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客栈人少好欺负,江黎豪又是个把笑挂在脸上的小少年。有些人啊,给个笑脸,他们就能得寸进尺。
“不是,我没没……没做……”那人掩饰不住眼里的惊惧,手脚并用的想往外爬。
岱敖俯下身来,伸出手。
“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一股浓黑色雾气在那人惊恐的眼神中钻入他的脑海中,瞬间爆发开来。
恶鬼从地狱深处扑上来,血腥的残肢刺痛他的眼睛,永远走不出的迷宫,深渊和深海,熔浆,大火,巨兽和恶犬……
“人类噩梦深处的恐惧,害怕,血腥,残暴,孤独,打包送给你。”男人的意识渐渐远去,只看到仙风道骨的男人朝他扬起倨傲的下巴……
另一个男人被貔貅一巴掌拍进墙里,深陷昏迷,岱敖把人从墙里抠出来,依旧一股黑色雾气送进去,接着把人扔了出去。
处理好两人,岱敖抱起江黎豪,叹气道:“怎么这么没用呢。”
差点掀翻屋顶的体型只持续了两三秒就迅速缩了回去,江黎豪变成原型,大小也就跟猫差不多,尊严尽失的让岱敖抱在怀里。
一只小貔貅,长的似虎似豹,一身厚厚的毛覆盖着小身体,尾巴和角继承了他爹的龙形,背上有一对装饰用的小翅膀,此时正瞪着碧绿色的大眼睛,闻言超岱敖哈了几声,挥着爪子抗议。
“叫你修炼你不听,这下灵力用完,要好几天才能变回人形了吧。”岱敖眼里似乎有了温度,手已经毫不客气的抚摸起背毛,对手感很是满意。
貔貅听闻,很是沮丧的趴了下来,耳朵都垂下来了。
真可爱。岱敖摸顺手了就不肯放,想要把他抱在怀里揉一顿,比人形可爱多了。
“没事,我来吧。”岱敖这样说。
岱敖打了个响指,掀倒的板凳桌椅自动归位,墙上人形大坑缓缓填平,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一个响指,人们如梦初醒一般恢复了神智。
“咦?我怎么趴地上了?”
“奇了,我这儿怎么被磕破了一块,怎么磕的我都给忘了。”
“刚刚怎么啦?我还没吃饱呢怎么就跑出来了。店家我要回来继续吃。”
人们回头一看,原本那个小少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换做冷面管家抱着个小猫,向大家解释道:“我家主人这两天不舒服,由我来为大家服务。”
人们又纷纷回到桌子前,可不知为何,突然拘谨了起来。
岱敖以前都是看江黎豪在大堂到处跑,今天头一次自己来,反倒觉得挺新鲜。他兢兢业业的拿着羊腿到处走,可不知为何原来大受欢迎的灸羊腿突然在他手里就不走俏了。
人们吃饭的时间也变短了,原来人声鼎沸的大堂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就连门口大排长龙的队伍也走了好几个人。
江黎豪挥动着小爪子,眼泪汪汪的呜呜叫,钱啊!别走!
岱敖一手拿着刀,有点纳闷的跟怀里小貔貅说:“咦?他们怎么都不吃啊。”
大堂里仍然座无虚席,可是大多都低着头吃饭,都不抬头看岱敖一眼,有些不小心对上眼还迅速把视线划走。整个大堂似乎都蔓延着低气压。
江黎豪欲哭无泪,冷面管家不苟言笑,眼含冰雪,还拿着刀,知道的是在割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寻仇呢。
但是尽管如此,岱敖还是顺利完成了第一天的工作,他收了尾,把貔貅带进自己房间。
“今天受惊吓了吧,”岱敖摸着他的头,“别怕,我帮你教训他们了。”
江黎豪在他手里扭来扭去,十分不舒服。
岱敖一会儿拨弄下小翅膀,一会儿扯扯小耳朵,一会儿把江黎豪翻过来摸他小肚皮。
“嗷嗷嗷嗷!!”江黎豪伸出爪子挥拳,把岱敖乱摸的手打下去。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江黎豪跳下桌子,捣鼓着小腿往外走去。
“去哪儿?”江黎豪被岱敖提着后脖子拎起来,“待这儿跟我一起睡,今天受了惊吓,不会做噩梦吗?”
不会!江黎豪扭来扭去的像个小肉球,看在岱敖眼里简直可爱到犯规。
岱敖其他都一般,就对毛茸茸的小宠物招架不住,岱敖表面上不肯说,其实恨不得亲他一口。
他心血来潮:“帮你洗个澡怎么样。”
不行!
好吧,岱敖自己简单清理了一下,强硬的把小貔貅抱在怀里上床:“安静点,一起睡。要讲睡前故事吗?”
江黎豪:“……”这冷面管家吃错药了?
