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之抬头一望,才发现在岩石之上,那女孩身边居然又平添了一名美貌少妇,老人的话想来是对这美貌少妇所说才是,当下暗恼自己又被杂念扰乱,竟连对方是何时出现的也没有觉察到。
那老人喝了一声,翻身再扑,喝道:“咱们再斗!”但听练儿怒道:“难道怕你不成?枉你武功如此之高,却要女儿做下三流小贼,今日不将剑谱还我,誓不与你干休!”刷刷两剑,连环疾刺,老人大怒,一掌迎击,两人又斗在一起。
他们不罢休,那岩石上,先前的女孩却已和后来的少妇窃窃私语在了一起,我离得太远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只看得见她们俩神态亲昵,好似关系很是亲密,说话时靠在一起以手掩口,交头接耳不停,目光却往场中时不时飘去,过了一会儿,倒不再去瞅场中,却又往我这边频频注视,突然间那少妇右手扬空一抖,就有什么迎面而来!
我留心在先,夜幕下看得清楚是三点寒光乍现,分了上中下三路疾袭!这手法不见得多么高明,换做平时真算不了什么,偏生如今右手不灵,只用左手堪堪接住第一枚,再打落第二枚,这第三枚电光火石间再难处理,索性挡住双目要害,任凭它过来了事。
耳边倏地听到练儿怒道:“无耻匹夫,妄施暗算!”她虽着急,但有那老人挡在中间,算距离无论如何是赶不到的,我只盼她不要因此分神受伤,却突然眼前一暗,一只蒲扇般的大掌横在面前,但听“噗”地一声微响,那最后一枚暗器竟钉入了这手掌肉中!
倒跃出一丈开外,才瞧清楚就是手掌主人竟就是那凶悍老人,他此刻手臂挂彩,掌中带血,却恍然未觉,只是涨红了面看我一眼,好似难堪之极,闷闷不响的飞身跑上山腰,指着少妇厉声斥道:“谁叫你乱放暗器?我不是叫你们不准动手么!”声震半个山头。
那少妇面露委屈,回道:“老爷子你又没吩咐过我,阿瑚受了她们欺负,我们又何必客气?我只是想擒了她同伙,好免去一场恶斗罢了……”这回答被山风吹下来,练儿正赶到我面前查看平安,闻言勃然大怒,身形一起,突如白鹤掠空,喝道:“原来是你这贼婆娘放的暗器!”凌空右手一扬,就是三枚银针打了回去!
她用银针回击,不过是怒气使然,手法角度都并不算刁钻,本该没什么杀伤力,却见那老头举袖一拂,拂落两枚,第三口银针却刺进了那少妇的肩头,痛得她霎时红了眼圈,连连呼痛不停。
那老头仿佛没听见般,只对练儿大喝道:“适才你已见到,她放暗器与我无关,你这女贼十分无礼,欺我女儿,伤我爱妾,我与你绝不干休!咱们单打独斗,谁也不许邀请帮手,你敢也不敢?”
他对面练儿忽地古怪一笑,也不紧逼,反而折身跳返到我旁边,附耳过来笑道:“那老头居然故意留一枚针让我惩罚,害自己人受伤,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怪脾气,嘿嘿……”我这才明白她在笑什么,也不好说,只能无奈白她一眼。
练儿好似心情好了起来,被我白眼也不恼,又回头对山上道:“你们偷学我派剑法,我也决不与你干休,但今日彼此都疲了,再斗也斗不出什么道理,你住在何方,姓甚名谁,若肯赐知,我必登门请教!”
那老头也不动怒,见问起,想了一想说道:“好,一月之内,我在.龙门铁家庄等你!”说罢这句,一只手携住了身边一个,三人流星赶月般疾掠下山,转眼再看不见。
我听的铁家庄三字,总觉得有些印象,正要深想,忽听得山顶处有人叫嚷,再一分辨,却是那王照希在喊:“练女侠!练女侠你老人家在那里吧,快,快来看!”
练儿倒是没什么,听到招呼只是稍微吃了一惊,我听到他喊,就想起之前有一声男子惊叫,很像是那卓某人的声音,他们刚刚本就在一起,想来是怕没有错了,心情顿时不佳,把之前所思抛到一边,只是一心不愿意练儿过去,偏又没什么理由阻拦,只得郁郁相随。
转过山后,是一个乱石坡,远远火把之处,只见那王照希与卓一航两人身子半蹲,挤在一个石窟之内,练儿奇道:“喂,居然是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边就远远回答道:“贞乾道人给害死了!”
我俩闻言俱是吃了一惊,上前去看,只见石窟内一位道人盘膝而坐,七窍流血,状甚痛楚,这道人我不认识,但练儿应该见过,见状伸手去摸了一把,皮肤还犹带弹性,卓一航在旁悲痛道:“一定是有人觊觎他所带的剑谱,所以把他害死了!”
