险,这等大事若要隐瞒,我如何想办法救国公爷?”顾敏之厉声斥责,“你在国公爷身边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何曾见过他有什么事情会瞒着我?在这世上,唯一真心想要他好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得救他,你明白吗?”
顾敏之说着说着,眼睛已经泛红。
顾夏犹疑了一会儿,终于把包袱递给了顾敏之。
“大公子,我也想要救国公爷,所以才将这个包袱交给你,请你务必要将国公爷救出来。”顾夏的眼神看向手中的包袱,落寞道,“这是我第一次背叛国公爷。”
顾敏之道:“国公爷会明白你的。”
顾夏点点头,“这个包袱里的东西我不能看,大公子请尽快。”
说完就走到了一旁。
顾敏之做好心理准备,一点一点打开那个包袱,包袱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一块襁褓布,一张丝帕。
只不过襁褓布是明黄色的,而明黄色只有皇室才能用。顾敏之瞬间想到了早年传言,奉安公曾为前太子家臣,在兵乱之时带走了前太子遗孤,虽说已经处置,但谁也不曾亲眼见过孩子的尸体。
所有的一切均是奉安公的一面之词,当时皇帝刚刚登基,民间多指责他刻薄寡恩无情无义,在那种情况下皇帝为了挽救自己的威望,只能放任奉安公,甚至还给他封侯加爵,并凭借奉安公的证词宣布了那个孩子的死亡。
可这么多年来,大燕一直有流言蜚语,大家口口相传,说那个遗孤尚在人世,这也是为什么前太子遗党还抱有谋逆的希望,皇帝也无时无刻不在忌惮顾家。
原本顾敏之还不相信这等流言,甚至查到赵家那个余孽也并未当真,只以为是赵义直拿来做幌子的。可如今在顾府看到了这张襁褓布,立时明白那个孩子当真尚在人世,否则奉安公留着这些做什么?
顾敏之随手翻看了襁褓布,突然发现内侧用绣线绣出了几行字,仔细一看是孩子的生辰之日。
然而这生辰之日……顾敏之陡然觉得脑袋一空,这个生辰竟与他的生辰别无二致。
他……他是奉安公收养的养子!难道他还是……?
顾敏之不敢多想,他连忙翻看那张丝帕,丝帕上绣了一朵栀子花,据说是当年太子妃最喜爱的花,丝帕的一角绣了一个字,那个字是“旻”。
也许这是孩子的名字吧,顾敏之这样想,但心里有了猜测,这个猜测太过离谱,让他手脚发凉,忍不住颤抖。
“顾夏,这个包袱我要留着。”顾敏之镇定了心神,对顾夏说道。
顾夏断然拒绝:“不行,国公爷吩咐过……”
顾敏之看了他一眼,“要救国公爷,只能靠它了,绝不能销毁。”
几乎在一瞬间,顾敏之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这样做。只是仅凭手上的这个包袱还不够,他还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
于是他对顾夏说:“你帮我办件事,帮我查一下三十二年前,无力抚养我、将我送给国公爷的那对农家夫妇,如今尚在何处,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他们求证。”
他进顾家是在兵乱之后的第三年,那时他刚好三岁。关于他的身世来由,奉安公则对外称当年行军路过一户农家,见那对夫妇实在可怜,根本无力抚养新生的幼子,又拦在他马前乞求,而奉安公正好膝下无子,便将孩子带了回来。
据说当时的场景很多将士都看到了,不似有假,因此顾敏之没有怀疑,皇帝也没有怀疑。也许皇帝曾经怀疑过,也曾大肆派人查探过,想必什么都没查出来也就放弃了。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前太子遗孤,奉安公能毫不避忌地养在身边,还屡屡带他到京城各处走动,甚至考取功名,做了内阁大臣,还是史上最年轻的内阁大臣。
而皇帝苦苦追寻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朝夕相处,半点发觉也不曾有,正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岳父啊岳父,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顾敏之在心头叹息,劝服了顾夏帮忙查探身世情况,自己则将那包袱收回了房中。
玄衣司大牢。
皇帝听到奉安公那句带着不敬的话,脸色一变,怒道:“奉安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奉安公垂下眼睑,“臣知道。”
既然都说开了,皇帝便坦然露出真面目,“没错,朕确实知道是赵家所为,可你如果不将那孩子的下落交代出来,这玄衣司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至于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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