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想不通,简老三同样也想不通,他如今秀才的身份,走在这镇上,那些大户人家对他也客气得很,他以为有门路的话可以花少些的银子便能买到冰,省下的银子他可以拿来花销结果不说不能省银子了,就算花高价也买不到冰,怎让他不气恼。
简大富一屁股坐下,捧起桌上的茶壶就往肚子里灌水,反正他跟老三有什么矛盾,他爹娘向来站在老三一边,也只有碰上老二的事,他才能占上风,他不会觉得老二有多委曲,只临到自己头上才会暗恼爹娘偏心,却又不敢说出来真得罪老三。
一茶壶的茶水让他灌得下巴脖子里都是水,随手抹了把甩甩手上的水渍说:“爹,二弟家的怪胎不是常往品香楼送野味,哼,要说我得罪人,我看啊说不定是那怪胎在背后胡说八道呢!”
反正先把责任推脱出去再说.
老爷子起身在屋里踱步,事情没办成,他比简老三还着急,夜里也睡不好觉,人显得更老了,忽然停下脚步咬牙说:“实在不行,就让老二家的哥儿亲自过来一趟!”
简老三错愕道:“爹你不会真以为他一个哥儿有这么大神通吧?比大哥还顶事?”
简老大这话听得心里极不舒服,什么叫一个哥儿比他还顶事?他一个大男人还比不上一个哥儿?他爹有多瞧不起他这个儿子?”
老爷子无奈道:“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实在不行,爹到时豁出这张老脸,跟他一起去品香楼。”
整个镇上,只有这品香楼有冰块,而且不知这品香楼什么背景,居然整个镇子上都没人敢用强的,都是老实地排队买冰,老爷子担心再拖下去,品香楼再多的冰也得卖光了,到时老三的事咋办?
简老三苦笑道:“又让爹老人家为儿子操心了。”
简大富暗骂这三弟就是狡猾,把爹支使得团团转,嘴上说几句好话就能把他爹哄开心了。
果然,如简大富所想,老爷子听了老三的话舒心多了,老三就是懂事体贴,转身对老大说:“老大你去村里看看那哥儿从山里回来没有,回来的话让他尽快来一趟。”
“爹啊,我刚回来喝上口茶,你又让我跑?你没看我这两天都掉了一层肉了?”简大富叫道。
“你不去难道让我去?我生了你这儿子有什么用?”老爷子痛骂道。
简大富看看简老三一袭长衫,背着手站在那里,姿态惬意得很,差点控制不住眼里的妒火。
简老三看过来,双手一拱笑眯眯道:“又要有劳大哥再跑一趟了。”
简老大咬牙:“好,我再跑!”
看着简老大不甘不愿的背影,简贵荣嘴角扬起讥笑,当他的光是那么好沾的?居然连跑腿的活也不想干,他不干谁干?
转身却说:“爹你也别生气了,大哥在镇上要维持这家铺子也不容易。”
“就他?”不替老大说好话还好,一说老爷子就动气,愤怒地拍着桌子说,“他这日子过得比我们两个老的都自在,每回问他掏银子就说铺子经营不善,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他的银子都花哪儿去了?”
都拿去喝花酒养小寡妇去了,可在小儿子面前老爷子又不好意思把这话骂出来,好歹给他大哥留点面子。
书房里探头往外看的简长庆,听到老爷子的怒骂声,又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人在深山里的简乐阳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不过他身为力量异能者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还是有脑子的,如果只是帮派之争的话,未必会对他有多关注,可贺云章的出现让他知道,这后面牵扯到的势力可不是新丹县一个小地方能兜得住的,面对那样的庞然大物,简乐阳身处其中充其量不过一尾小\鱼,用网一捞也许就能让他原形毕露了。
站在半山腰上眺望山下的景致,简乐阳嘴里叼了根草,他漫不经心地想,如果早知道贺云章身上会牵扯上这样的大势力,那日他还会不会多管闲事?
噗地一声吐掉嘴里的草,简乐阳咧嘴呲牙,冲着当时钱丁看他的那种目光,也许他还是会多管闲事的。记忆完全复苏后,他性子里多少将上辈子的末世强者心态带了过来,让他示弱?
妥协?委曲求全?
抱歉,他做不到。
“公子打算离开了吗?”贺云章从后面走出来,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将自己收拾干净,如此换上一身华服,走出去绝对是个俊俏的大家少爷。
简乐阳转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得贺云章不知怎的脸上飘起了红晕,两手不知该怎么摆了,虽然吧,他不是没见识过胆大的哥儿和姑娘,可从来没一人能带给他这样的感觉,觉得再被打量下去,他头顶快冒烟了,
简乐阳长着眼睛呢,哪里会看不出贺云章的窘态,忍不住一乐:“没想到你是这么容易害臊的,那晚请我帮你做事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那晚你就不怕……简乐阳比划了个割喉的动作,“嫌麻烦斩草除根?
