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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魔女霓裳 (八千岁)


  罢了,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庆幸自己如今是发不出声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结伴上路,我们这边还是一辆马车一匹快马,而那杜明忠自然有自己的坐骑,只不过马车太快就会颠簸过甚,所以他只得迁就我们的节奏走,不能纵马驰骋。对于不是特别习惯的人而言,这么骑时间长了难免疲累,却也不好进女眷的车内歇息,老爷子好心招呼他替自己来驾辕赶车一会儿,也算换个坐法,练儿见他不济了则甚为得意,控马而行骑得愈显英姿勃发。
  车内铁珊瑚仍是如常默然打坐运功,我百无聊赖下挑了车帘,正见到这一幕,不禁轻笑起来,转念又想起她自今晨出发以来路上还没喝过一口水,便取下车上水袋,探出窗外并指打了个唿哨,引练儿注意。
  谁知道练儿是注意到了,旁人却也注意到了,她这边驾马过来与我说了两句,接过水袋不客气地畅饮起来,那正驾辕打鞭的杜明忠也就回头看,看着看着,最后忍不住道:“姑娘,你瞧起来神色乏得很,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昨夜可有休息好?”
  正所谓做贼心虚,被这突然一问,脑子浮起了些不合时宜的画面,饶是平时再镇定,也难免脸上有些燥热之感……倒是练儿百无禁忌,喝完水把盖子一紧,马鞭冲人一点,回答道:“喂,你这家伙怎么老是一口一个姑娘寻人说话?也不怕唐突!再者你怎么问她都不会理你的,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她归我的。”
  坦白讲,听在自己耳中,这最后一句说得实在是有些露骨了,好在老爷子早见怪不惊,也不疑有他,打马过来对那杜明忠低声将练儿与我的关系和我嗓子不便的事大概解释了一通,这少年才算明白,说了一声:“在下不知道姑娘不能开口,冒昧了。”便不再试图搭话。
  他不再寻我搭话,老爷子却也会拉着他闲话家常,一路交谈,话题说开,才知道此人看起来虽年少,却原来也曾在那熊经略幕下作僚,管办文书,提起岳呜珂竟然也算认识。这下反倒是练儿来了兴趣,也忘了之前自己是如何给人家脸色看的,兴致勃勃就打马加入交谈之列,我在车内闲来无聊听他们说话,反正也不能插嘴,索性给自己倒了杯茶,靠着窗边慢慢喝边支起耳朵就是。
  这三人谈得投机了,从边关谈到江湖,又从江湖谈到朝廷,聊了岳呜珂,聊了熊经略,最后话题不可避免地扯到了此次上京送礼的事上。老爷子劝杜明忠道要小心,只怕阉党是借此铲除异己,送礼也只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少年长叹一声,回答道:“我心里何尝不打鼓?但阉患们这次开出了明码实价,道交够了罪款就能赎人,怎么也要试一试啊……这千年何首乌与白狐裘子两件至宝,本是我家备做传世用的,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献给阉患,让魏忠贤那老贼吃了延年益寿去!”
  话音刚落,自己在车中一口茶岔了气,差点儿没咳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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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嗯,师姐的历史不怎么好,所以这方面想的不怎么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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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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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行为伴,一路平安。
  虽然有两件引人垂涎的宝物在,但仗着铁老爷子和练儿的名头,果然见不到什么人敢来打主意。经过了初日遭遇的种种意外波折之后,沿途行进就此变得一帆风顺,连队伍里原本最令人担心的铁珊瑚也一直显得很是平稳,除了练儿偶尔给那杜明忠一点脸色看看之外,每日真可算是风平浪静到乏味了。
  虽说有摆脸色,但并不代表练儿对那少年瞧不顺眼,恰恰相反,有时候交谈起来两人还算颇为投机的,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对方脸色看。对此铁老爷子甚是莫名,一度还在我与珊瑚面前猜是不是练儿对人家有意思,好在对此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含笑不语,而铁珊瑚难得地翻了个白眼,开口道:“爹爹,不懂就别乱说,练姐姐不会喜欢这种毛头小子的,你这里胡猜给她听见,只会更对那人不客气!”
