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雪童跟君圭和孟晨凯这些自小生长在戏曲氛围的人不同,他幼时考进入戏曲学院,不过是因为戏曲学院能够免除一切学杂费,这样既能继续上学,又能减轻家庭负担。然而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对戏曲实在是谈不上热爱。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戏曲成为了刻印入他骨血里的东西,曾经的厌恶和排斥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日益增长的热爱。他相信,连曾经的自己都能被戏曲的魅力折服,这世上定然存在许多热爱戏曲而不自知的人。
“万事有我们。”君圭轻声说道,声音虽低却是掷地有声。虽然郎雪童辞了职,看似孤军奋战,但是他们一群人会永远守着,相信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那当然。”郎雪童丝毫不知道客气地说道:“以后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看戏,听戏,甚至是学习,哪样都离不开你们。”
郎雪童对于未知的路虽然迷茫,但是从未感到害怕,正是因为背后有一群人。无论他走多远,若是他出现了差错,他都相信会有人能够及时拉他一把。一群人走,才有可能真正永远地走下去。
“哼,你想做就做了,关我们什么事。”一个带着不满的声音从大厅由远及近,不用看都知道是孟晨凯出来了。
自从知道了郎雪童的决定之后,孟晨凯就再也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看了。
“这是节目的编排,你看看。”孟晨凯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君圭和雪童之间的石椅上,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到了君圭面前。
往年的春晚也有戏曲的节目,但是更多出现的都是为了春晚新编的节目,而且七八个人,每人各唱一句,甚至出现了合唱,传统曲目甚少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
孟晨凯今年在编排上下了苦功夫,力求展现出京剧的原汁原味,虽然也是采取了联唱的方式,但是选取了各大流派的经典唱段,而且大都是西皮流水唱段。
西皮流水节奏紧凑,曲调活泼,唱腔刚劲有力,更加适合短时间的演出,节奏更快更贴近未接触过戏曲的人群。
而岑派选取的唱段,是《穆桂英挂帅》中捧印一段。
“嗯,挺好的。”
“那是,绝对要让人们眼前一亮。”孟晨凯得意洋洋地说道。对于这个节目,除了选段是精挑细选之外,舞美设计方面更是不容忽视,不仅要符合春晚热闹的气氛,也要符合京剧的特点,更不能丧失美感。
虽然距离春晚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然而节目一早就已经开始排练了,就是为了在举国欢庆的时候,带给观众们一场视觉盛宴。
初秋的阳光撒在庭院,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的如意柿树迎风摇曳着枝干,仿佛在向天地诉说着人们最美好的祝愿。
回到家的君圭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盯着面前的茶几,虽然他知道郎雪童的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但是心中不免存有一丝担忧。
时代已经不同了,一个自由的时代,允许人们为心中的火焰做出种种看似出奇的行为,也允许人们因为心中的梦想而跌的头破血流。君圭深呼出一口气,也许是郎雪童的举动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像是一个枯井,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水花。
此时,门外传来的门铃声忽然打断了君圭的思绪。
听到门外的声音,不知为何,君圭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隔壁的越尧。
“越先生?”君圭疑惑地看向对方,站在门口却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越尧并不在意,“上次喝的红茶,爷爷见你喜欢,让我带一点给你。”
君圭看着越尧手中包装精致的茶罐,虽然上次在剧院越老先生确实随口提过,但是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放在心上,还特意让越尧送过来。
“爷爷说的对,好茶要配好手艺,不知道今晚我有没有荣幸再喝一次你泡的茶呢?”还没等君圭开口,越尧径自说道。
“客气了,请进吧。”君圭侧过身子,让开了一步。
越尧长腿一跨,走进了屋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一模一样的户型,却有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君圭家里的装修以原木色为主,加上角落和阳台生机盎然的绿植,比起他隔壁的屋子看起来多了几分暖意。
明明是一样的房子,越尧竟然有些嫌弃自己那间黑白为主的房子了。
“随意坐吧。”君圭将越尧引到了沙发前,便准备将茶具摆出来。
虽然这间屋子极少有人踏足,但是待客该有的东西却一样没少,茶具也是齐全的,在君圭看来,这只是一种礼仪。
“等等,先别忙了。”此时打着喝茶的旗号进来的越尧却忽然说道,只见他狐疑地看了君圭一眼,“你吃晚饭了吗?”
