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对。”
萧燃又一次准备开口,沈拂猜测还是和雨有关,抢先一步道:“分一下地方,天黑的早,大家早点睡。”
谢鸣:“沈兄高见。”
萧燃唇瓣动了动,却又无话可说,默认沈拂的提议。
谢鸣坚持睡地上,萧燃抱着剑坐在凳子上,似乎准备靠在那睡。
谢鸣:“柜子里有多余的被褥,萧兄可以在我旁边打地铺。”
“多此一举。”
谢鸣不明所以,不过今天萧燃实在和往常不同,也就没细思这句话。
夜幕很快降临,雨水越来越密集,月光却是柔和静谧。
沈拂已经入眠,睡得很踏实。
谢鸣很快也沉沉睡去,梦中又回到了孩提时,爷爷耐心传授琴艺,他在一边跟着学,往事仿若梨花酿,品到最甘甜的地方被强行打断。
谢鸣睁开眼,萧燃站在一侧,居高临下看着他。
“萧兄,你这是……”
“该你守夜了。”
谢鸣不解,又不是在荒郊野外,没有野兽,哪里需要守夜?
在他思考的时候,已经被强行带出被窝,萧燃接替他躺在地铺上,独留下谢鸣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外面的寒气吹散在脸上,谢鸣的目光愈发清澈,已经彻底清醒。
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去叫醒萧燃追问原因,默默坐在椅子上,支着头凝视外边,回忆刚刚的梦境。
云层再次淹没月亮,过了一会儿,依稀能看见几颗星星。
屋内忽有悉嗦怪响,谢鸣耳朵动了动,转过头,一眼望过去差点吓得窒息,沈拂一头青丝随着窗外吹来的风舞动,宽大的袖袍飘摆,他是光着脚,脚踝十分纤细。
握着的一把剃刀锃亮吓人,手腕忽上忽下,像是再做剃刀的动作。
沈拂突然弯下腰,就要朝萧燃头上动作,谢鸣来不及思考,慌忙用力握住他的手腕。
幽深的双眼毫无波动,沈拂抽回手,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回床边,躺下乖巧闭眼。
谢鸣在原地站了好久,回过神来喃喃道:“守夜很重要……必须要守夜……”
第38章 赐婚
雨后的清晨, 空气湿润清新。
鸟雀鸣叫不止,沈拂用湿毛巾擦完脸, 站在窗边, 享受难得的好天气。
谢鸣顶着两个黑眼圈,喝茶醒神。
沈拂关切道:“庄主瞧着身体抱恙,莫不是昨晚受了风寒?”
谢鸣觉得口中茶水苦涩难咽, 沉默不语。
作为知情者之一, 萧燃精神倒是不错,原先和沈拂同屋绝对是彻夜难眠, 昨晚好歹踏实睡了半个晚上,已是十分满足。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 沈拂有意打破僵局, 开口道:“萧萧,我昨晚做梦梦见你了。”
萧燃寒着一张脸, 谢鸣无动于衷。
沈拂怔然, 萧燃的神情没有出乎意料, 谢鸣为何一点都不惊奇?
“因为我知道。”似乎看穿他的想法, 谢鸣放下茶杯, 幽幽出声道。
沈拂揶揄:“难道庄主还会读心术?”
“读心术不会, ”谢鸣看了他一眼:“不过是沈兄说了梦话。”
沈拂笑得眯眼:“是不是梦里都在叫着萧萧?”
