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间,其他同学都各自与同伴一起去餐厅吃饭,山娃始终坐在座位上不动。
等班级中只剩下他一人,他才像是松懈下来,趴在桌子上,一只手伸到桌肚里,抚摸着展放的脊背。
展放窝在桌肚中一上午,极想出来活动一下腿脚,便用脑袋拱山娃的手。
山娃笑了一下,便两只手将展放托出来,两人四目相对。
山娃一直笑,展放却觉得莫名其妙,蹬着小短腿,想问他一直拎着他干嘛,结果脱口而出的是一声“汪”。
“嘘……”
山娃有些被惊倒,环视四周,见没有异常,便将展放放在膝头,从头到脚给他揉按了一会儿。
“小黄,你要乖些。”
他这么说着。
下午,展放在山娃的桌肚里睡了一下午,等山娃将他从桌肚中放回背包,他便知道这是放学了,他们总算要离开学校了。
终于可以不用一直藏起来了,展放在背包里胡乱滚了两下,在心忖道。
幸亏他不是真的狗,否则早就叫唤起来了,也不知道山娃是忘记了还是本就不在意,他虽然是狗,可还是要吃喝拉撒的。
还是早上的那个司机,接到山娃之后,便向着家里驶去。
山娃的家位于一个高档小区的别墅区。
前后各有一个院子,一大一小,共两层,单层面积差不多有近两百平。
山娃安静地进了家门,家里空荡荡得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进了自己房间,山娃才把展放放出来。
展□□急地在房间中转圈,扒着房门想要出去。
山娃见他这样子觉得有趣,嘻嘻笑了会儿,就从床底下掏出来两个大盆。
一个铺了层白色纸片,一个是食盆,里面有狗粮和清水。
显然,那白色纸片就是他的“厕所”了。
展放不情不愿地在白色纸片上尿完,故意在完事后洒到外面几滴。
山娃也不在意,拿着纸巾蹲在地上擦拭干净。
就这样,展放在学校被关在桌肚里,在家被关在卧室里,其他时间不是被山娃背着就是抱着,从来没有离开过山娃的视线。
这样的生活很让人烦躁,展放故意挠桌子板,或者故意撕咬山娃卧室的沙发,前者惹得山娃脸色煞白,展放挨了两下揍,后者则换来的是山娃温柔的笑意,他压根就不在乎沙发是否破损。
这次的幻境到底是什么?
展放蹬腿挠了挠耳朵,有些急躁起来。
凭他观察,山娃的父母时常不在家,偶尔回来也基本是深夜,与山娃一个月多才会有个照面。
便是见了面也是来去匆匆,问他钱够不够花。
山娃在学校中则跟透明人一样,或者也可以说是所有人刻意孤立他。
这天,山娃下了课要去厕所,而现在教室中人很多,嬉笑打闹的比比皆是,无法带着小黄出去,他只能用手伸进桌肚中安抚展放,然后快步出了教室。
“李崇明这小子总算憋不住了,喂喂,要不要看一看他在桌子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隔壁桌的一名男生对着另一人道。
两人笑嘻嘻来到山娃的桌前,然后打开了挡板。
“呦,瞧瞧,这是什么?”
其中一人吹了个口哨,大声叫嚷起来。
呼啦啦,山娃的桌子围了一圈儿人。
“咦?居然是狗?”
“切……狗而已。”有人觉得没趣,离开了。
吹口哨的男生却觉得有趣极了,饱含恶意的目光在展放身上打量,然后毫不客气地将他拎出来。
展放的脖颈的皮毛被揪起,他无法转头去咬人,只能威胁地低声咆哮。
“嘻嘻,这小狗还挺凶呢,你倒是咬我一个试一试啊。”
男生用力扯展放的耳朵,另外又有人去扯展放的腿。
就这样,展放四条腿被扯起来,整个身体悬空,若是这几名男生一个用力,他便要遭受“五马分尸”的痛楚了。
展放立刻放声叫起来。
“你们做什么?!”
回来的山娃又惊又惧,箭步一般冲过去,一把将展放夺了过去。
展放痛得呲牙咧嘴,缓和了之后向着那几个男生一通威胁。
他放着狠话,可在山娃耳中则是自己心爱的小狗被人扯痛了,他对那几人怒目而视。
那几人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一人手指怼在山娃的脑袋上,“李崇明,你敢用那种眼神瞧我?你忘了你爸爸跟狗一样跪在我家客厅乞求我爸放他一条生路的情景了?!”
