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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雷剧考科举/我才不是奸臣 (李思危)


  “是你!”燕来西首先没稳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怀野, 你没死!”
  张怀野嗤笑一声:“怎么, 失望了?”
  他冷冷扫过堂上诸人, 最终盯着林阁老道:“张某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只是我的福, 未必不是某些人的祸!”
  林阁老面无表情, 燕来西却急道:“你——”
  忽听一声惊木响,程岩打断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张怀野一怔,回道:“张怀野。”
  程岩:“张怀野, 你已被革职查办,如今一介白身,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张怀野:“……”
  他觉得程岩是不是有病?庄思宜只让他来告状,说程岩今日会在清屏县坐衙听冤,因此他下意识就认为程岩和他们一边,但对方的态度好像不太对?
  张怀野皱了皱眉:“我虽已被罢官,但仍有进士功名,为何要跪?”
  程岩:“哦。”
  张怀野:???
  其实不止张怀野,林阁老等人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程岩什么立场。
  林阁老初闻击鼓声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后来见到张怀野,更怀疑是程岩在下套。莫非程岩之前的安分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早有谋算?但,怎么此刻程岩又像在为难张怀野?
  难道真是巧合?林阁老很难相信。
  他沉着脸,就看程岩要耍什么花招!
  程岩:“你所告何人?所为何事?”
  张怀野又一次看向堂上诸位官员,唇角微勾,声音肃寒:“我一告清屏县县令黄连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你血口——”
  黄连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张怀野骤然提高的声量打断:“二告浙江上下官员沆瀣一气,官官相互;三告林裳、蒋光祖、燕来西、曹毅四位钦差办事草率、欺君罔上……”
  张怀野声音洪亮,回荡堂上,而正堂外则挤满旁听百姓,他们或忧心或哀怨,或悲愤或痛快,或麻木或冷眼,一个个神情复杂。
  至于堂上诸人,除了程岩和林阁老,皆是满怀恶意地瞪着张怀野,似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将他挫骨扬灰!
  但张怀野不仅有三告,他深吸一口气,直直与程岩对视:“四告……浙省白氏一族,与当地官员勾结,目无法纪、欺压百姓,征敛巨额钱财,又胆大包天,谋害人证,妄图刺杀于我!”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就连林阁老都深感震惊——怎么还有白家的事!
  他们原本以为刺杀张怀野乃是燕来西指使,一是因为押赴张怀野回京之人乃燕来西安排,二是在林阁老来浙省前,燕来西和张怀野斗得不可开交,燕来西曾多次在人前表示,如果张怀野落在他的手上,他一定会要了对方性命!
  尽管事发后燕来西百般辩解,但相信他的人几乎没有,就连林阁老也倾向于就是燕来西动的手,毕竟,他对燕来西的智商没什么信心。
  没想到,张怀野竟说是白家人干的?
  沉浮宦海多年敏锐让林阁老背脊发凉,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浙省、白家、五王妃、五王爷……这些线索交错成网,让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如果猜测成真,那他此前设想的许多条退路都将作废,而他,也会深陷泥潭……
  只在顷刻间,林阁老额间冒出细汗,镇定不再。
  程岩则比林阁老多想了一分,如果张怀野没有胡说,那五王妃死的时机也太过蹊跷。他突然回忆起前生嘉帝御驾亲征,之所以战败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粮草。
  当时军报传回京城,要求尽快补给,关庭作为户部尚书自然格外上心。但征粮文书发放到地方,作为大安粮仓之一的浙省却在朝廷连连催促下,足足拖延了半个多月才筹备好军粮,若要追究,可是大罪。只是后来嘉帝被俘,周勉登基,京城一片混乱,等到尘埃落定,此事已无人再提。
  难道,前生就有周勉从中作梗?
  虽说即便浙省粮草及时到位,也很难挽救大安战败的结局,但程岩心头还是钻出股无名火——若周勉真为了皇位指使附庸干出这等事,那真是丝毫没将一国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中!
  偏偏,周勉还真成了皇上!
  程岩强忍怒气,定了定神,仍旧冷淡道:“你可有状书?”
  张怀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状书?那可多了,待我一一道来。”
  哪怕是刚捡回一条命,如今又只身上了公堂,但张怀野仍不改往日嚣张,他出口成状,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地将从城隍庙听来的种种冤屈化为状词,痛斥白氏一族和浙省上下官员的斑斑劣迹,从头到尾无一磕绊,桩桩件件极为细致,让旁听者仿如亲临一般!
