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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魔女霓裳 (八千岁)


  我一时忍俊不禁,哧哧笑出声来。
  她闻声两耳微动,触电般迅速转回身,用凶狠的眼神瞪住我,正要作势扑袭,却在下一瞬见到了站在我身边的师父,顿时又显出害怕神色,不断的后退,直缩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我见她如此两极分化的态度,苦笑一声,知道以后日子怕是难过。
  果然,不出所料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师父在视线范围之内,她就缩在角落里沉默着,虽然满眼警惕不让人靠近,但还算乖巧。可只要师父练功或者出门——总之是不在的时候——那真是要翻了天,她是绝不服我的,但凡见我落单都想袭击,再不然就是在智力范围内千方百计的要逃走,我和师父总不能一直守着她,被逼无奈,最后在其右脚脖上系了一根绳索,绳后连着石桌——左右她不懂解结,每每行动受了限制都只会拿那根绳索出气,抱着就是一通乱咬,咬到没了力气,就趴地上摊开手脚吐着舌一阵喘息。
  偶尔她也会什么都不做,只是眼巴巴望着洞外,抬头发出一声声幽然长啸,那啸声与狼嗥一般无二,夹着一丝哀伤,似乎在呼唤着曾经的伙伴。
  我不忍,也无法告诉她,那一个寒夜之后,方圆百里之内,就再见不到狼群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拿自家狗狗做的参考ˋωˊ