“我靠!齐润!还有这事?”
另几人头一次听说,眼睛亮得惊人,在李崇明和齐润之间不停地来回打量。
“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切……”齐润道:“我懒得去想,那样糟污得情形有什么可提的。”
“李崇明!还不道歉?!难道你就不怕齐润回家告你一状?”
“就是……到时候你爸又要去齐家跪一次了,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下跪好不好用了……哈哈。”
几人笑起来,齐润弯着唇角,等着李崇明的反应。
正巧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踏着铃声进入教室。
“怎么了这是?你们不坐着上课围在那里做什么?”数学老师托了托眼镜,问道。
与齐润关系较好的那个男生蛮不在乎地举起手,“老师!我们班里有人带着宠物来上课呢,这事你管不管?”
他话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山娃的身上。
恶意的、看戏的、漠然的,还有惊奇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凝聚成束,让处于目光终点的山娃以及他怀里的小黄狗无处遁形。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吓到的宝宝挨个抱抱~~~嘻嘻
这些都是幻境,不是真滴,也不是灵异事件呦~~~
☆、炼狱(五)
“狗?”
数学老师又抬手托了托眼镜,视线从小黄狗身上落在山娃身上。
“李崇明,怎么回事?谁允许你带狗来的?这是学习的教室,不是你玩狗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小狗叫起来会影响到其他同学?你怎么这么自私……”
随着数学老师的话语,山娃头越来越低,抱着展放也越来越紧,展放觉得有些疼,呲着牙小声提醒了他一句。
山娃猛地抬头。
果然……所有人都用那种“了然”的眼神看着他。
“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垃圾。”
“垃圾家庭里的垃圾儿子!”
“垃圾外地人怎么不去死!”
……
虽然此时此刻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山娃就是明白他们眼神代表的话语。
一如他刚从乡下转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天时面临的谩骂与欺辱。
山娃的头快要缩到胸脯里去了,展放抬头能看到他眼睫辍着的细碎泪珠半掉不掉,还有那双无神的眼睛蕴含着的痛苦。
“好了,老师,不要让这种人破坏我们的学习氛围了,继续上课吧。”
齐润坐回座位,双手抱胸,傲慢地倚着椅背,慢条斯理地道。
数学老师敲了敲课桌,“好了,都回过头来,开始上课!”
山娃站了会儿,慢慢抱着展放挪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下课铃声刚一响起,齐润旁边的男生就窜过来一把揽住山娃的脖颈,另有一人迅速地从他桌肚里将展放掏出来,然后两人嘻嘻哈哈得跑远。
“还给我!”
山娃去追,却总有人推搡他让他或者绊一跤或者撞到桌椅,始终够不到展放。
他就像一名小丑,在其他人嘻嘻哈哈之中,用自己的真实,被迫扮演着取悦众人的角色。
展放看得心头怒火丛生,“嗷呜”一声,身体猛地一扭,锋利的爪尖勾住抓他人的手背,上下颌猛地一合!
男生顿时凄厉地叫起来。
“操!”
齐润捏住展放的头强迫他张嘴,然后将他重重甩在地上,看向被咬的男生,“怎么样?”
男生抱着手,“嘶嘶”地道:“出血了!操!”
“去医务室!”
齐润与男生一起向外走,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眼抱着小狗落泪的李崇明,一字一顿地说:“李崇明,这事没完。”
山娃抖着手抱起展放,摔伤的展放疼得浑身一颤。
听到齐润放狠话,展放不屈地回骂过去,“操操操!有种单挑!”
可惜听在山娃耳里,他的声音虚弱得让人担忧。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山娃在一众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抱着展放匆匆离开。
出校门,司机已经来接他了,山娃跟司机说先去一下宠物医院。
司机顿了顿,却回答道:“崇明,你爸爸规定的,每日都是学校与家这两个地方往返,不允许去别的地方。”
山娃递过去两百块钱,“叔,你不说我不说,我爸不会知道,就去看一下伤拿一些药,很快的。求你了叔……”
司机想了想,收了钱。
“就这一回哈,下不为例。”
山娃感激得道谢。
来到宠物医院,兽医给看了一下,摸了摸展放的骨头,“没什么大问题,让他躺着养一养,吃点药就好了,这段时间千万不要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