  就在张怀野滔滔不绝之时,清屏县县学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庄大人,该说的咱们都说了,你又何必再为难我们呢?”教谕和一干秀才都很无奈,他们正上着午课,这些人突然闯了进来,为首者出具文书,自称是赴浙省清查亏空案的钦差庄思宜。
  浙省新来了钦差人人皆知,可那人不是叫程岩吗?庄思宜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庄思宜文书不假,大家也不敢得罪,面对庄思宜的询问倒都乖乖作答,只是要么支支吾吾,要么避重就轻,反正不肯多说一句。
  见了他们的态度,庄思宜心头窝火,质问道:“黄连在清屏县为非作歹多年,搅得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身为读书人,学的是圣人言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和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
  一众人面有愧色,又隐带愤怒,他们身为清屏县人,对黄连自然深恶痛绝,可十年来不是没人告过黄连,最后都不了了之,反而告状之人各个结局凄惨,如此一来,谁还敢告?说他们助纣为虐?真正助纣为虐的难道不是那些狼狈为奸的官员吗?别当他们不知道,此前京城来的几个钦差和黄连根本是一道的,而真心想要查办黄连的张大人,如今却生死未卜!
  还好他们机敏,在张大人来县学走访调查时忍住了没说,否则……
  想到此处,教谕冷了脸,敷衍道:“庄大人,我们真的无冤可诉。”
  庄思宜静静审视他片刻,没有继续逼问,而是找了把椅子坐下:“本官懂你们的顾虑,但诸位也应该听说过,浙省亏空问题之所以上达天听,是源于一张考卷。”
  教谕等人虽不知庄思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都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读书人,必然知道读书人的不易,为求一个功名,往往要花费十余年或几十年不等的时间寒窗苦读,却未必能求到一个圆满的结果。”庄思宜慢声道:“可同样是一个读书人,他宁可舍弃前程,甚至舍弃身家性命,都要借院试的机会状告黄连多年来的种种恶行,他难道就不怕吗?他难道是为了他一个人吗?正因为他豁出一切告状,才终于引得皇上重视,派我等前来浙省清查此案,为的就是还清屏县一个朗朗青天,而他奋不顾身创造的机会,你们真的忍心白白浪费吗?”
  教谕略有动容,但此前那几位钦差的所作所为早已摧毁了他的信任,想当初他也曾心怀期望,可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本官和他们不一样。”
  庄思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教谕一愣,被人看穿心思的紧张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又听庄思宜道:“而且,本官和那位张大人也不一样。他只是学政,本官却是身负皇上信任和重托的钦差!”
  庄思宜将目前的局势简略分析了一遍,告诉众人:“只要你们能提供确实的证据,本官可以保证,黄连这次一定跑不了!”
  一番话下来,不少秀才都心动了,可他们却注意到教谕偷偷使了个眼色,于是谁都没有开口。
  其实教谕也非无动于衷,而是他知道黄连有人护着,就算倒了一个黄连,若他背后之人无事,他们这些告状之人还是会被清算。
  见众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庄思宜深感失望,他略一沉默,转而对身后某人点了点头。
  随后,一个瘦弱的书生出列上前,对县学的师生们拱了拱手:“在下李碧,是蒙泉书院的学生。”
  众人疑惑地回礼,又听李碧道:“马教谕,不知您可还记得一个叫李玺的学生?”
  教谕猛地一震,竟发现眼前的少年颇为眼熟,他心绪激动道:“你是……”
  李碧:“我是李玺的弟弟。”
  教谕很明显地僵了僵,眼中隐痛一闪而逝。
  ——李玺,曾是他最疼爱、最看好的一位学生,但因不忿黄连的儿子当街欺辱良家妇女,和对方打了一架,以至被栽赃了莫须有的罪名关入牢中,受严刑拷打而死。
  死的时候,李玺只有十七岁。
  “马教谕,我小的时候常听哥哥提起您。”李碧眼中带着怀念,“他说您正直、果敢、有学识又爱护学生,当时我就想,如果我能考中秀才就好了,那就能成为您的学生了。”
  教谕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嘴唇颤了颤,“我……”
  “哥哥走的那年,我刚十二岁,原本打算参加次年的县试,但厄运忽至……”李碧不给教谕开口的机会,兀自道:“哥哥出事后,家里也受到黄连迫害,爹娘没有办法,只有带着我搬离清屏县去投靠余杭府的远亲。如今六年过去,咱们一家早已安定下来,但没有一日忘记过哥哥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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