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展放用脚踢了踢露出雪面的一块褐色毛皮。
“是人!”
两人面面相觑。
展放用长矛的另一端将人从雪中挑出,启见状连忙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将这人翻了个个儿,露出一张死死闭着眼睛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药师鬼仟。
展放假意探了下这人的脉息,“还活着。”
启蹲下身体,在展放的帮忙下,把人背到了部族中展放的帐篷内。
“阿姆!阿……”
启刚想将母亲喊来帮忙救人,就见救回来的人睁开了眼睛,低咳了几声。
他柔顺的发丝随着其咳嗽的动作轻轻颤动,白皙的面上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启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色,只觉得两只眼睛像是不听使唤,落在那人的身上就再也挪不开。
展放给鬼仟掖好兽皮被子,转身吩咐启去借一下火种。
启恋恋不舍,临走前在展放耳边自认为小声地说:“他可真漂亮!”
展放视线落在自己床上那个半合着眼眸的青年,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拾起鬼仟的一缕长发,忆起油滑的同窗那副腔调,轻佻地道:“啊呀,好个美貌的小娘子,可曾许人了不曾?”
让展放讶异的是,鬼仟却老老实实摇头,回了句,“不曾。”
仍旧恭谨的样子。
他好像除了忠诚再没有其他情绪了。
之前的表现,不过是遵从身为主人的展放的命令而做出的伪装。
展放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栩栩如生的青年,他拥有独立的思维却缺乏情感,只凭主人命令而行事。
这让他禁不住暗忖,这个卡牌人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借用了武侠小位面人物的数据,拟化而成的“假人”?
还是真的是那个小位面中的人物,是卡牌系统用了手段将之炮炼封存在卡牌之中的呢?
如果是后者……
这个鬼仟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被系统评价为怪医?
……
在展放胡思乱想之际,启带着火种回来,启的阿姆谷还带着些柴木和一口石锅。
知道两人救回来一个人,谷担心他们不会生火,浪费了火种和食物,索性亲自过来照顾。
谷的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做了个火盆,并在上面支起一个锅,用来煮水煮汤。
只是柴木……谷抱来的柴木也仅够烧一会儿,她面露为难。
这个部族只有少量帐篷中存有火种。
火种十分珍贵,需要柴木维持,而冬季部族人不敢外出走远,柴木就十分紧张,能拿过来的是谷所能拿出的所有了。
展放向其道了谢,说自己会去捡些柴木回来。
谷虽然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展放让启在帐篷内照顾鬼仟,他独身一人拿着石斧去了树林。
雪后的世界一片银白,干净又美好得不可思议,可是展放却无暇关注银装素裹的美景。
他在试着舞动石斧。
他幼时喜欢刀剑,硬缠着父亲请了一位武师父来教他。
那时他虽然调皮,但是耐性却不差,遵从武师父的教导,打熬基础,功夫一练就是近十年。
后来他十三岁那年,因为与同窗打架,差点将人打死,惹怒了母亲,母亲解雇了武师父,而他为了讨母亲欢心,自那起就很少再碰这些。
两年未曾练武,展放心里泛起痒,拿着沉重的石斧一板一眼地比划起来。
这个世界中的蛮荒人力气不小。
这石斧已经是他帐篷里重量除了长矛最轻的一种武器了,但是对自幼习武的展放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咬牙练完一套身法,展放扔下石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等略略恢复,他便拎起石斧砍了些树枝枝条带回去。
有出来的族人见他竟然毫发无损地从外面带回来些柴木,不由得心动,有几人结伴也出去。
过了会儿,安全无虞地回来。
渐渐地,出去带柴木回来取暖的人越来越多。
同时,展放捡回来一个外人的事情也就被暴露出来。
多数人不同意展放收留外人。
因为多一个人就代表多消耗一份口粮,每一份食物都是部族中战士冒着生命危险狩猎得来的,用来养育自己族人倒还好说,可是养一个外人,而这个外人未来还不一定会留在部族内……
外出狩猎的战士们刚巧在这时候回来,今天的他们手上空空不说,身上或多或少还带着伤。
见族人们聚集在一起,不由得好奇问询。
而族人见他们身上带了伤,对展放收留外人的反对情绪更加剧烈。
“族长,阿放收留了一位外族人。”
其中一名妇人,向刚回来的新族长道。
“冬季的食物本就不充足,以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己的族人都吃不饱,又如何有余力去养一个外族人呢?”
