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对方也是如自己一般,是来自现代社会的,因为有些时候她会与蛮族人沟通不良,却与这少年从未出现过此等情况。
展放手边正放着一件满星的毛衣、一枚李昊容的打火机、两只塑料包装袋(脆脆鲨和苏打饼干)。
看见这些东西,满星就不可避免地记起那些残酷的事情。
展放拿起打火机打了一下火,火苗随着清脆的“吧嗒”声快速窜出,又因着手指松开而消下去。
“你知道这是我从哪里找到的么?”他瞥了眼满星。
满星愣住,“打火机只有李昊容有……”
所以,他是去摸了李昊容的尸体?
如此想着,满星心中有些不舒服,她上前一步想要拿走,结果被展放拒绝。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无权霸占。”
展放“嗤”了一声。
“你都是我救回来的,没见你对我感恩戴德不说,反而还想从我这顺走我的战利品?”
满星咬着下唇。
面前的少年比她小两岁,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这段时间中两人相遇,他对她向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是有那感恩之心也被这几日的白眼给驱散了。
“得,我也不稀罕你的感恩,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告诉我了,这些东西我可以还给你一样,怎样?”
少年倨傲的样子十分欠扁,满星看了眼他手边的毛衣和打火机,说,“我要两样。”
“没问题。”
“那天晚上跑了的那个人还活着……”
见满星脸色微微泛白,展放一笑,“把你知道的他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满星心中害怕沈寻会回过头来害自己,因此将沈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展放。
可能是由于自己最弱,懂得最少,害怕被嫌弃没用被抛弃,她在六人当中属于那个比较心细的一个。
在她观察之下,沈寻前后变化并非无迹可寻。
首先一个十分可疑的一点便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前都是在原世界中突然就变幻场景了,也就是说,他们原先做着什么事情,来到这个异世界第一时间时仍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
而沈寻,来这里是昏倒的状态。
一个大学生,为何无缘无故昏倒了?看他醒后,也并没有表现出身体不好的症状。
再就是,他自己说是不记得了,依稀像是被谁打了一下。
这一点也很值得怀疑,如果这句话是真的,谁、因为什么、要打昏一个学生?
若不是真的,那他这样遮掩,是否事实比这样的情况更加恶劣?
满星分析这些的时候好像换了个人,眼睛格外明亮,精神还有些亢奋。
展放听得有趣,示意她继续。
在展放的视线下,满星难得有些羞涩,她咳了下,接着道:“他回来告诉钟姨的时候,虽然表情是难过的,但是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
满星全凭结果回过头去揣摩过程,一揣摩之下,竟然发现了这么多沈寻的不寻常之处。
说着说着,最后说到了沈寻手中的匕首上面。
“这也是我觉得费解的一点,匕首可以贴身收藏,可是那炮筒他是藏在哪里的呢?还是他其实是有一个空间的?秘密藏了些东西在里面?可是便是有武器的话,他哪来的自信靠他自己就能活下去呢?为何他想到的是要杀死我们,而不是给我们武器,让我们一起活下去……毕竟以后哪怕是种个田,一个人在这样的陌生世界也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啊……”
满星疑惑极了,她完全不能理解沈寻的选择。
她直觉沈寻极有可能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的人。
那晚发生的事,满星因着黑暗中视物不清,再加上紧张,看得模模糊糊,基本都是靠揣测,而展放则不然。
他的夜视能力本就很好,再加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可能是喝过凶兽血的原因,这个能力还在慢慢增强,因此那晚上沈寻的一切动作,他看得明明白白。
展放肯定沈寻是有能存储武器的空间,至于这个空间是否只是单纯做存储作用的还无法确定。
但是他无意与满星一起发散思维,在他看来,只要抓住他,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呐,这是还你的两样东西。注意别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行迹,否则你就等着被当成妖孽烧死吧。”
不忘了再恐吓一把女孩,展放将手边两只塑料包装袋推到了满星的面前。
“好了,你可以走了。”
满星呆住,紧接着气结。
“你!”
