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趋势,只怕这间房是搜查在即,也顾不得和岳鸣珂多解释什么,扯了他就往床底下推,边推边道:“若没有我在,这法子倒不失为无奈之举,可如今被通缉的只是你一个,事情就大不一样,我可不想硬打硬碰,你给我老老实实躲起来!多说无益,快!”
刚将之推进去,抚平棉单,那头话已说僵,只听老道气冲冲来一掌击开房门,大声叫道:“好好好!你自己来……” 看字却还来不及出口,已是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地当然不止他一个,房门大开之下,外头站满了人,有官兵,有道士,有年长的,有年轻的,众目睽睽,人人都瞪着眼,那卓一航在其中视线一扫,不见岳鸣珂,似松了口气,却又立即望了我,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模样。
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剑拔弩张,不容有失,环顾了所有人一眼,最后视线定在卓一航身上,抑稳了心中情绪,动动唇,向他赧然一笑,道:“卓少侠,你看,我早说了不要躲躲藏藏的,像这般被发现岂不更尴尬?咱们虽是深夜私会,但行事磊落,发乎情,止乎礼,你总怕别人瞧见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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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章也有许多原著内容,为了连贯性,大家看看就是,重点么,我自己认了吧,当然还是最后一句……咳咳……OTL
☆、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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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这种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至少对自己而言总比以命相搏来得更实惠些,当然,也更得心应手些,当初身为一名社会人时,谁还没个逢场作戏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这出即兴戏,圆不圆得了场。
无论最终能不能圆,开场总还算是可以的,因之前赶路,面上还有余热未散,如今配合这一席话来效果想是不错,门里门外一帮人闻言,目光就齐刷刷地由我这边转到了那年轻男子身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错愕,卓一航早已憋红了一张脸,最初张着嘴嗫嚅了几下,似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他心里应该是还算会意,很快压下了慌张,支吾道:“那个……不是的……但是,正所谓女子呃,女子名节最为重要!这个……姑娘,不是我怕被人瞧见,只是,毕竟流言蜚语不太好……”
他虽已努力配合,但或者是性格使然,又或是发生得太突然,总之说得个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不过因那一直以来谦和有礼的君子形象,如今这般地说话语气,再加上那张红脸,倒很有几分歪打正着的效果。
“……一航!你在说什么呢?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终于有人回过味来,那白石老道不再目瞪口呆,却换做了勃然变色的大怒,伸手一指,转头对卓一航叱道:“什么深夜私会?什么名节?我房中如何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了这么一个人?她是谁?与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卓一航本就已经憋红了脸,再被一审,更显有些无措,指望他当然是不能够的,自己踏前一步,施施然行了一礼,接话道:“老前辈,您别为难卓少侠,今夜来是我自己的主意,小女子居于广元附近,只是一介无名之辈,学过几手皮毛,当年出门在外不懂事,承蒙卓少侠两度相助,心中甚为感激钦慕,无奈却连个谢字也无缘出口,今听闻卓少侠途经广元,恐他来去匆匆,是以才连夜拜访,以表心迹……虽说唐突了些,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想来也应无大碍吧?”
这席话看似轻言慢语从容不迫,实则随想随编,说出口来自己先快速滤了一遍,觉得似没什么破绽,才微微稳下些心来,却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对付,在场之人,且不说那些官兵领头地几个互使眼色,就是道士中也全是满脸怀疑,那白石道人上下打量了这边一番,突然厉色道:“皮毛?哼哼,你连夜潜入我道观,还能找出一航的房间,竟令上下无人觉察,连我也被蒙在鼓里,你倒是学得几手好皮毛啊!”
没错,这确实是一处破绽,脑中飞转,正待含笑解释时,旁边那卓一航突然开口道:“师叔,师叔你莫怪竹……竹姑娘,是我,是我引她悄悄进来的,我……半个时辰前不是有出门散步么,就是那个时候……她一个女孩家,深夜前来确实不好,可来了也来,我也不忍三言两语就敷衍人家,又不想引太多非议,这才一时糊涂……”
许是缓了过来,他这次说话显然有条理多了,却更是引得那老道大发雷霆道:“半个时辰前?好哇,你,你真是,居然与人孤男寡女偷偷摸摸共处一室了半个时辰!一航,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
这老道似还想不住叱责下去,一旁却有一同样道人打扮的老者迈步过来,向他暗暗使了个眼色,这老道就似反应过来,蓦地闭了口,板着一张脸看了看门外那帮人,生硬道:“姓金的!你们也休要想在这儿看热闹!接下来是我武当家事,不容外人置喙!你们今夜闯进来胡搅蛮缠,闹得我派上下不宁,这笔账咱们迟早再算,如今最好识相些!不送!”