贺云章就是觉得,简乐阳的目光跟其他哥儿姑娘的目光不同,那些人眼里,他是个待价而沽的对象,又或者是作为攀附的对象,看的是他身份和外表条件,简乐阳的目光,则像是要扒开笼罩在他身上的种种,让他赤果曝露在外面或者看穿他內在,甚至带有一定的侵略性,这样的目光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哥儿身上的,像是颠倒了什么次序。
贺云章目光飘了一下,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了,他担心万一让简乐阳发觉,会真的不客气地拧断他脖子。
“那晚是云章鲁莽了,公子不怪罪云章,是云章的大幸,云章如今能站在这里,已说明了一切。”贺云章涨红了脸。
简乐阳摸摸自己的脸,看他一脸羞红,感觉自己调、戏了他似的,天地良心,他可半点念头没有的,虽然吧,这人将自己收拾干净后,看上去确实俊美小生一枚,简乐阳又用戏谑的目光扫了几眼才收回来,贺云章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简乐阳说:“我是要走了,给你们弄来的粮食足够你们吃上一阵子,这个位置也居高临下,山里有什么动静能及时发现躲开,你将具体位置给我,不管我去不去,十天半个月后我会再进来通知你们一声。”
粮食从哪儿来?正是他之前藏在山里的那些,他第二日将贺云章几人带到这儿后,便将他们留下,如果他们不放心自己偷偷跑了,那他正好省事。除了搬袋粮食过来,他也利用白日的时间在山里转了转,倒是碰上了两拔人,都让人避了开去没露面,回来后也将这情况告诉了贺云章。
贺云章大喜,忙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料,一看就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用炭木勾勒出一副地图,郑重交给简乐阳后说:“万望公子以自己安全为上,若有危险,请及时撤离。”
“那里面的东西就不要了?”简乐阳似笑非笑地问。
贺云章正色道:“若不是公子相助,云章已落入他们手里,而且将东西一直留在那里,未必不是最安全的。”
简乐阳将布块卷吧卷吧塞起来:“贺少爷多虑了,你不说我也会以自己性命为重,你们多保重,我走了!”
提起脚边的背筐,简乐阳挥挥手便直奔山下,贺云章急忙抬眼追随简乐阳的身影,却发现他比来时的速度更快,转眼就隐入密林中失去了踪影,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张孟从后面走上来,之前贺云章与简乐阳说话时他一直没过来,没想到简乐阳说走就走了。
“小公子这就走了?”
“是啊,他走了。”贺云章仍有些不舍地四处搜索,希望能找到简乐阳的身影,只可惜他到现在也不知简乐阳姓甚名谁,想问又不敢问出来。
“这位小公子真是奇人,他背后定有高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小公子。”张孟一向佩服这样的英雄人物,无关性别与年龄,简乐阳和他猜测中的高人令人心生向往,“只这样的小公子定然不愿意受束缚。”
好一会儿贺云章才遗憾地收回目光:“是啊,他确实是奇人,也受不得束缚。”他觉得,这样漫无边际的山林才是简乐阳的世界,他们的打扰像是亵渎一样。
永安村,简文远几次到山脚下张望,看他哥有没有从山里出来,这已经是进山的第四天了他哥从没在山里待过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就连他爹在书房里也待不下去了。
没他哥带着,简文远不敢往山里跑,只得在山下抓耳挠腮来回地走,不时朝山里望上一眼,每回都失望得很,还是没有人出来…
不对,那个远远的身影是谁?简文远正要习惯地扭回脖子时,突然卡在那里,瞪大眼睛看向里面走出来的身影,紧接着欢呼一声,这时候从里面出来的肯定是他哥,不会再有第二人的赶紧掰正脖子,惊喜得差点把脖子给扭了,简文远蹦蹦跳跳地往山上跳,一路拼命叫唤。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哥我等你等我好辛苦啊!”
第44章 买冰
老远就听到简文远的欢叫声,手里拽着结实藤蔓的简乐阳,身上的清冷淡漠如潮水般退去温暖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蹦蹦跳跳的简文远差点栽个跟头,让简乐阳看得好气又好笑,跑到他面前的简文远嘿嘿直乐,等看清他哥后面拖拽的是什么时,嘴巴张得能吞鸭蛋,并且好一会儿都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