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那个盛晰问道。
于返景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会选择直接动手，明明对方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真是期待看到你们互相残杀的样子啊。”螭吻的原话他也记得很清楚。
难道自己是受了螭吻的蛊惑，无意识地就行动了吗？还是这个迷宫会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的习性？
于返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个样子的迷宫，也太玄乎了。
他蹙着眉半蹲着，一只胳膊搁在膝盖上，眼神定格在女孩的脖颈上。
“盛晰。”于返景说，“你能过来摸一摸她的脖子吗？”
盛晰一直看着于返景，觉得他的举动颇有些奇怪，但他还是走了过来，伸手捧上了女孩的侧颈。
“还有温度吗？”
触碰上去是温热柔软的触感，盛晰点了点头，几乎是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手。
于返景瞥了他一眼：“这是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盛晰没好气地说。
这语气，盛晰本人无误了。
于返景噗嗤一声笑出来，笑了一会儿才好容易收回去，咳了一声：“你刚才说啥？再说一遍？”
“男女授受不亲，怎么了？”
“也就是说……她还活着？！”于返景惊讶道。
“你还好吧？”盛晰凑过来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刚才从水里卷进来的时候摔坏了哪个零部件，连人有没有在呼吸都不会看了？”
“边儿去边儿去。”于返景把盛晰的脸推开，“螭吻有没有和你说游戏介绍？”
“说了，这个不是他做天音直接面向所有人播放的吗？”盛晰说，“每个人听到的应该都一样的吧。”
“那句期待大家互相残杀，你怎么看？”
“互相残杀？”盛晰反问道，“我没听到他说这句话啊。”
“嘶……这就难办了。”于返景屈起食指在地面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你确定他没说吗？”
“我很确定，虽然我大体上已经记得不太清了，但像是杀这种比较敏感的字眼，我不会没有印象。”
“那就肯定有哪里不对了，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于返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个迷宫的名字是复制，螭吻也说，我们在这个迷宫里见到的人都会是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对。”
“那么也就是说，假设有两个人，小a和小b，他们想见的人分别是小c和小d，那么这里就会有一个冲突。”于返景捡了根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你是想说，如果小a想见的人是小c，那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会是小c的脸。同样的道理，小b遇到的所有人也会是小d的面孔。如果abcd四人同时处在同一个迷宫里，那就会造成一种认知乱象。”
于返景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件事。”
“而且很显然我们所有人都被放在同一个迷宫里，真要闹起来，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事。”
于返景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你看看我，我是于返景的脸吗？你又是怎么确定我就是真正的于返景，而不是顶着我脸的别人呢？”
盛晰低着头整理自己的鞋带，于返景没有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波动。
“你可是仿生人。仿生人和人的区别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于返景：“？？？！！！”
“你居然能看出来我们和人类的区别？胡说吧，你给我一堆人，我都分不出哪些是仿生人，哪些是人类。”
盛晰随便哼了几声敷衍过去，指了指还躺着的女孩问：“她为什么是自己的脸？”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于返景俯下身，用手轻轻地拍了几下女孩的脸颊：“姑娘，姑娘，醒醒。”
女孩仍然毫无动静，于返景也无计可施。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吧，但背着她走也不太现实。
他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于返景抬起头，大喊一声：“螭吻！”
他也不管螭吻究竟能不能听到，听了一会儿又继续喊：“螭吻，我知道你在看，理我一下呗。”
“什么事。”螭吻终于受不了有一个人聒噪地大喊大叫，打扰他作为一个观众的雅兴。
“你瞧吧，就这姑娘。现在她已经不能再顶着别人的皮走了，你看是不是考虑一下直接把她踢出迷宫？”
于返景一摊手：“你想想，她在这里，还影响这游戏的观赏性。”
“行了行了，我把她弄走就是。”螭吻说着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
也就是于返景一抬头一低头的功夫，那女孩已经不见了。
