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心茫然地看了一眼哨子,似是没想起来那是什么,半晌才有所反应,讥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哈哈哈!”
听闻这话,楚歌瞠目欲裂,满是委屈,不知何时眼眶居然红了,随即,他脸上绽放出一个别扭的笑:“是啊,不该留的。”
他转身,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淡淡道:“我滚了,你保重。”
一阵风刮过,他伴随着轻功腾风而起。
只留那个孤独地小哨子还在原地。
终归是物归原主了。
沈无心收回举在半空中的剑,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剑刃,剑刃锋利,银光似雪,一不留神便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
他轻微笑了一下,默默收起剑,又不经意地捡起那只小竹哨,拭去上面的灰尘,藏在了袖里。
一口血蓦地从胸腔中涌了出来。
楚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狂妄自大,孤傲独立,还嘴贱!他自己一定是失了智才替他考虑!这人何止是无心无肺,简直是狼心狗肺!
他心中烦躁,连带着撸猫的手劲也强硬了些,活活把一只两月大的小猫撸得烦了,张嘴朝他手指便是一口。
楚歌现在真是看谁都不顺眼的时候,见猫也如此,不由骂道:“你跟那沈无心一样,也是个没良心的!”
可惜猫听不懂。
俞梦见楚歌怒气冲冲地回来,手中还提了只猫,见到她仿佛见到下人似的,把猫往她怀里一塞。
楚歌道:“路上买的,你养着玩吧。”
俞梦笑道:“我们明月楼已经有你一个蹭饭的了,可不想再多一个。我看你似乎不太高兴,发生了何事?”
又一打量他,只提着个猫救回来了,菜呢?
楚歌摆摆手:“别提了,舒娘呢?我兴许这几日就走了。”
俞梦满是不解,这人上午出门之时还大有要在这再赖一个月住的架势,如今怎么说要走就要走了呢?
楚歌不打算再从这里耗下去了。
如今是五月中旬,按照书里的时间线,此刻宋尧应该在萧山拜师学艺,宋尧这一人物本就复杂,为了报仇,寻遍天下名师,集了乱七八糟的武功于一体,就是为了能打败沈无心。
一提起沈无心,楚歌心里就忍不住地开始烦躁。
好,既然沈无心说让他滚去找宋尧,那他马上就去。
反正他本来的任务也是帮宋尧杀了他,何苦自己还要强改剧情救他。
真是吃饱了撑的。
他火急火燎地到了舒娘房间,见舒娘正在对镜画眉,一时也不好打扰。房内燃着安神香,清淡的香气登时就将心中烦闷降下去不少。
一开始,他对舒娘是有所畏惧的。但相处时间长了,发现她恩怨分明,是个看得开的奇女子,心中有沟壑,看似不经心,却面面又俱到,追求的是个潇洒快活,不由得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舒娘放下眉笔,照了照镜子,似是极满意面上妆容,转头笑道:“在房内就听见你在外面大呼小叫了,什么事这么大怒气?不如说给我听听,兴许还能给你解惑。”
楚歌正烦闷,此时也顾不上礼仪了,一屁股就坐在房内小凳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愁道:“前辈,你说,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冷酷无情的人?我处处为他着想,他却丝毫不领情。”
看这一副受了情伤的模样,舒娘打趣道:“怎么,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楚歌:……。
他心道我这样子很像是追人失败被人拒绝的模样吗?可他从小到大并没接触过情爱,也不懂这些,更何况对方是沈无心啊!男的!他怎么可能!
楚歌脸突地烧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朵根都变成了粉红色:“前辈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总觉得他待我同待别人不一样,但真的去问他的时候,他的态度又非常陌生……”
舒娘笑得更开心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兴许是人家女孩害羞呢?”
楚歌急道:“真不是!”但又不好开口说他所指的人是个男的,只好道:“他对我有些恩情,从前接触时,我只当他嘴硬心软,但没想到他心也是硬的……”
舒娘:“哦?或许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沈无心能有什么苦衷!他身上最大的苦衷也就无非是那个“无情”蛊,他明明好心要去帮他寻解蛊的秘方,他居然拒绝还拔刀相向!
见楚歌沉默不语,知道他心事在转圜,笑道:“不是我说,你可知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见你这模样,倒像是着了几分相思道的。”
呸!他怎么可能喜欢沈无心!
