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顿了顿，忍下想捏脸的冲动，继续道:“所以你想起什么了吗?”
长生停下脚步，皱眉思考，再次复读道:“是啊，所以我想起什么了吗？”
陆征:……
无奈扶额，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长生的确没想起什么，也就不会拆穿他的骗局，不会厌恶他。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陆征一愣。他原本是想等长生恢复记忆后，就帮他实现愿望消除执念，为什么才短短几天，就有了完全相反的想法？
不想长生提起妞妞，不想他恢复记忆，更不想他离开。
就好像旅途中遇到同伴，最初计划着好聚好散，后来却突然发现，就算到了该走的时候，自己也不想跟对方分开。
这种心情陆征从未有过，心里一时复杂难辨。
他在脑海中呼唤系统:“001，收服式神后，所谓的主人会对式神有……不一样的感情吗？”
001回答:［回宿主，是的，系统规定式神契约达成后主人与式神心神相连，所以双方会产生更加亲近的感觉。］
难怪长生把他错认成妞妞后，就毫不怀疑地信任他、黏着他。也难怪他会在面对长生时总不由温声细语、心软到一退再退。
原来这一切，全是出于系统操控下的友谊塑料花!
陆征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他对长生的感情有变不纯粹的趋势，没想到全都是系统的锅。
他此时没想着责怪系统“多管闲事”，只觉得这样也好，他和长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若不是因为灵魂超度系统，根本不会有交集。
等任务完成，式神契约会自动解除，附灵玉佩也会被收回。他回到原本世界，那时候大概是没有办法带着长生了。
不过系统说过，等所有任务完成他能有一个愿望，那时候就送长生回到他自己的世界吧。
魂归故土，哪怕灵体做得再久，总还是“家”更好。
长生不知陆征的纠结，他回想了一会儿有点难受，抬头看向陆征，委屈道:“阿征，头疼，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想不起来。”
说着，他拉起陆征的手放到自己头顶，意思是要摸摸。
明明完全是成人的模样，做出这般幼稚举动却毫不违和。苦着一张清丽秀气的脸，既让人想更多欺负一点，又让人忍不住多怜惜一点。
陆征轻轻揉长生的后脑，安慰道:“没事，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又不重要。”
就算知道长生是因为式神契约对他亲近，就算知道系统某种程度上在“操纵”他的情感认知，陆征还是情不自禁地把长生当小动物一样呵护。
就顺其自然吧，他想。
况且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行为全都都是因为系统。
长生舒服地眯起眼，而后也伸手揉陆征粗粗的头发。“嘿嘿，舒服。”
陆征失笑，想到他们一人一灵体在这寂静的小巷，傻不拉几地互相帮忙挠头，心底最后一丝郁闷也消失了。
而异空间的001在全息投影里见陆征情绪起伏不定，且似乎也没在听它讲话，就默默把原本提取出来的另一段文字咽了回去。
［这种亲近感只会在收服的那瞬间产生，为的是让式神彻底信服宿主，同时宿主可以主动安抚式神，从而拉进关系，二十四小时后即刻失效，请各位宿主抓紧时机。］
第12章 第一个任务（9）
新项目一启动，公司各个部门都加紧运作起来，陆征的助理工作也一下变得忙碌。
从梳理材料到参与方案设计，再到陪总经理跟甲方交流，他越来越受器重，也越来越驾轻就熟。
可是，他不是真的来当总裁助理然后一步步走上职业巅峰的啊!
任务进度至今为零，他快愁到骂脏话了好吗!
陆征站在台上，对着台下一群对方公司代表们侃侃而谈，项目资料全都印在脑子里，精心制作的PPT也只沦为锦上添花的背景。
讲演完毕，会议室响起掌声。
他礼貌一鞠躬，余光却瞥向后排空着的一个位置。
长生乖乖坐在那里，满脸骄傲，拼命鼓掌，恨不得再多生出一双手。
陆征手指碰了下鼻梁，遮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虽然这样类比很奇怪，但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他爹给人做讲座都让他妈跟着了。
原来被在意的人用崇拜的目光注视，自豪感可以瞬间加倍啊，别提多得意了。
会后，丁大东狠狠拍了下他的背:“行啊陆征，看不出来你临场发挥能力这么强，以后这种活非你莫属了!”