低头做为难状,心中却是悄悄一喜,可能的话,真希望事情有如此顺利,可惜,世事总没人期冀地得那么简单,那被唤做姓金的老头嘻嘻一个冷笑,不但不走,反而迈步进来,审视般地围着我转了一圈,末了道:“你们武当的那些丑事,请我管我也不要管,只是这个女的……哼哼,我倒记得就在大半个时辰前,眼看就已将那岳鸣珂困下,暗中却有一人施下三滥手法相助,将他救走……”他抽了抽鼻子,一双小眼紧盯了我道:“这位姑娘,你身上,是不是有股子辣椒味啊?还是蜀椒味?”
他说这话时表情凶狠,仿佛十拿九稳,不过猫戏耗子而已,只是我做事从来仔细,记得清清楚楚,之前树上行事是看准了风向的,冲进去拉人时也曾打熄许多火把,所以自信就算当时沾染上少许,也必不至于惹人起疑,这话怕是诈术,当下无辜地眨眨眼,回答道:“这位老前辈,不知您说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是蜀中人,谁个家里离得开这些佐料?日日下厨身上难免沾点……您,您就别笑话我了,当着卓少侠的面,真是羞煞人了……”
说着自己也暗暗泛酸的话,伸手掩面,顺势望了那年轻男子一眼,卓一航怔了怔,似明白过来,赶紧接话道:“是啊,是!半个时辰前,竹姑娘正与我相谈甚欢,你们不信她,难道我也不信?我卓一航再是不肖,也乃武当下任掌门,说话岂容你们这般轻鄙质疑!”
他也不笨,之前就试过使这一招,果然灵验,那老道怕是极护短地,听了这话略迟疑一下,想来终究还是觉得武当威望重要,也当即出面撑腰道:“没错!一航他怎么样,是我武当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轻慢他!休要得寸进尺,这搜也搜了,审也审了,叫你们走却不走,难道真等被打出去么!”
他语气傲慢自负,官兵中似有领头的忍耐不住,正要站住来发作,却被那金姓老头伸手拦下,我离他近,只见他转了转眼珠,又是嘿嘿冷笑一下,道:“也罢,你们武当名门大派,对贵派掌门我岂敢不敬,你等有家事料理,我们也不久留,只是……”他倏地一出手,直袭我左腕脉门,距离太近,自己稍有犹豫,就被扣个正着,听他阴恻恻道:“只是这女人我们却要提回去详加盘查一下,想来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适才脉门被扣,心中就知道不好,这一句话听入耳倒也不算太意外,只是还没等自己想好该如何应对,那头卓一航先慌了手脚,先道:“不行,不行不行!”又转身对旁边的白石道人哀求道:“师叔!一航这次行事是有欠妥,但竹姑娘毕竟是我请进来的,也算是咱们武当的客,这金独异在江湖上声名狼藉您最清楚,让他在咱们观中把人带走,万一出了什么闪失,传出去咱们武当颜面何在?”
那老道狠狠瞪他一眼,斥道:“哼!这时候倒知道要脸了?”却并未反驳太多,似显得有些犹豫沉吟,而自己心中微微一动,只是觉得手腕被扣得越来越紧,想了想,也不挣扎掩饰,只露出疼痛无辜的神情,眼巴巴望了武当门人不语。
卓一航始终坚持,道人颇重颜面,看来官兵真想带走人怕也没那么容易,若事情闹僵动起手来,那武当上下必然被搅入浑水,倒也不畏,本以为事情至此还算不错,却在这时候,蓦地生出了变故。
“金兄手下留情!”官兵中突然有这么一声喊,就走出来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定睛一看正是那巷口围攻岳鸣珂四人之一,之前没来得及细瞧,如今一打量,但见他大约三四十岁上下,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大步流星迈步过来,一扣那老头的手道:“金兄,这名姑娘,你苛待不得,还请卖我个面子。”
此人似乎身份不低,那金老头怪眼一翻,竟真松了手,我瞧着他只觉面生,听着一席话也不知是敌是友,所以只是轻声道谢,谨慎观望,那人倒也不介意,令对方松手后,朝我这边一抱拳道:“姑娘,多年不见,你可还认得我?”许是见我目露疑惑,又一笑,道:“姑娘不记得也对,不过我却记得姑娘的声音,华山一席劝诫,十余年来言犹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