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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魔女霓裳 (八千岁)


  这几个人都是老一辈的江湖人物,临战经验丰富,不易投机取巧,是以相对练儿,铁老爷子打法更扎实,对付他们也就更事半功倍。只见格挡对掌间真正是硬碰硬的相斗,那大和尚一个不慎,连手中精钢所铸的禅杖都几乎被拗弯了一截。
  之前始终观阵的老头见势不妙,终于也一同跳将进来,几个人合而成了围攻之势!那老头刷刷卷起一团鞭影以攻为守,和尚与道人则一杖一剑左右分上,却还是占不到半点便宜,老爷子越战越勇,打斗之余还抽空招呼道:“玉娃儿,这是我的事!你可不准在一旁见猎心喜忙着助战!”
  “知道啦,您老放心吧。”练儿瞥了一眼院中的打斗形势,明白没有大碍,遂朗声道:“这三人刚够您尽兴的,我若来抢则都不能过瘾,留给您就是了。”随后一低头,对客娉婷轻声笑道:“他们久战之下绝非我义父对手,不必忧心。所以娉婷妹妹,咱们且先来叙叙别后之情吧……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又发生了什么事?”
  听练儿前面这么讲,客娉婷的神情就放松许多,再听后面问起,顿时眼圈微红,未语先叹……过了好半晌,她才唏嘘地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这也正是我之前想探听的,自然就没上前打断的道理,而是默默穿好外衫,立在练儿身后一同听着。
  原来客娉婷离开皇宫后实在无处可去。她虽有些本事,但从未闯荡过江湖,除了自己老家就只在红花鬼母这儿待过,加上之前得知师父死讯,自然想过来看看。结果一来才发现原来有大变化——她那名义上的师兄,红花鬼母之子公孙雷,几年不见竟成亲了。对方是个略有姿色的普通乡下女人,如今已连身孕也有了。
  客娉婷对公孙雷本无好感,但见到他已成家立业,以为不一样了,便将听来的噩耗如实相告。谁知那公孙雷听了虽是哀伤,却也就此失了束缚。他品性本就顽劣,之前全亏有人以雷霆手腕束着,如今没了管教,渐渐又开始为非作歹起来,常在外寻花问柳,弃即将临盆的发妻在家于不顾。
  见这一幕,感念师恩的客娉婷无法置之不理,只得暂代为照顾。还算好,十日前那妇人顺利生下一女,只是产后体虚一直卧病在床。可叹公孙雷得享天伦不知珍惜,反而嫌发妻不能碰而越发拈花惹草。他之前看上个镖客之妻,见人家常独守空闺就数度前去勾引,却非但不能得手反遭痛骂。公孙雷一时怒起,竟在一个晚上偷去将那镖客的妻子用强……最后逼得人家悬梁自尽了!
  那镖客来报仇,公孙雷和他打得不分胜负,抛出母亲名头才将人吓退,不料这镖客正是红花鬼母当年仇人的徒弟,他师父闻讯后立即约了几个志同道合的老友连夜过来。公孙雷哪里是对手?当时便被打去半条命,最后强行吊死。只可怜他那发妻,眼睁睁看着一切不说,还听别人将他那些寻花问柳的罪状一条条数出来,气得当场晕死过去。
  客娉婷自知无力救公孙雷,也明白他所造之孽确当一死,所以并未抵抗太多。谁知他们处死了人不算,那镖客和他的师弟怒火未熄之下,竟一个冲进了屋,一个要擒客娉婷,打算行侮辱之事报复回去……幸而天可怜见,偏生这么巧这一晚我们也有事连夜赶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女孩说到这里,已是几度掩面落泪,她一番好心却连遭厄运,想来也是心酸不已。练儿抚肩安慰着她,眼中却已是怒火中烧,这火既是对那打算行报复之事的师兄弟,只怕更是对公孙雷而起!此事果然另有隐情,我与她换了个眼神,点点头,便转身对院内叫道:“老爷子,烦请住手!”
  这时院中打斗已十分激烈,对手里那老头大叫一声,似是刚给掌力扫中。铁飞龙劈中了对手主力,迫得他鞭法散乱,正在乘势破敌之机,闻言不免有些犹豫,练儿见状又亲自喊道:“此事不能全怪他们,义父住手!” 铁老爷子这才愕然收掌,跳开了几步,不解道:“说什么呢?他们携旧怨报复,迫死人命,凌&辱妇孺,心狠手辣,罪恶滔天,怎可以轻易饶过?”