……
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满星就被硬生生推出了帐篷,两只手里各被塞着只包装袋,在寒风瑟瑟中,感觉自己活像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展放:毕竟我是个穷比╮(╯▽╰)╭
谢谢大家滴支持~~~攒足能量又能坚持一波233333
☆、蛮荒(八)
满星离开之后,展放将东西剩下的毛衣和打火机放好,只等鬼仟回来,让他放在他的药箱笼里。
他打算带回去。
过了会儿,鬼仟回来,带着一身血腥气。
之前狩猎队回来,有人受了重伤,请了鬼仟过去治疗。
见展放探询的眼神递过来,鬼仟摇了摇头。
展放便知道了,受伤那人没救回来,死了。
凶兽不是那么好猎得的。
这不像是他与鬼仟两人外出时,机动性强,一个攻击一个辅助配合起来灵活多变,便是放弃也来得容易。
说到底,他与鬼仟两人也同属于外来者,为了减少带给蛮荒人的影响,在蛮族人前,鬼仟的能力便只能控制在祭司职能之内。
所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辅助,仅靠蛮族战士,不可避免会有死伤。
展放与这些蛮族人相处日久,多少有了些许感情,眼生生看着一个人死去,而且还是亲眼看到对方被凶兽重创,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部族中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
战士的尤甚。
所以整个部族中都被一种沉痛肃穆的氛围笼罩。
第二日,族人为死去的战士举行了非常盛大的葬礼。
哀怮的吟唱声像是融入整个天地,众人声音整齐,一呼一喝似有韵律。
就连旁观的满星都泪流满面,被这哀伤悲痛的氛围带动得哭出来。
哀唱之礼完毕,众人收敛好情绪,拿着石斧开始兴奋地围绕着死者又跳又叫。
这一发展让满星怔愣住,她下意识看向旁边那位叫阿放的少年,发现对方也紧紧蹙着眉,脸色难看。
紧接着便是让她永远难忘的场景发生了。
这个部族的人,高高的壮汉手举石斧,直直劈向了死者——那个静静躺着的、没了生息的、曾经他们中的一员。
他们将他分成一块一块,每人分了一小块,然后吃了下去。
这场面犹如恶鬼临世。
曾经待她温和、被她极为信任的谷,牙齿被血染成红色,齿缝间残存着肉丝,微笑着捧着一块肉块递了过来。
满星瞪大眼睛,瞳孔缩至极点,定定看着眼前清晰得可以看清皮肤上毛孔的肉块,骤然闭上眼睛,近乎癫狂地尖叫起来。
“啊——!”
旁边的展放早就注意到她,一掌将她劈晕,展放打横抱起满星跟谷说:“她应该是记起来族人惨死的场面,我先送她回去。”
谷露出怜惜的神色,温和地点点头。
谷旁边的启在此时走上前来,“阿放,我与你一起。”
他们一起将满星送回帐篷。
启与展放许久都没有相处过了,他一直艳羡对方能够加入狩猎队,并且被战士们称赞。
而且,阿放还有一个奉他为主的祭司。
这样的阿放让他觉得很有压力,也很有距离感。
但是他知道,他们不该这么疏远下去,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启向展放重新释放了亲近之意。
作为祭司的鬼仟,需要与老祭司一同主持葬礼,哪怕看到主人离开,他也不能随意动作。
回到帐篷里,展放将满星放到皮毛床上,为其盖上被子。
心中则升起一股烦躁。
他有些懊悔救下这个外来者的举动。
这些日子,便是不用刻意打听,也能够清楚的看出这名外来者与蛮族中格格不入的那部分。
这部分是来自于其现代社会中潜移默化的认知与三观,谁也不能保证,这个外来者就一定会被蛮族人同化,而不会反过来影响蛮族人。
而他的委托任务却恰恰就是阻止外来者对原住民的影响。
这个小世界的意识不希望蛮族人被外力改变,无论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还是对火、树、水、人等各种不同形式的生命的理解和对待。
启见展放始终皱着眉,踌躇了一下,鼓足勇气,“阿放,你可不可以教我?”
“教你?教什么?”
展放诧异地回望。
“教我怎样加入狩猎队!”
启挠挠后脑勺,憨厚地笑了一下,“我也想像你一样,去狩猎,去猎凶兽。”
“可是狩猎很危险,你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