君圭一愣,明显没有想到对方突然问这个,于是摇了摇头。
越尧按住了君圭正在摆茶具的手,颇为无奈地说道:“没有吃饭就打算空腹喝茶吗?”
“明明是你先说的喝茶。”君圭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这句话说出来。
“好,好,我的错。”越尧却仿佛心有灵犀般地知道了君圭心中的想法,笑着认错,“我可以去你厨房看看吗?”
虽然不明白厨房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君圭还是点了点头。
越尧站起身子,绕过了君圭,轻车熟路地走向了厨房。
不一会儿,越尧的声音就从厨房那边传来,“我可以借用你的厨房做顿晚餐吗?”
越尧从厨房走出来,带着笑意望向君圭,“作为报答,我可以免费给你做一碗面?”
“不,不用麻烦了。”君圭知道对方肯定不是特意来自己家做一顿晚餐的,更有可能的是因为听到自己没吃饭所以一时意起,君圭自然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了。
“不麻烦,我也没有吃饭。”越尧摇摇头,“我刚搬来,厨房里暂时还什么都没有。”
“您自便吧。”只是君圭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越尧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谢了。”
不一会儿,越尧的声音就从饭厅传来了。“可以吃饭了。”
君圭走到了饭厅,只见饭桌上摆着两碗面。
虽然君圭的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但是着实是不丰富,只有一些青菜,几个鸡蛋和一把面。好在越尧最拿手的,也不过是煮面。
在饭桌前坐下,君圭望向那碗面时却一时愣住了。
圆圆的瓷碗还冒着热气,最下是一层面,然后是一个煎蛋平铺在上面,黄瓜切成菱形摆在鸡蛋蛋黄上面,而周围是烫熟的青菜围绕着碗沿摆了一圈,最最上面还撒上了一些葱花。
望着这熟悉的摆盘,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忽然涌入了脑海,君圭抬起了头有些震惊地望向了越尧,“你……”
“怎么了?”越尧关切地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普通的一碗面,让君圭看起来竟然有些失常。
“没,没什么。”君圭不自然地说道,“这面摆得真好看。”
“嗯,这可是我独创的,这样看起来让人特别有食欲对吧。”越尧顺着君圭的话题说道,不过这句话越尧自认没有夸大,第一次自己下厨煮面的时候,不知为何脑海里就浮现了这么一碗面的模样,自那以后他也习惯了将每一碗面都做成这样。
“嗯,看起来挺好吃的。”君圭点点头,拿起筷子,轻轻拨散了上面的黄瓜。
而对面的越尧也刚好拿起了筷子,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步,看起来特别的和谐。
将黄瓜混入面中,一口咬下去,就有面的劲道,又有黄瓜的清香。
这是君圭上辈子从那个人身上学到的吃法。
越尧看着对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君圭,是在想不明白,为何一碗面就惹得他神不守舍。偶尔抬起头看向自己,却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向记忆深处的什么人。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不爽。
“你,今天……刚刚见你的时候好像有点不高兴,今天发生了什么吗?”为了不让自己不爽的越尧开口问道,下定决定将深思不宁的君圭拉回来。
“嗯。”君圭咬断口中的面,点了点头。也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不太礼貌,也许是因为一碗熟悉的面让他勾起了过往,人也变得脆弱起来,君圭此时忽然有了倾诉的念头。
“我的搭档辞职了。”
“是姓郎吗?”说起搭档,越尧立马想起自己昨晚看过的视频,还没有经过大脑思考,问题已经脱口而出了。
“嗯,你怎么知道?”
越尧心口一闷,只感觉心情比起刚刚更不爽了。于是决定转移另一个话题,“你在担心什么?”
“不,我并不是在担心。”君圭摇摇头,虽然否定了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要怎么说?说自己看着郎雪童为梦想而奋斗时,壮志踌躇的样子,忽然就很嫌弃现在的自己一潭死水的模样?然而他却真的无法像郎雪童那样说出自己真心热爱着京剧的话。
在前世,京剧不过是谋生的一个手段,虽然戏台上看似风风光光,事实上没有人会看得起下九流的戏子,即使每一场演出座无虚席,簇拥者无数,到了最后还不是任人欺辱,无人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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