  不待我们接口,那干人吃了亏,知道不该硬碰硬,早抢话道:“谁说是携旧怨报复?我们是想来寻红花鬼母的,但既然她已死,她的仇我们不必说了。”说罢那老头又伸手一指公孙雷尸身,咬牙切齿道:“可她的宝贝儿子,迫&奸我徒弟的妻子,令她悬梁自尽,如今我们将他吊死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事情解释开来,铁老爷子也终于明白了。那帮人自以为占了道理,紧接着又想算我们不问情由出手伤人的罪,却没说几句,就被练儿迈前一步,冷森森道:“我有话说!”目光往几人面上扫过,这些人俱是江湖上成名的前辈人物,竟也给瞪得退了半步。
  练儿这才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男人造了孽,你们将他吊死也便罢了。关他的妻子与师妹什么事?哼,哼!你们当女人是好欺负的吗?”见别人说不出话来,她语调稍缓,又道:“都是老江湖了,做得不当受上一掌,也是应当。至于你这徒儿,居然想侮辱我娉婷妹妹,本属罪无可恕!姑念他是因爱妻惨死气怒攻心,我饶他一死就是!”
  这剑尖刺穴是练儿的独门绝技,他人无法可解,几乎连我都不例外,所以那镖客给刺中后至今尚在地上辗转惨叫。她话声一顿,突然飞身纵起一脚向镖客腰间踢去,旁边的和尚大怒道:“你做什么!”却拦阻不及。待要再出手,练儿早已跳开,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们看,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好了?”
  那镖客给她一踢之后血脉流通,竟真霍地站了起来。练儿又道:“还有一个徒弟,仇不是他的,他借口去欺侮妇孺更是不该,我要让他留下一点记号!”手指一弹,独门暗器定形针倏地出手。那人刚给老爷子一摔已是伤筋动骨,此时正倚在树上喘息,银光飞到全不知晓,待到反应过来两边耳垂已给各穿了个小洞。
  做完这些,练儿哈哈一笑,负手回来道:“义父,娉婷妹妹,我都替你们发落了。如何,还满意么?”客娉婷自然全无意见。老爷子也点点头,向对面高声道:“几位老朋友,红花鬼母已逝,她儿子的孽亦已还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这干女儿的脾气比我更硬,你们再无理纠缠,只有自讨苦吃!”
  有这两位高手在场,就算不服气又能怎样?铁飞龙给了这么个下台阶的机会,这几人果然也就顺势下来。那老头说了几句套话,拱拱手就带着徒弟气呼呼地转身往外去了,他一去,那和尚和道士也纷纷离开,转眼都走了个干净。
  对手散去,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那边的厢房突然传出了婴儿哭声。“哎呀,孩子!”客娉婷顿时又跳起来,拔腿就往里跑去,我们三人也都跟了过去。之前老爷子闯进救人打碎了窗棂,房门也是虚掩的,推门而入,就见不大的厢房中一盏油灯在风中摇晃,床榻上一名妇人形容枯槁地躺着,将婴儿紧紧抱在胸前,襁褓中的孩子在不停哭泣,那妇人却是一动也没再动。
  “嫂嫂!”客娉婷大惊失色,扑上去一探鼻息,无奈已经晚了。练儿大怒道:“怎么会这样,莫非是先前那人下得毒手?我去追来算账!”我赶紧一把捉住她,老爷子也阻拦道:“等等玉娃儿,我之前冲进来时那男人只是行轻薄之语,尚未把她怎样,当时人还是好好的,这点我老头子可以保证!”
  正在乱作一团时,客娉婷倒是先反应过来,她抱开婴儿验了一验尸身,就幽幽叹一口气,道:“别寻了,若说是谁害死了她,那也只能是一个人——我那混账师兄!你们来看,她身上半点伤也没有,面色也如常,可见并非受外力所伤,至于死因……唉,我是知道的,公孙雷到处挥霍家财,她产前产后都身子失调,加之心情郁郁,本就衰弱得很……再经这一大变故,只怕是气急攻心,一口气没能挺过来,就……”
  她说得神色黯然,铁老爷子随后凑上去查验了查验,也认同了客娉婷的看法。铁飞龙是个老江湖,连他也同意了,我与练儿自然没什么异议。只是原本以为恶人得惩,好人得救,想不到转眼之间又生出这等变故,难免叹息。
  这村庄荒僻,一夜之间连失两条人命也没什么地保出来管,既然没人管,江湖中人就更是不讲究,练儿索性建议就将两人干脆葬在这后院之中,做个坟,也就算对得起红花鬼母了。客娉婷对练儿言听计从,何况这两月来她也确实做得足够仁至义尽。于是说动手就动手,老爷子寻来几把农家常用的铁锹铁镐,众人就埋头动起手来。
  饶是动作再快再不讲究,待到两座新坟草草建成时,天边也现了鱼肚白,远远听得到村庄的鸡鸣声,又是一日新的开始。
  在微熹的晨光看看彼此,多少都有衣角染土,略带狼狈。我们几个倒还好,客娉婷她连日操劳,又是一夜担惊受怕,如今早汗湿发鬓显出了疲态,却还蹲在那儿努力往墓碑上刻字,那墓碑是硬木所制,小刀划上只留浅浅印子,自然十分难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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