练儿当即跳了起来,急忙问道:“你说的是什麽剑谱!” 那卓一航回答:“就是你师父所着的剑谱,当时岳呜珂大哥身上有事,就托贞乾道长带给天都老人的,想不到他身死此地,剑谱也不见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印证了之前练儿无心所言,我木然立在靠石窟外的所在,却无心多想,直到一道白影闪现面前,但见火光之下,少女面色如水,冷然道:“我们走!”
我知道她怎么想,那两名男子却不知道,王照希讶道:“练女侠,你这是做什么?”练儿头也不回,答:“我刚刚认得一人,他的女儿使的就是我本门剑法!什么一月之约,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算账!”
那俩人讶异起身,王照希与卓一航对视一眼,沉吟道:“敢做下此事之人,必定非同凡响,杀了贞乾道长也算是武林公敌,练女侠你且不要忙,目前我那里聚集了各路英雄,正是合力同心之时,我们还是先回堡中,调查周全,再图动作不迟,何况今夜忙到现在,也该累了。”
他这么说,旁边那男子也就附和着点点,卓一航望着练儿恳切说道:“从长计议,知己知彼,才该是万全之策,二位姑娘,还是先随我们回去吧。”
不得不承认,他们讲的全是道理,然而,心中鼓噪却怎么也压不住,我盯着那男子,再看看练儿,忍不住开口,轻轻说了一句:“再不追,就真的追不上了……”
本已回首的少女,就倏地又转了过来,一牵住手道:“追!”
我也反手牵住她,回道:“好。”
世上若真有月老红线,也要让它百转千回,绕得越远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拖剧情的,三桩事连看大约有些乱,但也不想分两章了,先就这样吧……
拖完剧情好入正题……正题才是要紧滴……
☆、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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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口中说着追,但真正下得小山后,只奔出了半里不到,练儿却突然止步,要拉我打道回府。
当时心中不安,想着她是不是回过神来,又觉得别人说的有理,于是改了主意,毕竟这件事其实是我这边感情用事了,她若按他们所劝的做,谋定而后动,反倒无可厚非。
带着这样的不安试探口风,引来的是少女一声嗤然,练儿不知我忐忑,只笑道:“谁要变主意?我只是想这样追怕是也不成功,索性先回城里客栈拿好东西,明日直捣那老贼老巢更好,也不看看你跑得脸都白了。”
归途中听她再解释,才知道原来练儿是听说这个人的,她虽出道未满三年,但黑白两道的英雄.也知个大概,那龙门县的铁老头也算是西北道上一个赫赫有名的怪客,介乎正邪之问,好事也做坏事也做,谁要冒犯了他,一定没有好下场。
“我原以为这人虽脾气怪,但还算骄傲自负,有几分本色,那知见面不如闻名,他居然唆使女儿偷了我剑谱,还害人一命!”讲到最后练儿愤然道:“之前我看那贞乾道人血迹发黑,还以为中毒而死,细一察他颚骨碎裂,分明是一掌打下后,再五指合拢,用内家手法损了喉咙,这手法可正像是铁老头所为,绝不会错!”
我默默听她一路道来,暗付那铁飞龙的武功之高,要抢剑谱似乎不必放毒,何况今夜一战,这老人拳脚硬功已臻化境,师父剑谱再是精妙,难道他得来还要重头学起不成?但练儿后来说的又似有些道理,心中疑惑,暂且压下,想着还是等真见了再当面对质不迟。
自己脑海种种略开不提,我俩返回客栈,小憩到天明,练儿叫醒两名属下吩咐不必再跟随,叫她们自去王照希的瓦窑堡与大伙儿汇合,然后就收拾东西结了帐,居然还不忘拉我去医馆补了一诊,听得老大夫讲骨伤愈合顺利,才心满意足的扬眉出了延安府。
出得延安府,也不算太赶,一路且打听且行,往东北向行了没几日,就到了那老人口中的龙门县,这一天上路,只见黄水滔滔,两边石壁峭立,形势险峻,游目四顾,路上不见行人,只在河中远处,望到几支帆影。
之前投宿问得清楚,再赶了一会儿路,转过一个山坳,忽见前面有一村庄,往村口的老农一问,正是铁家庄无疑。
进了庄内,练儿报出铁飞龙之名,乡里四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说山坡最上头一个四合青瓦别院就是,也有面露警惕的,操着浓重乡音问我们寻人做甚,练儿心直,唯有我含笑答些模棱两可的对付过去,乡人毕竟朴实,大约见我们两名年轻女子也没有深究,任我们顺利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