“是啊,这个外族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或许他惹了麻烦,会因此给我们带来灾难呢?”
……
众说纷纭,只有几个人觉得无论是阿放还是外族人都很可怜。
“若阿放的阿爸活着……”
这人的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是身边听到的人心里都不自然起来。
阿放的阿爸若是活着,阿放便是想收留几人都可以。
不仅是因为他的阿爸是族长,还因为,他阿爸是整个部族可以以一当百、最为勇猛的战士。
往年因着阿放阿爸的存在,冬季过得十分富足,战士们也极少有受伤的时候。
在这时,新族长开口道:“阿放,你收留的那个人是何人?可让老祭司看过?”
挡在帐篷帘外的展放做出一副气愤的样子,“没看过又怎样,我就是要留下他!”
他这样不管不顾的样子惹得众人再次吵嚷起来。
最多的声音便是说他太过任性,一点不像上一任族长。
展放怒吼道:“可是上一任族长现在在哪?”
他怒视着众人,“他为保护你们而死了!可你们这么多人却连为他报仇都不敢!”
“阿放!”
新族长脸色涨红。
当初拦住战士们的人便是他,此刻被展放这样说出来,就好像他是一位贪生怕死的孬种一样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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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三)
吵吵嚷嚷之际,老祭司此时被人请了过来。
老祭司真得是很老了。
他颤巍巍的样子,让人们担心他会走着走着就折了腿,在心里禁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他走到展放的面前,浑浊的眼睛慈祥地注视着他,“阿放,让我见见那个人。”
展放倔强地沉默了会儿,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撑开帘子。
在外面等着的众人,突然听到老祭司苍老的声音响起:“你……可是祭司?”
众人闻言吃惊不已,窃窃私语。
“祭司……”
“祭司怎么会流落在外面……”
“我的部族被毁,危急时刻族人四处逃散,我顺从天地的旨意,向着这个方向而来。”
“原来如此。”
老祭司叹息。
“你且静心在此养伤,等度过这个冬季,再谈其他吧。”
众人听到里面那位年轻祭司的声音低低地道了谢,然后就是一串咳嗽的声音。
所有人都有些讪讪。
若是一位祭司的话,他们恐怕还要求着对方留下。
因为老祭司实在太老了,对于一些伤势力有不怠时常力竭,而且老祭司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祭司对一个部族来说太过重要,他们能够治愈伤患、能够聆听到天地旨意,带领一个部族走向繁荣。
而刚刚,他们一众聚在外面,声讨收留祭司的阿放,还要赶走这位祭司。
所有人都后悔不已。
……
外面的人群悄声散了。
鬼仟就这样留在展放的帐篷内,再没有人说什么。
在鬼仟表明自己恢复之后,偶尔也会有人来求到鬼仟面前,祈求他为其诊治伤势。
鬼仟在展放的同意下为蛮荒人救治,他高超的治疗能力让这个部族的人十分震惊。
族长找到他,希望他能在部族中一直留下来。
鬼仟没有答应下来,而是说自己是由展放救的,以后便尊展放为主,是否可以留下来,全看主人的意愿。
他的话让其他部族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
同样参与救人的启则失落地低下了头。
族长不得不看向展放。
“阿放……”
展放翘了翘唇角。
“留下来倒是可以……”
他这半句话一出,部族人立刻高兴起来。
“只是,既然他奉我为主,那他的属权只属于我,而不是部族的。”
能多得一名祭司留下来,部族人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在这点小事上计较?当场便一叠声地答应下来。
只是,每一次前来求年轻的鬼仟祭司救治时,鬼仟祭司都要征询展放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