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的时候，送早点那人刚把东西放到桌上，正好抬头看着他。
颜桐一愣：“怎么……是你？李师傅呢？”
——这不是前两天给他送饭的那个厨房师父，换了一个人。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像白世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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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世义死了有七年快八年了，颜桐乍然看到这样一张极为相似的容颜撞入眼帘，险些直接退了一步。
他缓缓地调整呼吸平复心情，然后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这个人来。
其实细看起来，这个送饭师傅和白世义长得只有五分相似，但是这二人的气质实在是太像了——都是三四十岁左右看不出具体年纪的中年男人，容貌是很温和的英俊，仿佛是用数十年的世事沧桑把一块璞玉打磨成了上好的玉器，外面早覆上了风刀霜剑里磋磨出来的圆融，内里却仍是谦谦君子的风骨。
这样的气质，立刻便把原来五分的相似提到了九分，也难怪颜桐乍一眼之下会认错。
颜桐忽地后退一步，自嘲地笑了一下。
——白世义若是还在，怎么可能七八年都不见老。
是法明说的，他想那个人想得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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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厨房师傅虽然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还是尽职尽责地放好早点，然后向颜桐问了早安便准备离开。
颜桐却突然叫住他：“师傅贵姓？”
“我……”那人顿了顿，道：“姓于。”
“于师傅。”颜桐念了一遍，然后问道：“前两天怎么没见过师傅？”
于师傅咳了一声，“前两天……我有些发烧，所以没来。”
“哦？”颜桐笑道：“这样么？”
于师傅：“……”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身后颜桐继续问道：“师傅是哪里人氏？来韩公馆多久了？”
于师傅闷声答道：“就是平昌本地人，在这里做了三年。”
“那师傅想必对这里很熟了？”颜桐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道师傅能不能帮忙指一条路，如果要从韩司令的卧室里逃出去，怎么走最方便呢？”
于师傅终于僵硬地转过身来，看着颜桐，更加僵硬地问道：“霍老板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颜桐又笑了一声，“我长得很可怕吗？师傅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
于师傅真心不想伺候这位阴晴不定的大爷，只好忍下不爽，答道：“我若是总盯着霍老板看，韩将军会生气的。”
“是么？”颜桐道：“那于师傅觉得我好不好看？”
于师傅：“……”
他心里十分后悔自讨苦吃地走这一趟，口中却不得不道：“好看。”
颜桐不依不饶：“多好看？”
于师傅：“……很好看。”
“既然师傅也这么觉得，”颜桐终于懒得做那一脸笑容了，冷冷道：“晚上过来。”
于师傅：“……过来做什么？”
颜桐简直懒得跟他解释：“睡觉。”
于师傅：“……？！”
他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颜桐已经冷冷道：“前两天韩司令遇刺，师傅正好发烧——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说吧？你若是想逃，我敢保证，天亮之前这句话就会传到司令耳中。”
于师傅怒道：“你这是诬陷！”
“是啊。”颜桐突然又笑了，道：“诬陷又怎么样，跟我睡觉，你还觉得自己吃亏了？”
于师傅忍无可忍：“……你到底图什么？！”
颜桐答得干脆利落：“你。”
于师傅瞪了他半晌，突然道：“好！你等着！”
他说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临出门时，扔下了一句话：“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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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桐看着于师傅消失的背影，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
“我不要脸？”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面颊，笑了一声，道：“我倒宁愿没长过这张脸。”
他说着仰起头，对着眼前的虚空，轻声说道：“你说我做得对不对，世义？——我是不是很贱，没脸没皮地求着被人睡？”
“……你死都死了，还回来做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到你就往下跳，是个火坑也往下跳……你还回来做什么呢？”
颜桐轻轻地闭上眼，浓黑的睫毛搭在眼睑上，精致得仿佛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喃喃道：