  珊瑚本性活泼,但自从出事以后,已很少见她有这么生动的表情了,铁老爷子就更是久违多年,当下大为感动,把练儿之事抛到了脑后,乐呵呵捋须道:“那倒是,他俩年纪不对,玉娃儿是看不上眼这种雏儿的……倒是珊瑚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在蜀地有没有新结识什么瞧得上的人物?爹爹也好帮你做主啊。”
  这一问才是令人为之一僵,铁珊瑚顿时神情大变,老爷子却还不明就里,仍劝道:“我知道你如今一心要为你珂姨报仇,不过女儿家,终身大事还是要考虑的,当年那姓岳的不是个东西,但天下英雄豪杰多了是,爹一定给你……”眼看他这边越说,那边铁珊瑚的脸色越难看,生怕刺激之下她会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自己又无法开口从中作梗,情急之中只得装作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壶烫到了手,这才算对付过去。
  只是少不了被随后而来的练儿又数落一顿,扣上了做事笨手笨脚的帽子,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解释,唯有苦笑了之,还得思忖着等事后要好好和练儿通气,否则只怕是……
  ……但其实,哪怕通好了气,练儿处理的妥当,只要老爷子还存了这念想,只怕也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吧。
  连语言也失去了的自己,到时候又能做些什么呢?
  虽总觉得平静之中孕育着种种不安,但毕竟眼前还是平静的。一路跋山涉水之后,一行人终在春分莺飞草长之时顺利抵达了京城,这已是练儿同铁老爷子第二次来此,却是自己的第一次。正一边感叹一边驱车进了城门,还没等挑帘瞧一眼风景,便听见前面街道上乱哄哄的,探出头一看,正见到一群官府打扮的人抬着一尊金身塑像,打锣打鼓在街道上一路游行,声势弄得好不热闹。
  热闹归热闹,可再仔细一瞧,沿途上远远瞧热闹的百姓却莫不是交头接耳,神色愤恨。老爷子好奇心起,跳下马车去打听,过了一会儿满面不悦地回来,唾了一口道:“真触霉头!我还当那尊像是哪路神仙,却原来一帮京官给阉党立生祠,那金身就是魏忠贤!一进京就见到这厮,太脏我的眼了!”
  他骂得肆无忌惮,那杜明忠赶紧“嘘”了一声,低语道:“铁伯伯小心,如今魏忠贤操纵朝纲,权倾内外,许多朝廷官吏都上赶着认贼作父,为他做碑立典建生祠这种事,各地早已不稀奇,只是没想到连这天子脚下也是一副德行……唉,铁伯伯你义愤填膺也就罢了,却千万不能张扬,皇城到处是阉党眼线,引起他们注意,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出了马车听得他们这一番对话,自己还算镇定,至少已没了第一次乍闻这名字的失态。说来也怪自己,这一世对阉党阉患此类称谓时有耳闻,却多是过耳即忘并未细思,毕竟明末宦官百态数不胜数,心中觉得很是正常,反倒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个在后世早已变得太过戏剧性的姓名。
  待到从他人口中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三个字,才明白过来,顿生恍然大悟之感。
  却也仅限于如此了。
  无论此世还是将来,无论戏里还是戏外,这个一提起就令所有人莫不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方能解恨的名字,除了最初的意外之惊,对自己而言委实没有多大的震撼,正如面对某个名叫李自成的男子时一样,他们在完成他们的命运,而我只是一名旁观者,甚至连旁观也不愿意靠得太近。
  如果一定要说对此有什么介意的在乎的,那也只有一点而已。
  那杜明忠在劝大家要小心收声,却怎么管得住练儿?她虽不在乎俗世的正邪之分,但心中自有一套准则,何况平素又最不喜压制自己情绪,如今眼见了这场闹剧,这帮官员的丑态,脸上已现了怒容,再听那杜明忠一说,就是恶狠狠一个冷笑,伸手便要往腰间摸剑,幸而我早有留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冲她摇了摇头,练儿回首气冲冲瞪过来,就这么对我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作罢了,只是显得郁闷不已。
  如若此时自己可以开口说话,我只怕是会忍不住问她,问她此次我们上京只是为了报仇对吧?不会再卷入别的什么朝堂是非对吧?可惜不能开口,终究是将这些担忧和疑问都一并咽在了肚子里,并未真正提出来。
  她说过了,她说过只愿意一剑纵横无拘无束,我将这句话记在心中,深信她会将这样的信念贯穿始终,那便足够了。
  除了练儿,铁飞龙显然也对眼前一幕很是忿忿,却毕竟更老练,只是一跺脚一挥手,道:“走走走,别看了!换个地方说话,再看下去我都几乎要作呕啦!”说罢领头赶了车马就往邻街去。一行人穿大街走小巷,走到一处,突然听老爷子叫了声:“到了!”再抬头一看,却是一家门宽阶高的大户,顶上高悬一匾,龙飞凤舞写了“长安镖局”四个大字。
  练儿先前还神情不快了一小会儿,此刻见我抬头望了那牌匾不解,又忍不住歪头解释道:“这家镖局的总镖头,和义父有过一段过命的交情,上次我在京师郊外准备红花鬼母决斗前,就按义父的意思来过一趟找他帮些小忙,他还算是条汉子,这次想必咱们就在这儿落脚了,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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