陆征谦虚道:“丁总夸张了，是你给我机会。”
丁大东不客气地笑:“你小子，会来事，前途无量。”
陆征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假装随意问起:“对了丁总，怎么这周都没见到顾总？”
丁大东收了笑容，叹气道:“这时候他心情不好，等再过半个月就好了。”
见丁大东话语含糊，避而不谈，陆征也就装着似懂非懂地点头，其实知道顾诚是因为沈希雅的忌日快到了才心情不好。
但他来公司是为了接近顾诚，对方不来上班就完全没了意义。
因此他委婉提醒道:“可是这个项目需要顾总签字，而且刚刚张经理走前跟我说，希望明后天就能拿到合同。”
丁大东犹豫了下，想到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以及顾诚对它的重视，对陆征道:“我明后天得跑一趟外地，要不你明天下午带着合同去顾总那里一趟，让他签字吧。”
这本就是陆征的目的，他自然满口答应。
丁大东把顾诚的地址发给陆征，并说会提前跟顾诚说明，让他不要有压力。
同时又多嘱咐了几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段时间顾诚的情绪可能不是那么稳定，让他多担待。
陆征照单全收:“放心吧丁总，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顾诚平时住的地方其实在公司附近，但丁大东给的地址是一栋郊区别墅，背面靠山，侧面邻水的那种，是顾家的祖宅。
道路两旁柏树一株接着一株，深翠欲滴。也许是阴雨天的关系，本是生机盎然的景象，却无端让人心生忐忑。
出租车司机将陆征带到后，揉着胳臂上的鸡皮疙瘩就飞快开走了，也带走了还没找回来的十块零钱。
陆征尔康手伸了两秒后，若无其事地放下，就当是做慈善了。
今日雨尚未落下，空气里非常湿润，他看了眼后山上雾气朦胧，不禁微微皱眉。
当初沈希雅尚未过门，顾诚却力排众议，把她葬进了自家祖坟。
而顾家的墓地，就在这后山山顶。
陆征略感后悔，当初没有跟家里好好学些风水之道，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虽然一个超度任务竟然要涉及各种玄学道法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内心的不安确实增加了。
走到别墅门口，按动门铃。
“谁啊?”有年长女性的声音从可视电话里传出。
顾诚父母都已去世，因此陆征猜测是顾家佣人之类的。
“您好，我是顾氏企业的员工，受丁总所托，来给顾总送材料。”
应该有被提前通知过，所以门很快打开，一个家政打扮的阿姨把他迎进来。
“顾老板在楼上，他让你来了就去书房，二楼左手边第三个。”阿姨还围着棕色围裙，语速很快，“我还得做饭，就不带你上去了。”
她急匆匆赶回厨房，似乎是煮了鸡汤，空气里香气浓郁。
只是除去鸡汤的香味，陆征似乎还闻到了一种怪异的味道，但仔细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他心里记下一笔，缓缓上了二楼。
二楼一片寂静，诺大的空间仿佛空无一人，只有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的吱呀声。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有些加快。
长生原本在休息，应该是感觉到他情绪的些微紧张，就从玉佩里出来了。
陆征对长生笑笑，让他站在自己身后。
书房的门没关严，但门缝漆黑一片，没有光线透出来。
他伸手推门，还没碰到，突然，门后出现了一只眼。
乌黑的瞳孔隐在阴影里，一瞬不瞬盯着你。
陆征感觉心简直跳到了嗓子眼，好歹没让自己大叫出声。
“你们来做什么?”冰冷的女声不带一丝温度。
他这才发现，那只眼的主人原来是沈希雅，心跳逐渐平复。
与此同时，顾诚的声音传来:“陆征?进来吧。”
沈希雅戒备地站在门口，拦住他们。
陆征感到为难，总不能直接从沈希雅身上穿过去。
不过幸好她瞪了他和长生几眼就自己走开了，否则陆征可能得蛇形走位了。
他从包里拿出合同:“顾总，这是丁总让我拿来给您过目的，如果没问题，就请在这里签字。”
借着递合同的姿势观察顾诚，胡茬四起、眼底青黑、嘴唇暗淡，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顾诚比他上次见到的时候更憔悴了。
顾诚接过合同看起来，沈希雅恶狠狠道:“签完合同就滚，别在这里碍眼。”
陆征腹诽，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什么都没做就走，当我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