他咂巴咂巴嘴,别扭道:“并不是相思……我只是,只是那人救过我几次,我便想着报答他,他却态度极其冷淡。”
舒娘:“哦?既然冷淡,又为何要多次救你?哈哈,年轻人,你可知一句话,危难时方知真心,不如你便试探他一下,看他是否口是心非。”
试探可不敢,沈无心跟柯南似的,走到哪哪就死人。他若试探他,不知到时又要坑了多少无辜的性命。
楚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礼:“前辈,晚辈要走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你。至于我带来的猫……麻烦你先替我养着,让它在后院捉捉老鼠也行。”
舒娘笑着点头,眉目里皆是风情:“行,等你追到你那意中人了,也带回来给我看看。我在这明月楼里这些年,看人是一绝的。”
楚歌心道我要真把沈无心带回来了还不吓死你,但并没表现出来,只能顺着她说:“行,那您等着吧。”
舒娘:“对了,给你那小猫起个什么名儿?”
楚歌想了想:“就叫有意吧。”
☆、故事
楚歌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没干别的,光忙着花式赶路了。
从刚来的山脚下,一路奔波到西城,又一路奔波到滢州,现在又要去萧山。
最气的是来到滢州一无所获……也不,起码收获了一只猫,和一个狼心狗肺的沈无心。
舒娘明明知道些什么,但一提到二十年前的事就变脸,其变脸速度可以去参加脸谱表演。
他把小有意扔到了明月楼,按理说明月楼天天鸡鸭鱼肉,估计再回来接它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只肥胖子了。
舒娘允诺他待他走后再把落花弟子放了,也能避免他前脚走后脚就被落花门捉去的尴尬。
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他也是江湖上被通缉的犯子一名了。
待到萧山,又是半月,如今已是五月下旬了。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人在眼前所发生的事不能满足自己内心所期盼之时,往往会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和借口。楚歌一直会想着舒娘问他的那一句‘他是不是有何苦衷’,并坚定的认为这是沈无心对自己态度冷淡的理由。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在意沈无心,又总觉得对他的在意并不像是单纯的对反派头子的尊重。
罢了罢了,想这些作甚。
此时宋尧确实在萧山修习暗器一门,传闻萧山有位武器高人,名为梅文子(……),可见萧山山高水秀,应该不容易生蚊虫……但此人的确有真才实学,闻说他打磨的武器,锋利坚固,削铁如泥,世人重金难求之。
而按照牛逼的人肯定有奇奇怪怪的要求这一定理,他肯定是隐秘山林终年不出也不收徒,而又按照小说男主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的这一定理,他一见宋尧想必甚是合心意就收下为徒了。
萧山之大,楚歌在山中绕了两天才遥远地看到了一个小房屋,影影绰绰倒像是一位老年人正悠哉悠哉地打磨东西。
想必便是梅文子了。
楚歌牵着马过去,将马拴在一边,笑嘻嘻地冲老年人行了个礼:“可是梅文子大师?晚辈前来拜访。”
老头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正敲打铁器的锤子,颤悠悠道:“我老头在这几十载,从不问江湖事,年轻人找我作甚?”
楚歌抬眼打量了四周一圈,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屋子,和一个年逾花甲的梅文子,丝毫不见宋尧的影子。
不应该啊。
楚歌恭敬道:“大师,不知宋尧可是在此求学?”
梅文子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哦?你找他作甚,莫不是他惹了什么江湖仇家,来此寻仇来了?”
楚歌忙摆手:“不不不,大师您别误会,我与他是知交好友,特来此寻他的。”
梅文子道:“他前些日子被我唤下山去,买铁器去了。怕是还要几日才回来。你若寻他,不如先在这待几日。”
楚歌大喜,正要道谢,听梅文子又幽幽道:“但我这也不招闲人,你若想在这住着,就需要每日帮我打磨锻造铁器,你若嫌苦嫌累,不如趁早下山。”
这老头还挺会指使人的!
楚歌假笑道:“不嫌苦不嫌累,年轻人嘛,就该多锻炼锻炼,嘿嘿嘿。”
于是老头心满意足地放下了铁锤,交到了楚歌手里。
楚歌这才刚到萧山,一下马就被人当成苦工,心中不由有些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