☆、霓裳

  端月之后是仲春,过了惊蛰,山里天气终于渐暖,四处的寒冰积雪也都陆续化作了潺潺流水。
  三个人的山中岁月比两个人时热闹许多,不过也都习惯了。
  好事是有的,自脱离狼窟后,经我与师父这些日子的精心管束,那孩子眼见着野性日渐淡去,近来已不会动辄就咬人啮物,也很少再高声做狼嗥状,甚至明白了歪歪扭扭的在木碗中吃饭,师父看在眼里喜在眉梢,我心中自然也为她高兴。
  而她对我们的态度,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先说她对师父,倒是由单纯的畏惧害怕,渐渐变作了一种类似恭敬的姿态,乃至偶尔会做出欢喜撒娇的动作,对此师父颇感欣慰,觉得此乃兽性渐去人性萌动的迹象,我虽然没有异议,私下又觉得,那未尝不是她骨子里残留的野性作祟,需知狼群皆有头狼带领,她如今这般行为,骨子里怕是多少也有将师父认做了头领的本能。
  这样想,也就可以解释她对我的态度。
  毕竟,相对师父那边的进步喜人来说,她对我始终是印了两个字——不服。
  原以为是因狼窟初遇时的那一场较量,令她耿耿于怀,埋下了敌意,我也曾尝试对她百般亲近,可后来时间长了,却发现她虽不再对我凶相毕露虎视眈眈,随时处于那攻击状态,但依旧还是一副倔强倨傲的模样,和对师父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我对此困惑不已,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狼群法则才能解释的通——她凭本能感知了师父的强大,对其服气,遂认做了首领,但却绝不认可别人的地位也在她之上,这个别人,自然是我。
  是以她才处处与我倨傲,生出这许多波折。
  想通了缘由,只能让人更觉得啼笑皆非,我只觉得前路艰难,倒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当然,话要分两头说,其实她也并不是事事都会与我做对,或做那桀骜不驯状的。
  尤其是烹制食物之时。
  洞中的饮食一般都是我在操持,最开始给这孩子吃熟食,她是一点不碰的,专懂得对着血淋淋的生肉垂涎三尺,偶尔也愿意吃些草根树果。师父哪受得了这样,放话对我说除了熟的什么也不要给她,哪怕饿死!之后她还真被饿了几顿,哀哀的有气无力十分可怜,我心中不忍,仔细观察她的行为举止,发觉她不是不吃,只是怕烫,普通的热度也受不了,偏偏当时天寒地冻,我顿顿做的都是热气腾腾的暖菜,她当然是入不了口的。
  因了此事,我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之后就常常专门割些肉下来,少放调料,以小火细细烤熟,再切片散去热度给她吃,她果然喜欢的,以此为契机,渐渐也愿接受其他食物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作为一只骄傲的小狼,她似乎真有自己的自负,从不像猫狗那般被食物诱惑撒欢,尤其当对象还是我——烤肉时,她总是不动声色远远守着,任凭烤的如何香气四溢都看也不看,偶尔斜着眼瞥两下,也是爱搭不理的神态,有时碰到我想逗她,烤了半天就是不给,把她馋急了,非但不会示弱讨好,反而会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来威胁。
  或者我该高兴的,毕竟她没有一口咬下来。
  虽然与我不对盘,但这孩子确实照着师父的期望,渐渐回到了所谓“人”的轨迹上来,当她歪歪斜斜尝试着用双脚站起来的那天,师父将绳索从她身上除了下去。
  乍一看,似乎师父对这孩子很是严苛,但我非常清楚她对其倾了多少心血,自打这孩子来了之后,师父闭关钻研武学的时间明显少了,尤其是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因这孩子只畏她,她也就总守着这孩子,后来情况稍好,入了石室练功,也一两天必出来一次,和之前与我相处时动辄十天半月的闭关期不可同日而语。
  师父唤我纤儿,唤她练儿。
  我知道师父一日未给她起名,就意味着她一日还不算师父真正的弟子,但每当看见师父与她相处,唤她练儿时,心中总感觉有些怪怪。
  对这种奇怪心情,自己也觉得莫名。
  我自问不是个擅妒之人,何况是这种师徒情谊,不可否认,迄今为止,师父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后唯一产生了感情的人,我感激她,感激她带我走出困境,给了我一个豁然开朗的新天地,所以也想回报她,想努力达成她对我的种种期望。
  可如今,有了更适合背负这期望的人。
  我虽也怅然,但内心深处,未必没有如释重负。
  既然如此,这种难以言喻的奇怪心情,又是因何而起?从何而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不通。
  直到那天。
  那天,立夏。
  此时山中虽还是惠风和畅的宜人天气,但季节交替,也算近在了眼前。
  几岁孩童都是身子长的飞快,去年的薄衣今年翻出来一比,已是穿不下了,而那孩子自抱来后一直穿我的旧衣,大小也并不十分合体,如今又已经野性渐去,我与师父商量了一下,决定带她一起去山下集市添置几件新衣裳。
  所谓集市,不过是最普通的山村赶场,四乡的庄稼人聚到一起买卖零碎东西,我和师父都早司空见惯,可对那孩子来说,却真正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原想她定会好奇的东张西望,凡事跃跃欲试才对,可谁知,置身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这孩子冷着一张小脸,满眼都写着戒备警惕,瞧谁距离太近都会皱起鼻子露出威胁的神色,亏了是在师父怀中,总算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来。
  看她如此反应,我们也不愿在街上多耽搁,采购完必须的物品,径直就进了成衣铺。
  虽说是成衣铺,但乡下小店,成衣和布匹都是混卖的,我素来要求不高,也算运气,很容易就寻到了合体的衣裳,可再年幼一些就很难挑到合适的了,师父索性市了些绸布,准备回去后亲自给她裁一件衣。
  绸布在这乡下小店算是昂贵的好货,老掌柜喜笑颜开,亲自来丈量剪裁,嘴上不断说着恭维话,也不知他怎得将我们看做了母女关系,先是连连赞道有这样一对女儿好福气,又夸师父真乃好母亲云云。
  我在一旁听的浑身不自在,师父看起来也甚是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等他裁完。
  倒是那孩子,想是离开了人群,此刻放松许多,近来又正值初学人言,听老掌柜说话,也睁着眼跟了伊伊呀呀起来。
  初时我和师父都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惊了。
  直到她在一片口齿不清中,吐出了一声脆生生的:“妈……妈……”
  我见师父浑身微微一震,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深深的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一时间,眼角竟隐隐现出了泪花。
  随师父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见她失态,我默然垂首,心中感慨万千。
  好在师父虽然失态,调整却也飞快,只轻轻一个吐纳,神色已恢复如常,那老掌柜抬得头来什么也没瞧见,只听到那牙牙学语声,一时欢喜不已,竟与师父攀谈着打听起了孩子的名字。
  听那老掌柜如此询问,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某种预感。
  我抬头望着师父,见她先是沉默不语,后慢慢将目光投向掌柜手中的薄绸,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嘴唇微启。
  “霓裳。”
  我听见她回答。
  “这孩子的名字是,练霓裳。”
  一句话,传到脑中,霎时冻结了四肢百骸。
  恍惚中,只知道自己似乎重复了一遍那名字。
  练……霓裳……
  练霓裳……
  如雷,贯耳。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再多写写狼孩状态的霓裳啊≧︿≦
  对了,关于那声妈妈,虽然我觉得叫娘比较合适,但原著中就是这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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