谢鸣摇头:“夜半三更,沈兄梦中惊坐起,大喊一声‘保大’, 在下原本只是怀疑, 沈兄刚说梦到萧兄, 反而坐实了我的猜测。”
他生平仅见过一位,梦游和梦话同时具有杀伤力的男人。
“……”
沈拂站得离萧燃远一些,私下回想一番,不记得自己哪里有开罪过谢鸣,依照谢鸣沉稳的性格,按理不该将这些话说出才对。
不幸中的万幸,萧燃和谢鸣都是私下离开,沈拂在侍卫护送下,坐着马车悠哉地晃回宫。
雨水洗刷过的琉璃瓦色泽通透艳丽,积攒在空中的灰尘被雨水浇落,皇宫四处散发着一点凉意。
沈拂穿着一袭薄衫,微微感觉到有些凉,望着小道边娇嫩的花朵,居然打了声招呼:“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三皇子怕是会寝食难安。
沈拂料想的不错,从他回宫的消息传来,三皇子便是阴沉着一张脸。
“殿下,”身后的女人体贴地为他披上披风:“天气凉,小心身子。”
三皇子抓住她的手,倏地叹了口气:“本王又丢了一枚棋子。”
九皇子回宫,滕干联系不到,其中的因果一想便知。
三皇子和太子不同,太子侍妾就有十几个,三皇子却只有两位,太子将女人当成泄欲的工具,三皇子恰恰相反,他从来不会轻视一个女人的智慧。
公主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欣赏公主身上的不屈,主动帮扶对方,也正是如此,公主才会心甘情愿地想扶持三皇子上位。
三皇子的两位侧妃,出生并不是很高贵,但出嫁前都是皇城中一等一的才女,她们和三皇子间,除了是夫妻,还有谋士与主公的关系。
“滕干死了也好,”女人徐徐开口,她的生母是江湖上的人,父亲是朝中大臣,看问题的眼界要更远一些:“妾身一直担心他会反咬殿下一口,而且滕干的身份太过敏感,一旦被人发现他和殿下有联系,后果不堪设想。”
“本王何尝不知,只是现在能用的人有很多,有用的却太少,”三皇子兀自轻叹:“连腾干都栽在九弟手里,足以证明他绝非池中物。”
潜意识里,三皇子甚至觉得九皇子比太子更难对付。
女人柔声道:“圣心为重。”
斗得再狠,最后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倘若沈拂在此,兴许会感到惊讶,这女子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女人低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中有几分痴意:“妾身听闻番邦公主清醒后精神似乎不太对,好像是脑子出了问题。”
三皇子点头:“毕竟是在皇城里出的事,父皇有意要补偿,番邦那边的意思是想要圣上为公主觅一个青年才俊。”
“有没有指定说要嫁给皇子?”
三皇子笑道:“一个小国而已,他们有自知之明,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哪能有资格下嫁皇子,朝中才俊倒是不少,但父皇担心指婚会让他们心生间隙。”
女人温柔地看着他,在三皇子耳边低语。
“琴庄?”
女人点头:“琴庄不是一般的江湖势力,何况庄主现在也算是驸马爷。”
三皇子皱眉:“但谢鸣已经娶了皇妹。”
女人叹息道:“公主昏迷不醒,这桩婚事名存实亡,外人又不知番邦公主出了问题,表面上看这桩婚事还是对方高攀了。”
三皇子沉默稍许,突然怕了拍手:“妙啊,既能彰显父皇大度,为了补偿琴庄又赐了门亲事;又可以让琴庄吃了一个大亏,本王现在便去见父皇。”
女人笑道:“殿下为陛下分忧,必能被高看一眼。”
和他们预想的一样,如何解决番邦公主的事情一只困扰着皇帝,三皇子提议后,龙颜大悦,称赞了好几句。
三皇子离开后,皇帝亲自拟旨,忽然展眉一笑,“钦天监不久前才和朕提到过,这个月初七是难得的好日子,会有百年难遇的天相,不能便宜了琴庄。”
语毕,又拟了一道旨意。
一旁伺候的老太监眼神捉摸不定,趁着皇帝午睡时,对一个宫人交代了几句,消息很快便传往清荷殿。
沈拂收到安妃的消息,面无表情,目光却是深邃森寒。
萧燃观他情绪不对,“何事?”
沈拂:“我要去趟尚书府。”
萧燃皱眉,提议和他一起。
沈拂摇头,露出一反常态的肃容:“你的身份敏感,三番四次随我出宫会引来怀疑。”
昨晚就睡了半个晚上,谢鸣一回到尚书府便是补眠,刚醒就听丫鬟说九皇子来了。
刘尚书正和沈拂闲谈,看到谢鸣,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庄主想先听哪个?”
谢鸣:“坏的。”
“皇帝有意让番邦公主和琴庄接亲。”
谢鸣眼神冷冽至极,若不是知道番邦公主的现状,他还真的会以为皇恩浩荡。
“好消息呢?”
“他同时想要我迎娶刘尚书的千金。”
谢鸣还沉浸在第一个消息里,闻言道:“永结同心,百年百合。”
说完眼皮猛地一跳,自己现在不正是顶着刘府千金的身份?
“沈兄莫要开这种玩笑。”
沈拂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往好处想,能同时嫁给皇子又迎娶两个公主的男人,古往今来,你是独一个。”
“……”
谢鸣很快冷静下来,“沈兄既然来此,想必已经有了解决之策。”
沈拂:“你和番邦公主的亲事我没有办法。”
谢鸣在乎的不是这件事,琴庄不在乎多一个人的口粮。
沈拂:“世事无常,也许刘尚书的千金会红颜薄命,这位小姐心地善良,死前恳求刘尚书收贴身丫鬟为义女,成全她和未来的夫君。”
“这很难。”谢鸣道。
刘尚书未必肯帮这个忙。
沈拂:“只是打个比方,能不能成要看谢庄主的造化。”
谢鸣深吸一口气:“我会想办法说服刘尚书。”