江黎豪不去管他了,闭上眼睡觉。
可眼前全是那两个男人恶心的笑脸,屁股上的触感仿佛挥之不去,余温犹在。
太恶心了!!!!!江黎豪咬牙切齿,当时怎么没有把他们全部吞掉!
江黎豪忍不住,他从床上跳下来,自己跑去院子里,咚的一声跳进深井里。
江黎豪在井水里泡了很久,望着月亮渐渐从井口探出头,又慢慢从东边溜走。直泡到逐渐冷静,才趴着井壁上来。
不就是被摸了一下嘛,又不是女人,就当被狗咬了吧。江黎豪这样说服自己,后来又不禁觉得沮丧,堂堂神兽居然混成这样,就连报仇都要让人帮忙。
“嘶……”一阵冷风吹来,吹的小貔貅一哆嗦,全身的水仿佛化成冰。
突然一条大毛巾劈头盖脸的遮了上来,小貔貅被温暖的大手抱起来,摁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貔貅从大毛巾里钻出来,岱敖低下头看他:“没事了,我教训他们了。”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关系,那眼神竟然是从未见过的温柔。
“是他们的错,不要用他们的错来惩罚自己。我们要做的就是以牙还牙。”
“是他们不干净,不是你。”岱敖说,“你纯洁无比。”
他低下头,在小貔貅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那吻如同羽毛一般拂过,轻的让人怀疑是错觉。
“小貔貅,睡觉吧。”他说。
第二天,岱敖全权接手了江黎豪的工作,他正在门口摆摊卖西瓜,听到几个人在闲聊:“听说了吗?从洛阳来的周醒和马铭出事了!”
“怎么啦?快讲讲!”
“那个周醒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在大街上大喊大叫,跟精神失常了似的。问他,他一会儿说自己杀人了,一会说着火了,一会儿又说看见怪物了,拉都拉不住。”
“啊?这不会是发疯了吧?”
“不知道呢,昨天据说惨叫了整晚,惹的客栈里其他人都睡不着觉,他家下人硬把他拖到大夫那儿看,大夫给灌了清火的药,还给绑起来,但是好像也没啥用,现在在医馆里又哭又叫。”
“不会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他们两个也活该,据说手脚不干净……”
“那个马铭呢?他如何了?”
“哦,这个啊,他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
“对啊,昨天晚上他家下人见人没回来,以为他又在哪个酒肆青楼里夜不归宿,谁成想知道早上都没回来,这才去找。结果没有一个人说见过他。”
“他该不会是喝醉了跑沙漠里去了吧?”
“你这一说倒真有可能,这里不比内地,这儿跑错了路可是要命的。我看啊,有点悬。”
“哎……”
江黎豪被岱敖揣在胸前,闻言抬头看了岱敖一眼。只见岱敖就跟没听到似的,脸色如常的卖西瓜。
他好厉害,江黎豪想。
到底是谁呢?
可是尽管如此,厉害的冷面管家在面对客人的时候,实在无法挤出亲切自然的微笑来。结果晚上来吃自助餐的越来越少,江黎豪看着越来越短的队伍欲哭无泪。
客人们也暗地里心存不满,问了好几次岱敖:“小店家的病什么时候好啊?”
岱敖冷着一张脸,薄唇里吐出珍贵的两个字:“快了。”
客人暗自不满,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来你这儿吃饭是来享受的,又不欠你,冷着张脸是怎么回事?小店家在的时候,模样俊俏可爱不说,还能跟你打招呼开玩笑,谁见了不喜欢。可这管家……他走到旁边都觉得冷风阵阵,能把人吹的一哆嗦。
江黎豪窝在岱敖怀里,他怀里很暖和,宽阔的胸膛覆盖着薄薄的肌肉,睡起来弹性十足。江黎豪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睡,突然耳朵里飘来了客人的对话。
“诶,听说了嘛?据说西边江南酒家也开了自助餐。”
“是嘛?和这里比如何?”
“菜品嘛倒是一般般,其实就是学这儿的呗。什么炙羊腿啊,小罐红烧肉啊,他们都学了去,就是味道差一点。”
江黎豪耳朵一竖,从岱敖的衣襟里钻出个小脑袋,听人家继续说。
“那还是这里好。”
“那儿便宜,只要四十铜板。而且中午也有。”
“是嘛,可是毕竟这里是第一家,我有点吃出感情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你见到小店家就想起你北方的儿子了呗。可是小店家不在,又对着这个冷面阎王,吃也吃不高兴……”
“也是,那寻一天去那江南酒家吃吃看。”
嗷嗷嗷嗷嗷嗷!江黎豪回身,一爪子拍在岱敖胸口,你还我的客人!!!
自从开辟自助餐服务以来,自助餐的进账成了江黎豪最主要的现金流。他收一人六十个铜板,一个晚上可以接待七十桌。有客人拿多了吃不掉还要另外赔钱,一天下来四千铜板妥妥的。
而且客栈的供应商定期送粮食肉菜来,又有式神帮他做菜,做的就是无本买卖,比开客栈本身还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