“速度还挺快。”于返景拍了拍身上的灰，“哦，对了，给我一个充电块，没电了。”
盛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小球朝于返景一扔。这是于返景第二次用这高级玩意儿，他仿照着第一次盛晰帮他的样子，也往自己手臂上怼。
“怎么关联不上？”于返景盯着自己手臂上的小光屏，始终没有显示出充电的字样。
盛晰撑着地面爬起来，重新背上背包，就凑过来：“怎么可能？”
于返景原本头就低着，盛晰这一凑近，他的嘴差点就碰到盛晰的头发丝。
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薄荷味钻进于返景的鼻腔。
很像他的风格。
于返景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脸移得远了些，任由盛晰抓着他的手臂随意摆弄：“还是不行吗？”
“好像是出了一点问题，我得研究一下。”盛晰捏着小球站起来，向于返景使了一个眼色，“委屈你先节能一下。环保最重要。”
“这和环保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吧……”于返景歪了歪头，“继续走吧。你刚才从那岔路里进来的，那我们就继续笔直走吧。”
他也不敢走太快，盛晰走在前头，他一个人远远地拖在后面，像个小尾巴。
盛晰突然停下了脚步，前方的拐角处清晰地传来脚步声，而且听起来还是两个人。
于返景最担心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拐角处转弯来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于返景。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于返景，勾肩搭背勾得还挺紧，简直没眼看。
当然这只是盛晰眼里的。
于返景离得有点远，但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前方有三个盛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你们是谁？怎么会和我老婆长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盛晰”警惕地问道。
“你是……”于返景试探性地问道。
“盛晰”勾着“盛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一会儿盯着于返景，一会儿又飘到盛晰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个冒牌货！”
顶着盛晰的脸做这动作实在是太不符合本人的气质了，要不是盛晰本人就在旁边，他甚至还想把这一幕全程录下来，每天在盛晰眼前循环播放。
“老公，他们也和你长得一样诶。”另一个“盛晰”扭动着身子，腰肢柔软地朝她老公的怀里缩了缩。
“宝贝儿别怕。”
于返景觉得如果这两人再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他可能当场就要笑场。
“哇哦，多么精彩。“螭吻是真的在监视迷宫里的每一个角落，他可能是往嘴里丢了薯片一类的食物，咔嚓咔嚓的声音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居然有空吃薯片，赶紧说正事。”于返景把手往兜里一插。
“你想要让面前两个伪装成你老婆的人彻底消失吗？”
“当然想！他们居心叵测，实在是非常可疑了。”“盛晰”拼命点着头。
“那我送你一样东西。”螭吻这句话说完，就闭了麦，而于此同时，“盛晰”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刀。
于返景终于懂了“自相残杀”的意思了，与其说是“自相残杀”，可能还是“挑拨离间”更贴切一些。
“宝贝儿，你先在后面等一会儿。”“盛晰”把他的妻子安顿好，握住刀把的手又紧了紧。
“我靠这是真的是要开打啊。”于返景看了看“盛晰”手里明晃晃的刀子，一边往后挪。
这个时候反而让盛晰一人来对付更好，而他，只要在恰当的时候补刀就行了。
两个盛晰在打架，另一个盛晰在瑟瑟发抖，于返景却在看热闹。
要不是两人的衣服不同，他可能真的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盛晰。
此时盛晰正钳制住了假盛晰，往他的手肘那儿一敲，假盛晰手一松，刀子应声落地。
盛晰踩着那刀往于返景这边一踢，同时双手抓住假盛晰的手和肩，借力直接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盛晰”动弹了几下，晕过去了。
于返景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盛晰甩了甩手，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地看向了正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另一个“盛晰”。
“盛晰”又是急退，整个背都快贴上了灌木丛，神情紧张地看着两人。
“你想和他一样吗？”于返景指了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盛晰”眼角带泪，呜咽着摇头。
“那就乖乖的。”于返景缓步走到他身边，弯下身在他的耳边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陪你老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