“世义，求求你，让我忘了你好不好……我累了，真的经不起再来一次了……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别回来了，你再回来我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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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叶突然道：大大，您哭了？_(:з」∠)_】
【颜桐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
——开玩笑，他说那些话只是防着有人偷听，尤其是那位于师傅本人……他会把自己说哭？这不科学。
他伸手往脸上一抹，竟然真的摸到了一手湿意。
颜桐：“……”
【颜桐：这就很尴尬了。尴尬.jpg】
【梧叶：_(:з」∠)_所以这代表了什么……】
【颜桐：霍流霜这个人设有点难度啊：）】
【梧叶：……怎么说QAQ】
【颜桐：这种人就是执念太深把自己陷进去了，别说精神上的记忆，连身体都记得。我说到白世义的时候这具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心脏开始疼，现在居然又自主开发了泪腺分泌功能……我很担心这身体还能撑多久啊，宝贝。】
【梧叶：orz】日常向大佬低头1/1
【颜桐：宝贝把我刚说过的话记一下，我就不用再整理一遍了。】
【梧叶：好的，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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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于师傅如约而至。
颜桐发现这人身材是真的好，气质也是和白世义真的像，尤其是夜里不点灯的时候。
于师傅大概是恼怒他白天拿韩司令遇刺的事儿威胁他，灭了灯之后，直接把颜桐扔到床上，连衣服都不脱，撕开需要的地方就直奔主题。
颜桐没料到他如此粗暴，侧身往旁边一滚打算逃开，却被于师傅拽了回来，强按在身下。
于师傅嘲笑他道：“白天可是你求着我来的，怎么，怕了？”
颜桐忍着痛，低声笑道：“你也就折腾我这点本事了。”
——然后他便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于师傅明显是要证明自己的“本事”，尽了几番兴致之后才放过他。
他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也不点灯，就着黑暗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直到听到身后颜桐的动静，这才开口道：“霍老板，你何苦呢？”
颜桐身后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连与床单的接触都能引发剧烈的疼痛。他不愿趴在床上，于是侧身蜷起双腿，道：“我早说了，你又不会吃亏，你还不信。”
于师傅：“……”
大概是因为把人狠狠折腾了一宿，他那为数不多的良知终于回来了一点，叹了口气道：“你不嘴硬会死啊。”
颜桐笑道：“我这人就——”
他这句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下文，于师傅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立刻问道：“你怎么了？”
颜桐蜷起身子，攥紧了被单，轻声呻|吟道：“疼……”
于师傅一惊，起身便想点上卧室里煤油灯，被颜桐叫住了：“别开灯……被人看到了解释不清楚……”
——于师傅这才想起来霍流霜是韩司令预定好的人。
他把裹在被子里的颜桐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过来，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岂料他刚把人放好，颜桐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哭腔，“疼——”
于师傅只好把人重新抱了起来，低声道：“那你要怎么样？”
颜桐只是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物，不说话，一口一口地倒吸着冷气。
于师傅看着颜桐抓在他胸前的手——那只手白皙秀气，手指修长，因为疼痛而紧紧地攥着——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无奈，道：“疼你之前不会说吗？非要硬撑？”
他伸出手指勾起颜桐的下巴，看着他的容颜，问道：“你一直这样？”
颜桐睁眼看着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说有用吗？”
于师傅脱口而出道：“有用啊！”
颜桐闭上眼，“……那也就对你有用。”若不是发现这个神似白世义的男人对他叫疼居然有点反应，他根本不会叫第二声。
——他看着这个自称姓于的男人笨拙地哄他，像是受了委屈之后故意和家长哭闹要到糖果的孩子，洋洋自得。
于师傅沉默片刻，突然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正常的觉应该怎么睡？”
颜桐一愣。
霍流霜自从接触情|事起，就一直伴随着鲜血和疼痛……他确实是活了二十三岁都觉得那事儿就应该是疼的，并且十分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做。
于师傅看到了他的面色，表情突然就僵住了，“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颜桐的神色也十分意外，反问道：“我们做的不对吗？”
于师傅：“……”
要死的，他竟然心疼了。他秦豫这半辈子明里暗里杀过无数人在魏军中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会心疼一个下九流的戏子。
他道：“明天……哦不，后天，后天我教你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